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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坐在房里望着时钟怔忡出神,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辜允玥的思绪依旧一片混乱,胸口彷佛有一块大石压着,郁郁寡欢。
她为什么要相信那个男人的鬼话?毕竟,她没亲眼看到照片和录像带。
但倘若他所言属实,一气之下把照片公开,那讶怎么办?届时,她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允玥心中天人交战着,迟迟拿不定主意。
当他的假妻子、帮他生孩子?
蓦地,脑海中浮现和谭耀伦发生关系的那晚--
他高超的挑逗与吻技、低沉温柔的耳语、温柔有力的怀抱,她竟然记得如此清晰,顿时不禁脸红心跳、头皮发麻。
拍拍微烫的脸颊,她斟满红酒一仰而尽。
每当有烦恼、不愉快,喝酒已成为唯一能做的事。
在外人看来永远光鲜亮丽、自信满满,又是天之骄女的她,其实懦弱的承受不了一丁点失败和挫折。
又灌下一杯红酒后,内线电话骤响,惊扰她紊乱打结的神经。
盯着电话好一会,她才犹豫的接起。
“您好,这里是柜台,二一房的谭先生要我转达您,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二十个小时,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瘪台小姐甜美嗓音公式化的转述着。
奔允玥愣了下,忍不住失礼的回了句:“无聊!”然后慨然挂断电话。
四个小时以来的第四次。这样的电话每隔一钟头便会传进她耳朵,像只恼人的苍蝇令人生厌。
没多久,电话又响起。
这次响的是手机,着实吓了她一跳。
离开台湾后,她的手机一直呈关机状态,却在两个小时前,兴起与父母联络的念头。
尚未接通前,她就心虚的匆忙结束通讯。之后,忘了关掉。
会是谁?
她看着躺在床上兀自鸣叫的小巧手机,脑中列出可能来电的名单。
可悲的是,除了父亲就是母亲,没有第三者了
一股浓浓的哀伤和孤寂,淹没脆弱的心。
铃声持续不辍,瓦解了她的故作坚强,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手机。
“喂?”细微的音量,是狐疑的口气。
“允玥。”
简洁有力的磁性男声,彷佛来自遥远外层空间般不真切。
“允玥?”
没得到响应,对方又唤了声。
是“朕”!她既惊又喜,手脚竟有些发抖。心中的彷徨与无奈,一股脑的想向他倾诉。
“你这丫头,终于肯开机了。现在在哪?”辜允朕平淡的语气略带责备。
她雀跃的心陡地一沉,咽下想撒娇的言语,故意疏离道:“有事吗?”希望的火苗灼烧着心口,令她好难受。
“我下个月五号订婚。”顿了下,他道。“只是通知你一声。”
感觉起来好像还很久,实际上也就是下周末的事。
虽知道这天迟早会来临,但亲耳从心爱的男人口中说出,她痛苦得难以喘息。
允玥闭上眼、咬住唇瓣,忍住眼中汹涌的泪水,良久,才逼迫自己开口。“我会出席喔。”
她的回答着实让辜允朕略感吃惊。“是吗?不必勉强。”无谓的回绝。
“我会到。”即便心淌血,她仍坚定地道。“会和我的丈夫一起回去。”
话既出,双方都吓了一大跳。
“丈夫?”辜允朕难掩诧异,随即恢复一贯的冷静。“允玥,这玩笑一点都不有趣。”
“我是认真的唷。”她故作轻快的回答。
她冲动说出未经深思的赌气话,使她无后路可退,困扰她的难题也迎刃而解,也等于强逼自己做出抉择。
一时之间,她也厘不清究竟抱持怎样的心态,看待他订婚的讯息。心有不甘的试探?或是彻底绝望的堕落?
她不清楚,理由似乎也不重要。
“对方是谁?”
她听见彼端凝重的叹息。
“你也见过他。”允玥若有其事的提及。“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甜蜜的补充着,泪已满腮。
“英扬的谭总?”辜允朕确认道。
“嗯,就是他。”她答得那样的理所当然,好似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电话那头陷入缄默。
为了怕被拆穿,她不得不尽快作结尾。
她能够忍着心痛,但控制不了泛滥的泪水。
“反正那天,你会见到我们的。”深吸一口气,她慎重且凝重的说了声:“再见。”断然关机。
接下来,她抓起酒瓶,呼噜噜的拼命灌着酒,和着源源不绝的泪吞入喉。
醉吧!哭吧!醒过来时,就不要再掉、一滴泪。
醉得失去意识前,允玥如此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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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距离订下的二十四小时,尚十个钟头有余,属意的“合约妻子”人选主动约他碰面,谭耀伦颇感讶异。
“签约吧。”辜允玥没有废话,劈头就导入主题。
他研究似的审视她好半晌,发现她的眼睛大而无神,而且又红又肿,充斥着血丝。“确定?”
