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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向他们多说甚么,村中有一辆残旧的小型卡车,可以供我下山,我向他们买下了这辆旧卡车,代价足可以买一辆新的,村民都极高兴,我驾车下山,当晚,宿在一个小城的旅馆中。
那小旅馆全是木头建造,情调极好,附设有一个小酒吧,我在就餐之前,在酒吧中坐了一会,正准备离去之际,看到一个年轻人在和女侍打情骂俏,那女侍大声骂道:“古昂,你想死!”
我一听到“古昂”这个名字,心中陡地一动,忙向那年轻人打量,我一眼就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正是彩虹形容过的那个古堡管理员古昂。
我本来已经不打算对这件事再追究下去,如果不是在这家小旅馆的酒吧,遇到了古昂,以后的事情发展会是甚么一个样子,实在不能预料。这时,看到了古昂,想起彩虹在古堡中的遭遇,一切可能全是古昂的恶作剧弄出来的,这小伙子未免太可恶!令得彩虹受了一场虚惊不止,还令得王居风疯疯癫癫,以为他回到了前几生去,我得教训他一下。
一想到了这一点,立时向着古昂走过去,伸手推开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侍。由于我的神态看来十分凶狠,一副准备找麻烦的样子,所以古昂立时现出错愕而警戒的神情。我不等他开口,一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你是古昂?”
古昂一面眨着眼,一面点着头,他像是开口要讲话,但是我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立时又道:“大公古堡的管理员?”
古昂看来忍不住了,大声叫了起来:“嗨,这算甚么?你是甚么人?陈查礼?”我冷笑了一声:“古昂,你可还记得一个中国女孩子,在大公古堡过了一夜?”
古昂陡地吸了一口气:“记得,记得,这位小姐,这位小姐真是一个怪人”
我一面听着他说着,一面已将他推到了吧柜的前面,酒吧中的人并没有注意我们,到了吧柜之前,我将他按得坐在凳上:“你十分卑劣,你竟在半夜三更,在一座古堡之中,去吓一个女孩子!”
古昂听到了我的指责,刹那之间,双眼睁得极大,现出了极其错愕的神情来,我一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就知道自己一定弄错了甚么了!
古昂随即叫了起来:“我吓她?我吓她?”
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古昂的神情渐渐激动起来,脸也胀红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反倒要作着手势,令他镇定下来:“有话慢慢说!”
古昂还在叫着:“我吓她?我被她吓了一个半死!她一个人要住迸堡,到了半夜,又发出比吸血僵尸更可怕的尖叫声,我勉强令自己的双腿不发抖,赶去看她,她又将我臭骂一顿,这个女疯子!她是你的甚么人?”
我望着古昂,古昂的神情不可能假装,我看到酒吧中已经有人开始在注意我们,我忙道:“对不起,有点误会,我可以请你到我房间里去喝一杯酒?我有很多话对你说!”
古昂眨着眼,望着我,显然打不定主意是不是接受我的邀请,但是当他看到我向酒保要了一瓶好酒,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和他一起来到我的房间之中,各自喝了一杯酒之后,他的情绪已平静了下来,我道:“这位高小姐,是我的表妹!”
古昂一本正经道:“记住我的忠告,别追求她!”
我笑道:“你知道她为甚么在古堡中,半夜忽然尖叫?”
古昂摇头,我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彩虹当晚在那间房间中的遭遇,略要地讲给古昂听。
古昂听着,等我讲完,他才叹了一声:“高小姐算是很大胆的了。然而再大胆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也会生出许多幻觉来的,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大胆的人,在蜡像院中被蜡像吓死的故事?”
我自然听过这个故事:一个胆大的人,和人打赌,他可以在一个着名的蜡像院,专门陈列历年来凶犯的部分过夜。结果,他在阴森可怖的气氛之下,幻想那些凶徒的蜡像全变成了真人,以致吓死了!
古昂有这样的说法,自然不足为怪,但是我却知道这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一定不是彩虹的幻觉。幻觉可以使人觉得自己摸到了一只手,但是不会因为幻觉而出现一块铜牌,更不会因为幻觉而失去一只打火机!
古昂又道:“高小姐说她摸到了甚么?一只手?太骇人了!”
我道:“是的,所以,她认为你从暗道中,由壁炉到了她那间房间,去吓她!”
