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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失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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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士贞突然被省委组织部退了回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地打击,而对于玲玲来说更是一种无法言表的伤痛!

    要说组织部,中国的官场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又无人不无限羡慕而想往的地方。一个官场上的人,一旦进入组织部门,那就意味日后官运亨通,前程无量了,更何况是省委组织部呢?想当初,贾士贞夫妻俩接到省委组织部借调士贞的通知后,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是从没有过的;现如今,贾士贞却突然被省委组织部给退回来了,天哪,这不是一下子从天堂跌进了地狱吗?!

    且不说玲玲得知丈夫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的消息后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也不说贾士贞是如何闭门在家,不出家门一步,不愿见到任何人的郁闷生活。

    岁月,在许多人的痛苦煎熬中匆匆地消逝着,伤心和痛苦也在自然界慢慢地淡化着,日出日落,照样是那样平凡而规律地进行着;地球,还是照样在不紧不慢地转动着。作为一个人,虽然在世界上属于高级动物,可对于宇宙来说,却连一粒尘埃都不如。大千世界,每时每刻还在不停地发生着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事情。有人走运,有人倒霉,新的生命诞生,旧的生命在逐渐地消失着也许,正是因此而构成了这奇妙的世界;也许,正是因此而有了自然界的规律和法则。同样,对于莫由省委组织部里的每个人来说亦不例外,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这次省级机关的机构改革中,省委组织部一下子提拔了五位处长为副厅级,这在莫由省委组织部的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当然,被提拔的五位处长都离开了组织部,走上了新的领导岗位,原来的处长位置又有新的人选补上去了。

    这次省委组织部前所未有的人事大变动,在省级机关,乃至全省上下都令人关注。一些人感叹着:组织部真是干部的摇篮啊!一些年轻干部也极力想通过各种关系调入省委组织部。

    听到这个消息,贾士贞如同五雷轰顶,他一只脚已经迈进省委组织部了,却又被推了出来!可他哪里知道,此时身为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处长仝世举的心里并不比他贾士贞好到哪里去啊!

    按仝世举原来的设想,自己无论资历、地位、影响在莫由省委组织部所有的处长里堪称首席,这次省级机关干部大调整,即使从组织部的处长中选拔一位副厅级领导干部也是非他莫属,更何况,他的年龄已接近干部提拔的关键线了呢?因此,他认定自己这次必定稳稳当当得到提拔和重用。他判断他被任命的职位虽不一定最好,但一定会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比如:省人事厅副厅长、省劳动厅副厅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他仍坐在这在许多人眼里十分显眼、十分荣耀的机关干部处处长的位置上啊!虽然当初让他当机关干部处处长时心里是那样兴奋,那样激动,可现在在他眼里这个位置再好,也只不过是个正处级,而这处级和厅级则正是干部职位的分水岭啊!比如他仝世举在全省的处级干部中,那是首屈一指的,可他天天上班还得自己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人流如潮的人群中啊!显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干部。夏天顶着酷暑,冬天冒着寒风不说,那待遇上的差别可就大了。无论哪一个副厅级干部,那都有自己的专车呀!早上上班之前,专车在院子里候着,厅级干部夹着公文包,得意扬扬地晃着身子钻进自己的专车;下班时,无论迟早,驾驶员总在那里等着。甚至,双休日,节假日期间,看着那些厅级领导干部带着老婆孩子专车到处跑,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也不是个滋味。自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这机关干部处长的宝座了,每天都在渴望着副厅长、厅长的帽子,渴望着有自己的专车,渴望着有朝一日自己走在前呼后拥的人群中间。然而,他仝世举苦苦等来的却是一场空。他不明白,组织部几位部长为什么还让他待在机关干部处处长的位置上?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连研究室主任那样一向被认为是不受领导重视的孙主任都被提拔到民政厅当副厅长了,可他这个机关干部处处长却没有提拔的份儿啊!这简直就是当着所有的省直机关干部面,打他仝世举一际响亮耳光啊!他想骂,骂不出;他想哭,又哭不出。然而,连日来令他仝世举更加恓惶不安的是,部长们是不是会在组织部内部挪一挪他这个机关干部处处长的位置啊?要真是那样,他简直不敢想象,难道他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哪位部长了?他吃不下,睡不好,日夜苦思冥想查找原因。

    突然,仝世举担心起提拔王学西的事来了。为了王学西的提拔,他算是费尽了心机。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贾士贞。平心而论,自从贾士贞借到省委组织部那天起,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居然在报到途中就能制造出那样惊天动地的新闻来!贾士贞不仅聪明过人,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样的人在省委组织部,天时、地利、人和一旦具备,将来还了得!偏偏在王学西的考察材料上贾士贞竟敢多嘴多舌,不仅一下子惹怒了仝世举,更让仝世举担心的是害怕哪天贾士贞这小子把王学西的事捅到领导那里去,领导真的认起真来了,一查便知真假,那样对他可就十分不利了。即使这事贾士贞不说出去,只要贾士贞还留在省委组织部,他必有飞黄腾达、官运亨通的那一天,那也就是自己倒霉的日子开始了。所以仝世举思来想去,趁几位副部长不在的时候,他绕了半天的弯子,终于得到了郭部长的默许,他便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把贾士贞给打发掉了。

