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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里帮了几天忙,雷克斯的伤养得差不多,便抽出半天时间去了俱乐部练枪。
唐安拄着拐,单手拎着冰桶往吧台的地方走。
这两天气温骤降,来酒吧的客人明显变少了。
但不得不提的是,这帮客人这么冷的天气却还是要坚持喝冰镇的啤酒。
真是铁胃。
唐安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空雾蒙蒙白茫茫一片,看样子像是快要下雪了。
“我来吧。”
威尔看着唐安拎着桶一瘸一拐地走路,忍不住上前接过了唐安手里的东西:“梅丽莎说过不让你剧烈运动。”
“……谢谢。”
门口的铃铛随着开门清脆地响了一声,雷克斯伴随着一股寒气迈进门来,唐安站在靠门的位置,打了个哆嗦。
雷克斯将门关上,扭头扫视了一眼吧台前的几人,挑了一下眉角。
“欧文呢?市区有任务。”
“嗯……”唐安抬手指了指二楼紧闭的包间,“和梅琳达在一起。”
“……”
唐安问:“你去叫他?”
雷克斯断然拒绝:“不去。”
吧台前的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去,戴安娜哼着小调打量自己的美甲,威尔视线盯着橱柜,手里的高脚杯被他擦得锃光瓦亮。
最后还是从医务室出来扔垃圾的梅丽莎看不下去了,拎着一大袋被血浸透的绷带和剪子手术刀去“哐哐”敲那两个家伙的门。
敲得震天响。
梅琳达探出头来第一句话:
“嗯?火警响了吗?”
梅丽莎高高扬起了眉毛,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楼:“是啊,那几个在下面都要急死了。”
欧文跟在后面出来,看见梅丽莎那一袋子血淋淋的东西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雷克斯轻咳一声。
“欧文,有任务,带上你的枪。”
本来这个狙击任务应该是雷克斯负责的,但雷克斯这两天的训练成果不是很好,任务难度也不低,只能推给了欧文。
欧文虽然体术和近距离搏击不占优势,但狙击这方面跟雷克斯有的一拼。
这几天哈帝确实有在派人调查和寻找安德鲁的下落,但与此同时,哈帝自己原本的计划也在稳步推进。
西区扎根于威尔士黑手党的间谍传来内部消息,哈帝的人有动作了。
有三个手下会带着一个装着注射药物的公文包穿过克里木街,前往某个政府议员的公寓。
这是第四个目标。
拿到了车和人的照片,欧文扫了一眼车牌号,朝雷克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梅琳达从栏杆上直起身子,潇洒地拿了自己的风衣甩在肩上。
“我跟你去。”
欧文猛地扭头,似乎对梅琳达那狂野的车技依旧心有余辜。
“你开车?”
“那当然。”
梅琳达笑眯眯地揽住欧文的脖子就往外走。
“等等曼迪……我觉得还是……要不然我们换个……”
欧文的声音随着关门时清脆的铃响和冷风一起被隔绝在外面。
寒风一过,唐安再次打了个哆嗦。
雷克斯眉角蹙了一下,抬手捻了捻唐安身上那件薄薄的外衣,眉心蹙得更深了。
“你上次买的毛衣呢?”
唐安想了想。
“在别墅里,没拿。”
只能说幸好不是安德鲁在的那栋别墅,雷克斯拿了车钥匙:“回去换衣服。”
回到雷克斯市区的别墅,雷克斯开了暖气,唐安回自己的房间找上次买的毛衣。
上回诺拉买的糖还有一些没吃完,唐安叼着一根百奇棒边吃边找。
肩膀的伤还没好,不是怎么能自由活动,和雷克斯上次差不多,同样都是伤到了筋骨。
唐安想单手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伤口在隐隐作痛,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之前在酒吧一直有戴安娜或者雪莉帮忙,所以穿脱衣服不是问题。
唐安保持着一只袖子脱下来,剩下的衣服挂在脖子上这个姿势坐在床沿,发了两分钟的呆。
又试了一次依旧以失败告终后,唐安放弃了。
“雷克斯——”
唐安只能求助外援。
一分钟后,雷克斯出现在房间门口。
“什么事……”
看到唐安的样子后,雷克斯挑了一下眉角。
好吧,不用问了。
唐安觉得雷克斯像是在憋笑。
“来,抬手。”
唐安从床上下来,背过身去,雷克斯轻轻托起唐安那只受伤的手臂让唐安借力,将唐安那件纠缠了很久的外衣换下来。
唐安里面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雷克斯自然也看到了那道几乎贯穿脊背的陈旧伤疤。
肩膀上还绑着一圈一圈的绷带,结实但精瘦的脊背上不止一道伤痕,但唯独只有那一道深得扎眼。
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雷克斯眼底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晦暗冰冷。
唐安感觉到了雷克斯动作的停滞,刚想回头看过去,雷克斯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自然,探过身去把床上那件毛衣拿了过来。
当时为了保暖所以买了有一些高领的款式,没想到现在穿起来这么麻烦。
黑发因为领口太窄的缘故被揉乱了,几根碎发在静电的作用下飞了起来,唐安把那只没受伤的手从袖口伸出去,胡乱往上抹了一把碎发。
总算穿完了。
唐安捡起那件外衣,随手抖开,又叠了两下。
雷克斯站在唐安身后没动,也没说话。
唐安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去。
雷克斯的视线还停留在唐安脊背的位置,尽管已经被毛衣遮住了。
“……”
“雷克斯……?”