古昂叹了一声:“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
我再仔细看着他,他的确不像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我道:“可是我也不认为高小姐在房间中的遭遇是幻觉,那块铜牌,不准捉迷藏的铜牌”
我说到这里,古昂现出怪异之极的神情来:“真有这样的一块铜牌,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摊开了双手,苦笑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
古昂眨着眼,神情极怪异:“对于这座古堡,我们有很多传说,可是其中从来也没有不准捉迷藏的传说。而且,我对古堡再熟悉也没有,我绝不知道有这样一块铜牌,我想”
古昂讲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卫先生,高小姐十分恶作剧,会不会是她故意做了一面那样的铜牌来骗你?”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想到了王居风的考证,所以我道:“绝对不会。”
古昂无可奈何地道:“那么,我就不明白了!”接着,他又喃喃地道:“一座已有一千年历史的古堡,不免有点不可思议的怪事!”
我只对古昂说了彩虹在古堡的遭遇,并没有告诉他彩虹后来又和王居风偷进古堡去的事,更不曾告诉他,他们两人,又到古堡去了。因为我知道当地人对这座古堡的感情,我怕说了出来,古昂会纠众前去,将彩虹和王居风两人自古堡中揪出来,放在干草堆中活活烧死!
我在听得古昂这样说之后,忙问道:“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古堡中曾有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古昂并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喝着酒,当他喝完了杯中的酒后,才道:“我的叔叔,和我的父亲,他们两人,在古堡中失踪!”
我听得彩虹讲起过这件事,但当时我并没有加以任何注意。这时,古昂又提了起来,我不禁有点好奇。我道:“他们同时失踪的?”
古昂又呆了一会,才道:“那件事很怪,我一直想不通是甚么原因,八年前,我年纪还小,叔叔和父亲,全是古堡的管理员,在古堡封闭之前的一天,他们两人巡视古堡,我也在古堡中,我在东翼的大堂中,看到他们走上楼去”
古昂讲到这里,面肉不由自主,扭动了几下,又大大喝了一口酒,才道:“他们两人上楼去了之后,从此就没有再下来。”
我不禁跳了起来:“两个人失踪了,难道你们竟然不追究?”
古昂苦笑了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形,有点特殊,我们是一个十分贫穷而又没有甚么出息的地方,许多人都想离开,到法国或西班牙去碰一碰运气”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可是他们是在古堡中不见的!”
古昂不理会我的问题,自顾自道:“他们两人的婚姻,很不如意,也早有离开家乡的打算。所以当他们失踪之后,调查人员认为他们是藉此机会,逃避现实,离开了他们的妻子,到法国去了!”
我吸了一口气,在小地方,有这种事情发生,倒也不足为奇,可是我总觉得奇怪,他们何以要选择这样一个方法逃走?
我想了一想:“那么,你怎么想?”
古昂抬起了头,现出了一种迷惘的神色来:“我?我想,他们被古堡吞噬了!一座年代那么久远的古堡,在建造的时候,又牺牲了那么多善良的人的性命,总会有一点古怪!”
我心中陡地一动:“古堡建造的过程,有详细的记录?”
古昂道:“是,在国家图书馆中,保存着十分完善的过程记录。保能大公残暴,为了建造古堡,强徵民夫,民夫受不了虐待而反抗,逃亡的,全被大公下令处死,总数接近三百人之多!”
我听到这里,心头不禁怦怦乱跳了起来。我想到了王居风所说的事,那个山村的贫民莫拉,被送上了绞刑架!我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心中告诉自己:王居风的遭遇,纯粹是他的幻觉,完全没有任何实物可以佐证!
可是,我还不免要问古昂:“你说的那份记录,可有任何书籍上引用过?”
古昂道:“据我所知没有。而且,这些档案,不是有一定资格的人,图书馆根本不肯借出来!”
我吸了一口气,心想王居风以他研究欧洲历史权威的身份,当然是可以借到那份记录,他一定看过那份记录,再加他身在古堡之中,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想。
当我在自顾自思索之际,古昂已喃喃地道:“一块铜牌,上面刻有保能大公所颁下的不准捉迷藏的禁令,一定是一个玩笑,一定是!”我苦笑了一下:“真对不起,打扰了你很久!”
古昂道:“不要紧,还好高小姐已经离开了!”
我忙道:“以你的意见,如果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如今在大公古堡之中,会发生甚么事呢?”
古昂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要邀请他,和他一起到古堡去。他忙双手连摇;“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去,绝不会去!”