想必,她是做了一番挣扎,才痛下决心。
她吶吶的颔首,没有丝毫迟疑。
她应允得太快速、太肯定,反让他怀疑起来。她前后的态度改变太大,他不太适应。
“签还是不签?”允玥面无表情的问。
“当然。”谭耀伦自是不可能给她反悔的空间。
虽然感到奇怪,不过他也无心再追究,只要她愿意签合约,不论她了为什么改变心意,都不在他考虑范围。
签完合约,他忍不住好奇。“不把内容看仔细?”随便轻率,不像她的作风。
“无所谓。”她语气轻得像一道烟,彷佛事不关己。
顶多就是没命,还能怎样?她简单无谓的想。
“不怕我占你便宜?”他似笑非笑的问,并没有预期中的兴奋。
先前的霸气与不羁,在她深锁的眉宇间沉沦。
“你废话很多。”允玥冷觑着他,不客气的抛给他一句。
谭耀伦讪笑揶揄。“这才是我熟悉的辜允玥。”
“别自以为了解我。”她漠着绝艳的容颜,不以为然的回嘴,心中却泛起无以名状的暖流。
啜了口波本威士忌,他吐息漫不经心道:“你很难了解吗?”
在他眼中,她充其量是个任性的小女孩,一有不顺意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博取必注与同情。
她的喜怒哀乐全表现在那张明艳的脸上,根本无需费心猜测。
抬眼,撞见他如深潭般难测的黑眸,她如死水的心湖微微地、微微地荡开一圈涟漪,之后倏然静止。
慌乱的垂下颈子,对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允玥霎时深深厌恶,像看着仇人般盯着,未沾点滴。
迸怪至极。谭耀伦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纳闷不已。
不习惯、也不喜欢安静、没有生气的她,遂随口攀问。“为什么答应签约?”
她没有回答。破天荒移开盛了酒的杯子,重新点了一杯色泽瑰丽、口味芳馨甜美的鸡尾酒。
“转性了?”他闷声嗤笑,企图激怒她,展开一场唇枪舌剑也无妨。
看着反常沉静的她,他顿时感到无比烦闷。彷佛蛰伏在体内的冲动少年,又乘机出来捣乱。
“担心你的裸照外流?”恶意地,他嘲谑的取笑,凉凉的口气存心引起她的怒气。
她僵了下,以漠不在乎的口吻应道:“随便。”
碍睇着她淡漠无焦距却忧伤的眼神,谭耀伦沉下眼,刻意忽略心口翻腾。“明天一早的飞机,准备准备。”
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没空陪她疗伤。
“我下星期回去跟你会合。”允玥低头搅拌着液体,冰块碰撞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乎盖过她幽微的声音。
提早回去那片誓言不再踏上的土地,她总感到无所适从。那里是她的家、她的故乡,但也充满令她伤心欲绝的气息。
“不能再等了。”他睨着她,柔声但坚决的驳回。
“怕我跑掉啊?”她眼神空洞的开着玩笑。
思忖了下,他点头。“没错。”
他确实怕她违约。几千万的违约金对辜家而言,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目。
相较起来,他若真的被摒除角逐“英扬集团”总裁之列,损失将难以估计。
“你可是我现阶段最重要的女人之一。”他的神情很认真。
心知肚明自己的身分,纯粹是帮他取得总裁之位的一枚棋子,可是从未有人当着面说她“重要”
不论是工作上或感情上,都并非无可取代。
没有她这个员工,公司依旧正常运转;男人得不到她,立刻转移目标,过得逍遥快活。
即使虚情假意,她的心弦仍狠狠的震动了下,一种被重视的错觉油然而生,稍稍温暖她冰冷的心房。
原来,行尸走肉也会有感觉呵“我会依约回去的。”她允诺。
她的反忆始终平淡、飘忽,明明就在伸手可及的面前,却像隔了一层雾,探不着亦捉不住。
谭耀伦隐约感到不对劲。这死心眼的笨女人,该不会又受了什么刺激,打算做傻事吧?