唐安觉得雷克斯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雷克斯伸手,手指摁在了唐安后背那道旧伤上面,即使被毛衣盖上,雷克斯也清楚地记得它的位置。
唐安下意识躲了一下。
“这伤……怎么来的?”
雷克斯的手没挪开,抬起眼睛,视线和唐安的对上。
唐安的瞳孔在小幅度颤动,紧抿着唇看着他。
是那种带着戒备又陌生的神情。
雷克斯也没动,没让步,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
等着对方先败下阵来。
雷克斯其实大概猜得到,这道伤疤的来历,唐安以前几乎就没离开过唐云的那栋别墅,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还能是怎么来的。
但雷克斯希望唐安告诉他。
脱敏是很痛的,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撕开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去让唐安正视它,雷克斯宁愿是自己。
而不是在某种场合,让唐云或者别的什么人大笑着在所有人面前猝不及防地揭开唐安的旧伤,然后告诉她你的过去如此肮脏。
就像那一次一样。
唐安掉了眼泪。
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
雷克斯想。
唐安不知道雷克斯在想什么,雷克斯的眼神深沉而晦涩,放在后脊伤口上的指尖炙热滚烫。
很疼。
就像最初得到这道伤口的时候一样。
这道伤口自己疼了整整十五天,发了两次高烧,因为这个还饿了三顿。
是唐安十四岁的时候唐云给她的第一个教训。
唐安仰头看着雷克斯,抿着唇角,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手臂因为肌肉过于紧绷而颤抖着。
很长时间的沉默,雷克斯像一只耐心蛰伏着等待猎物的黑豹,一动不动,沉静地注视着唐安每一个神色的变化。
从戒备不安到隐忍痛苦,再到有些松动和委屈……
“……”
“我……”
唐安终于开口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雷克斯,声音很沙哑。
雷克斯心里“咯噔”一动,面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是,唐云……”
能蹦出几个单词已经是唐安的极限,唐安剩下的话全部咬进了嘴里,直勾勾地看着雷克斯,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就够了。
雷克斯的神色敛去了,抬手将唐安揽了过来,垂下眼睫,伸手捏了捏唐安因为高度紧张而僵硬的后脖颈。
“好了。”
“没事了。”
唐安闷着头不说话,就这样直愣愣地,把脸埋进了雷克斯的怀里。
雷克斯轻轻拍了拍唐安的脊背。
唐安没动,一声都没吭。
雷克斯在想唐安是不是又掉了眼泪,伸手去探唐安的脸颊。
没哭。
唐安伸手抱住了雷克斯。
整张脸埋在雷克斯的怀里,唐安闷声闷气地说。
“谢谢。”
雷克斯的动作顿了一下。
唐安知道的,唐安其实什么都知道。
“我不会怕了。”
唐安声音还有些沙哑,吸了一下鼻子。
“……”
雷克斯没说什么,伸手托起了唐安的下巴。
听那声音就像是在憋眼泪,唐安忍眼泪的时候习惯吸鼻子和眨眼睛。
唐安的眼眶果然有些发红。
雷克斯垂下眼睫,俯下了身去。
突然凑近的身体和唇瓣上温热的触感让唐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顿时忘记了自己在憋眼泪这件事,唐安整个人都僵住了。
雷克斯却只是轻轻在唇上一吻就分开了,眼睫微垂,神色淡淡。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