我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因为他在那样说的时候,流露着一种真正的恐惧。我问道:“为甚么?你不是一个人在古堡住饼么?”
古昂道:“我住的,是古堡之外的那个院落,并不是古堡!”
我道:“那有甚么不同,一样是在古堡的范围之内!”
古昂瞪大了眼:“我也说不出有甚么不同,可就是不同。我决不敢一个人,或是两个人走进古堡去。那天晚上,我听到高小姐的尖叫声,是为了要救人,才不得已硬着头皮走进去的!”
我道:“我明白,晚安!”
古昂也向我道了晚安,向外走去,当他来到门口之际,我又叫住了他,问道:“你肯定古堡之中,没有未被人发现的秘密暗道?”
古昂道:“我肯定没有!”
他在门口等着,我没有甚么话可以再问他了,向他作了一个手势,古昂走出去,将门关上。
我在床上躺了下来,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彩虹在那房间中,摸到了一只男人的手,这一点,可以解释为幻觉。可是那块铜牌,决不会假!那么,铜牌从哪里来的?
古昂对他所熟悉的古堡,尚且如此恐惧,彩虹和王居风两人在古堡之中
我一想到这里,陡地跳了起来。不行,我不能让他们两人留在古堡,正如古昂所说,在这样的一座古堡之中,甚么事都可以发生!我一定要将他们两人从古堡中拉出来,别让他们再胡闹下去,甚么四度空间的突破,甚么回到了前生,只怕全是甚么凶险事情的前奏!说不定有甚么不法之徒,盘踞在古堡之中从事不法勾当,彩虹和王居风两人撞了上去,凶多吉少!
我无法再睡,立时离开了旅馆,设法找到了一辆比较像样的车子,驾着它,向古堡直驶而去。
那辆车子,虽然还像样,但是在路上,也停了六次之多,以致我来到古堡之前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古堡的大门虚掩着,四周围静到了极点,我一推开门,就大叫道:“彩虹!”
我的叫声,在大堂中,响起了轰然的回声,回声静止之后,并没有回答。
在古堡的门口,彩虹的车子还在,我可以肯定彩虹和王居风两人,一定还在古堡。我继续叫着,一面叫,一面向前走着,我先走向东翼,根据彩虹的描述,我到了东翼的大厅,叫嚷着,走上楼梯,上了三楼。
彩虹曾向我描述过她在古堡中找寻王居风的情形,她曾说,当她找不到王居风的时候,曾在古堡之中大叫,而她的叫声,保证在古堡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得到。当时,我对这一点抱着怀疑。但现在我可以肯定,我的叫声,只要有人在古堡的东翼,一定可以听得到。
在一座空洞的古堡之中,声音起着一种极其怪异的回旋,在弧形的墙和圆拱形的屋顶上,声音都会反弹回来,形成回音,我只要叫一声,甚至不必太大声,就可以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回音,回声又会激起新的回声,直到几分钟之后,才会静下来。
所以,我一面叫着,一面上了三楼,只要王居风和彩虹两个人是在大公古堡的东翼,他们一定可以听到我叫声。
当然,他们听到了我的叫声之后,是不是愿意出来见我,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古堡中十分阴暗,我在步上了三楼之后,视线已经可以适应。我看到了那间房间——彩虹发现那块铜牌的那一间。同时,我也看到那间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
所有的事,全在这间房间中发生,就算不是为了找他们两人,来到了古堡,我也一定要到这间房间中逗留一阵。
我来到了门前,推开了门,在这一刹间,我自己的心中,也不禁觉得好笑。
一进古堡门,就大声叫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如果彩虹顽皮起来,听到了我声音之后,硬拉着王居风躲了起来,等我去找他们,这变成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大公古堡中玩捉迷藏了。
当然我不由自主,但是他们两人既然躲了起来,我也只有将他们找出来!