既然签了约,成为他的“妻子”就不准许她再伤害自己。
他顿时感到愤怒。
不是担忧她的安危,完全基于自私的心态,怕她搞砸了一切。
“没得商量。”他强硬的语气不容置喙。“明天就跟我回去。”
“别以为签约就可以控制我。”她的口气也很呛。没发现和他共处,总是容易情绪失控。
他没被惹毛,反而笑了出来。“这么泼辣才像你。”
又来了!他老是用这种口气分析她,彷佛真的洞悉她似的。
明明就是不怀好意的讽刺,她却有种安心的谬觉?!
很难理解,于是她低着头,默然无语。
喝完最后一口酒,谭耀伦若有所思的盯住她。
眼帘低垂,卷翘的羽睫在细致无瑕却苍白的脸上映出阴影,笼罩住他的心口一隅。
他居然因一个女人而左右了他的心思?
同情?!或者,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或说,攻城略地的重要棋子。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没再交谈,也没有人先离开,在各怀心事的诡谲沉闷氛围之中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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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南半球灿烂的阳光,回到潮湿阴冷的蕞尔小岛,辜允玥的心情极端复杂。
当初,她抱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远走他乡,以为无论任何原因都不再踏上台湾的土地,却因一通报告喜讯的电话彻底粉碎。
最后,她还是硬被身旁的男人、有一纸合约关系的“丈夫”以赶鸭子上架的强制手段与他同行。
漫长的航程,她以沉默表达对他的不满。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极力埋葬、挥别的不堪记忆,就如现下的滂沱大雨来势汹汹。
再一次地,违背自己的诺言。
不过,又何妨呢?她早已没有自我。
出了机场,冷冽的刺骨寒风迎面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紧紧环住衣着单薄的身子。
“还发什么呆?快上车。”谭跃伦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纤弱的肩头,冷着脸、口气很差的催促。
外套还留着他的体温与淡淡的香气,允玥冻得苍白的脸庞蓦地染上淡淡粉红,心口拂过一道暖流。
一上车,谭耀伦便命令司机把暖气开至最大,然后把她当作透明人,径自看起杂志。
心,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连她都感到莫名其妙。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别开脸望向窗外。
车窗外大雨滂沱,视线一片灰蒙,看不见丝毫风景。允玥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被带往何处、又将过着怎样茫然未知的将来。
长途飞行的疲惫、加上失眠之故,坐在宽敞舒适的车内,她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为力求逼真,谭耀伦轻压着她时而摇晃的头颅,枕在他的肩头上,一来增加两人的亲密度,二来也让她安稳些。
奉命前来接机的司机阿虎透过后照镜,目睹三少爷的体贴举动,浓烈的好奇被挑起,一双眼睛心不在焉的从镜子瞄着后座的动态。
谭耀伦抬眼低语道:“阿虎,开车专心点。”继续翻阅最新一期的商业杂志。
“呃是”被点名,阿虎也只能安分的专注于路况。不过,维持不到五分钟,眼神又开始飘忽。
谭耀伦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有话就说吧。”
阿虎在谭家开了三年的车,为人诚恳老实,就是鸡婆多话了点。
获得允许,阿虎欣喜的道出心中疑惑。“三少爷的女朋友吗?好漂亮”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淡淡的否认。
“这样啊”阿虎憨憨的抓抓头,感到惋惜。“你们看起来很配耶。”
“我跟她的关系,晚一点你就会知道了。”谭耀伦故意卖关子,敷衍道。
兜半天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阿虎也只好摸摸鼻,好好开车。想从聪明能干的三少爷口中套话,还要修练个八百年。
宽敞的车内恢复宁静,以致身畔熟睡的女人口中细微的呓语,谭耀伦却听得一清二楚。
“朕”
允玥眉心紧蹙,口中喃喃低唤着,眼角甚至有些湿濡。
他绷着俊脸,装作没听见,但不悦之情悄然萌生。
说到底,她还是个喜怒形于色的笨女人,就连睡梦中都轻易透露出她的感受。
出发前,他还特地叮咛、提醒过她现在的身分,是他的新婚妻子,注意她的态度与称谓。
想必,她根本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忘得一乾二净,显然还不够入戏。
没有吵醒她的睡眠,一路上,他始终板着脸,虽然埋首于手中的杂志,却一个字都入不了眼
胸口有一股闷气,亟欲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