    除掉了贾士贞,仝世举的心里总不是那么踏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在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处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这么多年,论资历,论职务,还是论年龄,贾士贞与他相比悬殊太大了,他们之间根本就毫无竞争而言,可他怎么就容纳不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贾士贞呢?贾士贞被退回乌城地委党校之后,他还特地给乌城地委组织部机关干部科打了电话,没有指出贾士贞的任何缺点错误,说是因为省里要搞机构改革,各部门都要精简人员,所以,部领导研究决定,省级机关干部考察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贾士贞可以回到乌城地委党校原来的工作岗位了。当时接电话的干部科长心里在想,按说,过去类似这样的情况,省委组织部至少会建议地委组织部调用此人,或者安排到地委机关其他合适的单位。而仝处长不但没有提出这些要求,却提出让贾士贞回到地委党校原来的岗位上。既然是这样,接电话的刘科长也就如实向领导汇报了,几位部长听了之后都未加任何意见,这事也就自然地过去了。

    贾士贞回来了,虽然仝处长也给乌城地委组织部打过电话了,但是乌城地委组织部并没有人给乌城地委党校打电话,领导没交代,谁又去干这种事呢?这又不是什么讨当事人好的事。贾士贞当初是地委组织部通知借调到省委组织部的,不仅工资在原单位照发,而且一切福利待遇不变。贾士贞回来后已经多日,虽然机关里也有人传说他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了,可乌城地委党校没有接到通知,领导们更不相信。自然也没有人过问贾士贞是否要回到地委党校上班的事。

    贾士贞经过一场悲痛伤心的折磨之后,却过上了无人管无人问津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可这种生活不仅无滋无味,更是一种无聊的煎熬。虽然工资一分钱不少,但是每每想到在省委组织部那段时间的工作、学习、生活,心里还是十分留恋和向往的。尽管遇到了仝处长这样的领导,可他对组织部这样崇高的部门却是充满渴望的。他甚至觉得自己非常适合组织部那种工作,那种工作在他看来简直是如鱼得水。虽然他还没有完全了解省委组织部的全部工作内容,在那里他只是一个任人使唤的临时工作人员,但他深知省委组织部这块金字招牌的分量,他深知一旦在省委组织部镀了几年金之后,未来该是什么样子,是很难想象的。仝处长当年不过是莫由机械厂的一名翻砂工人,据说仝世举当年调省委组织部时已经三十五六岁了。可是若干年之后,居然由一个翻砂工人变成了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处长了,而且即将戴上副厅长这顶万人之上的高级领导干部的红帽了。否则,说不定仝世举现在早已成为到处求人找工作的下岗工人了呢!

    是啊!生活就像天上变幻着的云彩,永远不可能是一个样。人,也不会永远是一种情态。经过这次坎坷打击之后,贾士贞觉得自己似乎成熟了许多。他渐渐地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如果他不遇到仝世举这样的领导,不碰到王学西那样的考察对象,他现在可能是另一番景象了。

    炎热的夏天已经到了,贾士贞每天呆呆地坐在房间里,望着热风下斑驳的树影,夕阳西下,玫瑰色的暮霭照在窗台上

    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可他每时每刻都还像置身在省委组织部一样:驼副部长对他的关心;唐雨林兄长般的指教;还有省委那雄伟壮观的大门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兴奋,顿时淹没了心中令他悲痛欲绝的愁苦和迷茫!

    人哪!你千万别瞧不起那些小人物,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个宇宙,阴阳造化,相克相生,深奥隐秘,没有穷尽。有的人遇到挫折会泰山压顶不弯腰;有的人碰到困难会从此一蹶不振,甘愿沉沦。

    大自然是多么的复杂,自然界有些现象谁也解释不清,人们对一些现象无法解释了,统统归结为命运,因此便任凭命运的摆布了。

    这些日子里,令贾士贞想得最多的还是在去省城途中翻车的事。奇怪的是,那次车祸并非是他逃过一劫,而是偏偏遇上了王学西这个克星。王学西和仝处长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冥冥之中,贾士贞总是感觉虽然他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了,但是他和仝处长,和省委组织部,和王学西之间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还有那个和王学西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男子,他不仅用自己的轿车送受伤的旅客,而且在指挥现场时是那样果断而干练!他觉得他们之间还会出现重逢的日子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搅碎了他的思绪,自从回家之后,贾士贞不知道为什么,他是那样害怕电话铃响,他明明知道,他目前的处境,还能有谁给他打电话?除非是父母亲的安慰,玲玲的叹息,还能有谁?老实说,刚回来那几天,面对父母的安慰,贾士贞委屈过,流泪过,也伤心过;面对玲玲的埋怨和不理解,他后悔过,愤愤不平过,夫妻俩也争论过。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时间是医治伤口的最好良药,贾士贞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天一天,艰难地度过的。

    看着响个不停的电话,不知为什么,贾士贞迟迟没有接。有谁能真正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呢?

    电话响了很久,贾士贞看着那烦人的电话,却又无奈地拿起了电话听筒,可电话里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贾士贞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说:“喂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