我推开了房门,在彩虹和王居风两人的描述之下,我对这间房间绝不陌生。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他们形容得相当好,不过有一点,却不十分对头。
王居风和彩虹两人提到这间房间之际,都曾提到过,房间中的一切,十分整齐,保养得也相当好。可是这时,我一进门,就不禁皱了皱眉,房间中一点也不整齐,非但不整齐,而且十分混乱。
窗前的帷帘,半拉开着,其中有一幅紫红色的织锦帷帘,被拉下了一小半。床上的一张床单,也有一半,被拉了下来,拉下来的位置,相当奇特,我来到床前,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个角度,可以将床单拉成这样的歪斜程度。这个角度是有人在床底下伸出手来,位住床单的一角,想将床单自床上直接由床上拖到床底下,才能造成这样子。
我俯身,向床底下看了看,床底下的空间窄小,一目了然,当然一个人也没有。
在我望向床下之际,我又发现一点,那幅一半被拉下来的窗帘,垂在地上的有一个角落,很接近床,而且近床的一部分,束成一束,情形就像是有人用力拉着窗帘的一角,想将之拉到床下,结果才将窗帘拉脱的。
我苦笑了一下,当然,不是王居风,就是高彩虹的作为。
我早就料定大公古堡要遭殃,现在果然被我料中:看这间房间中的情形,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或是他们两人一起,不知在床底下搅过甚么花样,不但在床底下拉床单,而且在床底下拉窗帘,这算是甚么“游戏”?就算这是一种游戏,我实在一点也看不出这种游戏,有甚么好玩!
我心中相当气愤,在我未曾进一步搜寻之前,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躲在这间房间之中,我大声道:“王居风、彩虹,快滚出来!你们玩够了!”
我叫了两遍,直起身来,一手叉腰,准备他们出来之后,不容他们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狠狠骂他们一顿,然后押着他们离开大公古堡。
可是,我等了一分钟,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在这一分钟之中,我才发觉大公古堡之中是如何的静。静得简直没有任何声响,是以当我在等了大约一分钟,深深吸一口气之际,那一下吸气声,听来十分响亮。
我听到了自己这一下吸气声,我至少已经有九成可以肯定王居风和彩虹两人,不在这间房间!
因为他们两人,不论躲得多么巧妙,总不能长时间不呼吸的。而且要是他们呼吸的话,四周围是如此之寂静,我一定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我无意再在这间房间中浪费时间,要尽快地将他们两人找出来才行。所以,我推开了门,跨了出去。
我才跨出了一步,突然听得我身后,传来了“拍”的一声响。
这一下声响,并不是十分大,可是我已经说过,四周围是如此之静,而且,那一下声响,又在绝不应该有声响发出之处传出来,令我吓了老大一跳。在听到了声响之后,我第一个最直接的反应是:他们果然躲在这房间!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家伙,真的以为我和他们在古堡中玩捉迷藏么?真是太可恶了!我一再迅速地转着念,一面疾转过身来。
我转身的动作十分快,大约只是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同时,我已叫了起来:“快出来!”
当我转过身来之际,房间中仍然看不到有人,我喝了一声,又踏回房间之中,正准备再用极严厉的语气,喝令他们两人走出来之际,突然看到了在壁炉之前壁炉之前的地上,有一样东西。
当我看到了这样东西之际,我陡地呆了一呆,刹那之间,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甚至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在地上的那件东西,并不是甚么怪物,只不过是一只十分普通的打火机。
我有极怪异的感觉,因为这只打火机,在我进来的时候,绝对不在地板上,这一点百分之百肯定。
刚才曾在壁炉前的地上来回走过好几次,如果地上有一只打火机的话,我决不可能看不到!但如今,赫然有一只打火机在地上!而且刚才又有“拍”的一下声响。
那“拍”的一下声响和打火机的出现在地板上,自然有联系。说得简单一点:有人从壁炉中,抛出了这只打火机来!那情形,就像彩虹当日在这间房间之中,听到了“当”地一声响,随后,就发现了那块铜牌,完全一样!
我一面想着,一面已俯下身来,看到了打火机上,刻着“r.k”两个英文字母,毫无疑问,这是高彩虹的打火机!
我立时又抬头向壁炉看去,壁炉中是空的!
那种怪异莫名的感觉,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然后,我陡地明白了!
当我突然想通了之后,我忍不住自己在自己的头上,重重地打了一下,以惩戒自己的愚蠢!在大公古堡这样的环境气氛之中,的确很容易使人发生幻想,将一些简单之极的事情,想像成神秘、复杂。
眼前的事,实在再简单也没有!而我竟自己吓自己,以为发生了甚么怪事。当然是王居风和彩虹两人,终于发现了壁炉中的秘密通道,他们就躲在暗道之中。我一进房间,他们就知道,当我准备离开之际,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我猜是彩虹就抛出了打火机来吓我!他们如今的做法,就像当日管理员古昂吓彩虹一样!
