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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最近在乾州忙的四脚朝天,就连裴旭也是整天的不见沈翊的影子。以往吃个饭聊聊天的日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止了。本来以为忙成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像话了,谁知道现在干脆满打满算也有三天了,他连沈翊人都见不到了。
热闹的乾州城里势力一丝一毫也不有粘连,街前的繁华街市和街后的客栈酒店虽然对外来人来说没什么不同,但如果拨开面上的那一层繁华,就会发现暗潮涌动的地下有四把椅子稳稳当当的坐在四角,似乎在平衡着这一切。
裴旭坐在酒楼看着另一边的街脚高墙上堪堪挂着的夕阳,便知道今天他们又没找到沈翊。
虽说他和沈翊都是要来乾州的打算,可是两人的目的却从来没有跟对方谈起。而现在看起来,恐怕他连沈翊在哪都说不准了,想一想大概是三四天前,那一天裴旭可是好不容易在早上看见了沈翊,当时沈翊的精神状态虽看着有些狼狈,但精神头还不错。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几句便又在中午前出去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沈翊了。
裴旭还在出神想着事情,就听着街道上马车铃铃的声音,便好奇看去。这是乾州本地的习俗,从外地嫁来的姑娘总是会在婚礼前几天在马车上挂上银铃。好听的铃声不仅是希望姑娘带着好运嫁到夫家更是让城里的人知道要办喜事的喜讯,也算是图个热闹。
可今日的马车却是个非比寻常,先不说车前两匹毛色纯真的宝马,单说后面的车体便是造价不菲。就连坐在二楼上的裴旭也能闻到马车发出的自然香气。
裴旭觉得有趣,心下也是喃喃念起了屈子的辞——“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也不知是谁家的新娘子。便见马车缓缓往巷子深处去了,再不见踪迹。
车里坐的正是子春和松墨、兰秋几人。明日便是子春的好日子,三人现在正在往程府的一处府宅处去,准备在那里修整一下,再好好的送新娘子过门。
松墨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个招摇过市的物什儿的,一路上又见其他两人神色自若的坐一边说着悄悄话,所以也只能拿着医书开始琢磨。可是也不知道到底在琢磨些什么,想着想着竟然希望自己在乾州遇到沈翊。
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有这一可能,便不想放弃。甚至能一直想下去,连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想好了。
最好是现在,一阵风吹起帘子,当自己偏头向外一瞥便看见他 ,又或者是她刚下马车便听见背后有人戏谑的喊着自己师姐,而自己面不改色的回了头,只是一句训斥。便看那人三两步飞到别出去,等下一次又忽的一下在自己面前露了面。手上拿着自己喜欢的吃食,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直到把自己看的连吃食都用不下去。
松墨稀里糊涂的想了不少,最后却用一杯水把这些想法全都咽进了肚子里。平心静气的继续看自己的医书,就跟自己刚刚看书的时候一样认真。
让人没有一点怀疑。
等着三人下了车,赶车的仆人便恭恭敬敬的请着子春下了车,又弯着腰搭着笑脸给松墨她们说了不少吉祥话,最后还是兰秋的一锭银子把人给打发了。
兰秋爽快的给了车夫银两便准备扶着子春进去,却见松墨这一天天心不在焉的,倒是像极了当年季夏的样子。想到这里便停不下来的觉得有意思。
“兰秋姐姐在想什么事情?”子春听见了兰秋几乎不可闻见的笑声,便偏头去寻找声源。好像那一双眼睛也有了神采。
“嗯?”兰秋没有去回答子春的问题,却在心里一点点勾勒着自己的答案——原来在这人世间,欢喜一个人的样子,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即使有的人冷漠些,有的人笨拙些,但抛开外表,本质里却都是希望自己能与爱人长相厮守。
