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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汗听得出神,原本十分神秘的赶尸,说透了,竟然这么简单。
钱六指突然念叨了一遍赶尸人的规矩:全部都要回避。他突然想起了老西亲口说得话,给牛犇赶尸的时候,汪涵义和小六子都在,这怎么可能?赶尸人绝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钱六指这么想着,越发觉得离奇,老西也在撒谎,他们在有意隐瞒什么呢?
“快,走!”钱六指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急步走了出去,高汗吓得立刻从后面跟上,问道:“怎么了师傅?”
钱六指没有回答,脚下的步子无比飞快,穿街过巷,时间不大,师徒二人来到了城北的一户宅院跟前,两人立足未稳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门前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钱六指急得重重的锤了一下前胸,叹道:“晚了,晚了,还是来晚了!”
“前辈……”
钱六指正在顿足捶胸的后悔之际,忽然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凑到他身旁喊了一声。
高汗耳朵尖,一下子听出来是牛千刀,他四下里环视了一圈,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扔到了牛千刀的脚前,然后低低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牛千刀不便多说什么,慢慢拾起地上的碎银子,低低的声音道:“一会儿到前辈家里细说。”说完隐匿到人群中。
“师傅,这是……”高汗不知道这是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是汪涵义的家。”
高汗一惊,跟围观的百姓一打听,这里的确是汪涵义的家,就在今天晌午,汪涵义死了。
时间不大,九门提督曾大人带着捕快唐陈和仵作朱一赶到了汪涵义的家,钱六指和曾大人打了个招呼,带着高汗也进了屋。
死去的汪涵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没有临终前承受痛苦的感觉,肤色看起来有几分怪异,居然呈现粉绿色。钱六指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汪涵义五十上下,干瘦,老伴三年前去世后,他一个人住在这儿。他有两个女儿,住的都不远,轮流着过来看看他,给他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此刻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哭得梨花带雨。
朱一年龄不大,手脚却干净利索。他是高汗的徒弟,拜过师爷和师傅后,开始查验尸体。朱一伸手拨开汪涵义的衣领,只见汪涵义的脖颈处有两处黑点,呈八字状,痕点四下已然黑肿,且有瘀血。
高汗肯定的说道:“这是毒蛇咬的。”
唐陈一愣,问:“高大人怎么知道?”
高汗道:“我识得一些乡间毒蛇。毒蛇咬人,伤处有两个或三四个齿痕,且齿痕四下有肿胀,或有瘀斑血泡;若是无毒之蛇,只留两排锯齿痕迹。”
唐陈抬头望了望窗外,说:“莫不是他夜间忘了关窗户,让毒蛇溜了进来?”
钱六指抬手指了指衣袍。唐陈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尚在正月里,天气甚是清冷,蛇蛙等尚蛰伏在地,未曾出洞,哪来的毒蛇?
朱一伸手去掀床上的棉被,猛然一惊:只见被褥下赫然盘着一条金斑蟒蛇。
朱一寻得一根短棍,小心挑拨那条金斑蟒蛇,蛇一动不动。他又拨弄数下,金斑蟒蛇才稍有动弹。朱一疑道:“此蛇如此迟钝,怎么咬人?蛇此时应眠于洞穴内,又怎么会跑到汪涵义的床上来了?”
唐陈道:“这就是他丧命的原因。”
朱一推测道:“莫不是有人将僵蛇塞入汪涵义的被褥之内,待他上床午睡,僵蛇苏醒过来噬咬了他的脖颈,他便中毒死去?”
钱六指吩咐朱一勘验尸首。一转身,他发现床下有个青瓷小葫芦瓶,拾起来置于掌中,闻了闻,小瓶里面还有少许残留液,察看表面,显是失落不久。他想:这莫不是凶手失落的?遂收入袖内。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朱一勘验完尸首,呈报说汪涵义是被毒蛇所咬而死,高汗也仔细查看过,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唐陈愣了一下,问:“高大人可曾细细勘验尸首周身?可有其余伤处?”
高汗摇头道:“除了脖颈上毒蛇所咬痕迹,并无其它可疑痕迹。又验过瞳目、舌苔、指甲等,确是蛇毒所致。”
曾大人一直旁观不语,此刻叫了汪涵义的女儿盘问起来,“家中可有什么东西失窃?”
大女儿汪美霞擦着眼泪道:“查过了,没有丢什么东西,爹爹平时放钱的匣子还在,有个十几两银子,我娘生前留下的首饰也都在,并没有丢失。”
“今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汪美霞指着厨房的饭桌道:“好像有人和爹爹一起喝过酒。我是吃过晌饭过来的,一进门就发现爹爹倒在地上,没了呼吸,我急忙让邻居喊来相公和二妹,同时报了官。”
曾大人看了餐桌,一碟油炸花生,没怎么动,还有半盘熟肉,吃了一半,桌上放着两双碗筷和两个酒杯,地上放着半瓶酒。曾大人拿起酒杯闻了闻,皱了皱眉头,吩咐人拉过一只小狗,给狗灌了下去,不大会儿功夫,那狗便毒发身亡。
曾大人指着酒杯,对唐陈道:“去查查看,那个酒铺卖的酒。然后发告示,说要高价收购毒蛇!”
唐陈答应一声立刻安排人出去办。
曾大人扭头去看钱六指,客气道:“钱大人,你怎么看?”
钱六指沉吟片刻,拿出拾到的青瓷小葫芦瓶递给曾大人,道:“酒中之毒应该是这个小瓶子里的。”
曾大人接在手中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有浓烈的呛鼻子的味道,曾大人连连咳嗽几声,道:“这是什么?”
钱六指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药性很大,我估计可能是某种蛇毒。”
“唐陈,立刻送到太医院,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另外,和左邻右舍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看见谁来过这里陪着汪涵义喝的酒,这个人的嫌疑非常大。”曾大人说着将小葫芦瓶递给唐陈,然后踱步来到汪涵义的大女儿面前,问道:“你爹是否与人结怨?”
汪美霞想了片刻,轻轻摇头道:“我爹平日里话少,除了当差,就是在家里一个人喝酒,喝完也不闹,自己就睡了,没和什么人结怨。”说完看了一眼妹妹汪美丽,汪美丽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