(这时,我并没有想到,古昂曾竭力否认过在古堡中吓过彩虹,而我也曾相信他未曾做过这种无聊事。)
一觉得已经想通了整件事,又好气又好笑,拾起了打火机:“出来吧,你们吓不倒我!就算你们伸出手来,我也不怕!”
我向着壁炉讲那几句话,我想,当我那几句话说出来之后,不论怎样,王居风和彩虹两人,没有理由躲着不出来了!
可是事情就那么怪,我讲完之后,等了一分钟,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不禁怒火上升,无明火起。在开始半分钟,我只决定他们出来之后,每人打上他们一拳,后来又决定再加上一脚,以惩戒他们的混蛋行动,到最后,已变成了决定将王居风的眼睛打肿,而且一定要在彩虹的脸上,留下五个指印。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出来。
我有点啼笑皆非,这两个超龄儿童,究竟在玩些甚么花样?
我在想,或者我的语气太严厉了,他们怕被我责骂,所以躲着不敢出来?对付儿童,不能太严厉,对付超龄儿童,也是一样?
我想到了这一点,尽量抑制着心中的怒意,放软了声调:“好了!王居风、彩虹,你们终于发现了大公古堡的新秘道,或许可以改写大公古堡的历史,真了不起,现在,出来吧!”
我继续不断地向着壁炉,讲着同类的话,足足讲了有五分钟之久,在这五分钟之中,我期待着他们两人,忽然笑着,从壁炉后的暗道中走出来。
在五分钟之后,壁炉还是那样子,未曾看到有甚么暗门打开。
这时候,我真是忍无可忍。颇有点旧小说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味道。本来一直蹲着向壁炉说着话,这时,霍地站起,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壁炉的一个铜罩上,发出“当”的一下巨响。
当时,我踢了一脚之后,大声道:“你们别以为我找不到秘道上你们可以找到,我也一样找得到!看我不将你们两个人,像老鼠一样揪出来!”
我一面叫着,一面已开始要将他们两个,当老鼠一样揪出来的行动。壁炉上的那个铜罩,在被我踢了一脚之后,已经有点松动,轻而易举将之拆了下来,探头进壁炉去看了一看。
抬头向上看,可以看到狭窄的烟囱,那上头不可能有甚么古怪。我曾经经历过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要是王居风和彩虹两人,都能找到秘道躲起来,而我竟然不能将他们揪出来的话,那简直太笑话了!
我立时想到王居风曾说过,他曾躲在壁炉下面的灰槽之中,而彩虹居然没有找到他!那么,秘道的入口处,一定是在那个灰槽之中!在灰槽上,有一个铁枝架,我一伸手,抓起了铁枝架来,大声道:“看你们还能躲多久!”
铁枝架下,是一个勉强可以容一个人屈着身子躺下去的凹槽,当然没有甚么灰,因为壁炉至少有几百年未曾使用了。
灰槽用石块砌成,我知道,暗道一定在那些石块下,石块下有暗道,敲下去会发出较空洞的声音。
我四面看了一下,找寻可以敲击石块的工具,一时之间,找不到甚么趁手的东西,直到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大床的铜柱上。
真正对不起保能大公古堡,我将大床的四根铜柱子,拆了一根下来。那铜柱上有一个铜球,我将铜球在手心中轻轻敲了两下,很沉重,是实心的,正好拿来当作一柄锤子使用。
我就用这柄“锤子”在灰槽上的石块上,小心地一下又一下敲着。
我敲得十分小心,因为我知道要发现这条暗道,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至少王居风和彩虹在第一次寻找的时候,就未曾发现。我几乎每隔十公分左右,便敲上几下。
不需要多久,我就敲遍了铺成灰槽的所有石块。
我可以肯定,那些石块之下,决没有暗道。暗道不在灰槽,在壁炉的其他部分!
虽然那座壁炉,比起我们通常可以看到的壁炉来得大,可是实在也大不到甚么地方去。可以想像得到,我花了极短的时间,就检查完毕,而且,并没有发现暗道。在接下来的若干时间中,我像发了痴一样,甚至检查着一条不到半公分宽的缝隙,将王居风和彩虹两人,当作可以躲在隙缝中的臭虫。
我曾经严厉指责过他们两人破坏大公古堡中的东西,可是这时我自己的作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越来越不服气,没有理由找不到暗道的如果这里有暗道的话!事实上,当我一开始寻找之后的半小时,我已经可以肯定根本没有暗道在!
但是,如果没有暗道的话,王居风或高彩虹怎样抛出那该死的打火机来?