兰秋一边想着,一边由着婢女把子春带到了内室里。不得不说程府确实出手阔绰,刚刚几人在院子里的时候便已经被院内的装饰绕花了眼睛,如今进了屋子便是更了不得了。整个屋子被翻整一新,屋内的烛灯也是琉璃做的罩子,对眼睛很是温和,同时也比普通的烛灯照亮更大的地方。其做工精巧也可以和听竹轩的莲花琉璃灯媲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除此之外,屋子里四下却不见花瓶一类易碎的物件,就连一些高一点的桌角也是用一种特殊材质包裹起来,就算不小心撞上了也并不疼人。
松墨心下感叹程公子的确心细如发,对子春确实极好的。也难怪就连师傅也没有反对这门亲事了。看来子春当真找了好人家。
而此时屋内的婢女已经收拾好了桌椅,准备让几人用饭。用过饭后便要早早睡下了,因为新娘子明天要忙活一天不说,单是起床后梳洗穿衣便要废不少时间。所以现下也只能先休息着,等刚刚过了寅时便要开始梳洗,一直忙活到上了花轿去。
松墨和兰秋自然也是要陪着子春起来的,因此便按着子春的休息时间一起睡去了,等寅时一到,服侍洗漱的婢女便叫醒了几人,先是给三人焚香沐浴后又等着松墨和兰秋穿好了衣服后,便简单做了发型,几人又一同去了子春房里。
此时子春还被服侍着穿繁琐的嫁衣,听见了松墨和兰秋声音便开心的想要循着声音去找她们,虽然外面是宽松的外裳,但往往现实看上去美好的事物必定是受了千倍万倍的苦。里面贴身的衣物紧紧勾勒着子春的姿态,让她甚至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兰秋见子春在婢女的摆弄下茫然的不知所措,便等着婢女给子春穿好衣服后赶忙过去拉住子春的手,把她引到梳妆的地方。
“别怕,我和松墨在呢。”
兰秋轻轻用食指点了一下子春张开的掌心,子春会心一笑,试图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便又由着那些婢女摆弄。
一直忙活到巳时才算结束,一行人一早上都没进食当真是饿的不行,可是引路的管事妈妈却是一口吃的也不许子春动,真真是把兰秋愁的只想用眼神让这个多话的妈妈闭嘴。可是一个眼神能起什么作用,管事妈妈依旧是我行我素的规定着各种事情,兰秋成亲的时候哪里受过这些束缚,心下觉得无聊便转身去厨房偷着拿了几块芙蓉糕,用手帕包好等子春终于扛到坐花轿的时候,就偷偷把手帕连东西塞到了子春手里。这才了了一桩心愿,放心的把人送上了轿子。
一行人到了程府,松墨和兰秋便被带着入了席。等着程承和子春拜完了堂众人也高高兴兴的开了席。可这众人里却独独没有一个松墨。
“松墨,怎么了?可是菜不合口味?”
兰秋看松墨吃的少,什么菜上来都是礼貌性的尝了两三口便放下筷子不吃了。还以为是松墨不喜欢味道,于是自己就把松墨吃的才又尝了一遍,却发现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孩子大了难管了?兰秋觉得松墨最近行为确实很不一般,看着就是少女怀春的样子吧,但有的时候又过于冷静,全然不像是一个人。
松墨却只是微笑着说了句“挺好的。”便还是拿起筷子捧场似的只吃几口,脑子里晕乎乎的想着刚刚看见的事情——沈翊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关系不浅。
而这个和沈翊坐在一起的女人也并不是别人,正是绘花门的门主花倾城。
这事还得从十天前说起。
那个时候沈翊正在满城找绘花门的消息,却不曾想这绘花门竟然在城里放了不少自相矛盾的消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只能靠着自己的判断去找寻线索。
而沈翊那几天其实已经找了不少线索了,大大小小放在一起倒确实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海底捞针起码还是有法子捞到针的,总比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强。
所以在对这些消息研究了几天之后,沈翊终于得到了一条线索——花倾城月初四要去醉花楼,至于干什么那他便调查不清了。只知道那一天醉花楼一年一度花魁见面的日子便要到了,所以在不清楚绘花门门主是男是女的情况下,沈翊也只是猜测这人不过是个浪荡公子罢了。
却不想,竟是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