随着时间的过去,我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想法错了,事情并不如我想像的那样简单,一定有甚么怪异之处在,但是我却实在不愿意相信王居风的话,在古堡之中的某一处,可以通到“过去”!
我当然不相信,虽然王居风言之凿凿,说他回到了一千年前,身份是一个待死的农奴,后来又被送上了绞刑架!
可是,他们两人究竟躲在甚么地方呢?他们一定在这古堡之中,只不过躲起来了!
他们既然能躲,我也一定能将他们找出来!
我决定不论花多少时间,也要将他们找出来,那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而且我肚子也饿得很。
我离开了这间房间,在临去之际,又回头狠狠地向房间中瞪了一眼,我想大声呼喝几句,但是一想到王居风和彩虹明明躲着,而我却找不到他们,他们两人一定在偷笑,我再说甚么,也绝没有意义,还是别开口的好。
下了楼,从东翼的门口走出去,转过了墙角,来到了管理员的住所。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当我弄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我手中还捏着彩虹的那只打火机,我顺手打着,想打着火来照明。
彩虹的那只打火机,是名厂出品的那种,这种打火机,通常先要打开一个盖,然后用手指转动一个齿轮,齿轮磨擦到了火石,发出火花来,才能点燃着火。当我用手指转动齿轮之际,发现根本无法将之转动,也就是说,我无法用彩虹的打火机打着火。我只好取出自己的打火机来,打着了火,找到了灯掣,开着了灯。
我看到房间中很乱,内有一些罐头食物,我拿起一罐啤酒来,打开,一口气将它喝完。
当我喝完了啤酒坐下来之后,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也可以开始想一想。首先,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我感到自从我一脚踢向壁炉的铜罩之后,我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自我控制,发了疯一样地想找出暗道来!
王居风和彩虹到甚么地方去了?他们根本不在古堡之中,还是躲在古堡的甚么地方,还是真如王居风所说的那样,他们到了“过去”许多年之前?
我尽量不去想最后一个可能,在黑夜,这样寂静深沉的古堡中,想到人可以在古堡躲到“过去”去,回到一个人的“前生”不是愉快的事。我的思绪十分乱,一面不断思索着,一面无意识地玩着彩虹的打火机,而且无意识地打着火,用手拨动着齿轮。
我一进来时,试图用这只打火机打火而不果,直到这时,我又拨动齿轮而不能将之拨转,我才仔细向那只打火机看了一下。
一看之下,我立时发觉了齿轮不动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火石了。火石已经用完,齿轮直接抵在用来顶住火石的那一小粒金属上,自然打不着火。
这本来是一种很普通的情形,使用火石的打火机,用完了火石,都是那样。
可是我却立即想起了彩虹说她遗失这只打火机时的情形来。当时,因为手提灯的电用完了,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这才取出了打火机来想打着火。如果打火机根本没有火石,她应该知道,可是她并没有提及这一点。那是不是说明打火机在遗失了之后,曾经被人不断用过,以致将火石用完了?
我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没有再想下去,因为那没有甚么意思,对于我目前要做的事,一点帮助也没有!我放下打火机,胡乱吃了点东西,一直希望着王居风和彩虹会突然出现,可是希望落了空。
略为休息了片刻,拿起一只手提灯,又走了出去。通过了院子,来到了东翼的大厅。手提灯将我的影子,化得十分巨大,投向大厅的墙上,黑影恰好投在墙上巨幅的、骑着马的保能大公的画像之旁。
我向画像望了片刻,心中在想,王居风说他在回到“过去”之际,曾见过保能大公,保能大公下令,将他送上绞刑架,当然,那是他看到过这幅画像之后的胡思乱想。
他是在甚么样的情形下,产生这种幻像的?在梦境?还是在半昏迷的状态?如果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下产生幻觉,那么是甚么令得他变成半昏迷?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处在一处恶劣的环境之中,例如氧气不足,就容易使人陷入半昏迷状态。
王居风最后脱了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又“回来”的,如果是氧气不足,当然是在古堡的秘密通道!
一想到这里,我更觉得情形不妙,王居风和彩虹两人,可能仍然在秘道,陷于半昏迷或昏迷状态!如果我不能及早将他们找出来,他们可能死亡!
我在大厅中团团转着,找寻暗道,每迟一分钟,他们两人,便可能多一分危险,我应该怎么办呢?是毫无头绪地继续在古堡中找下去,还是另外想更有效的办法?
我立即决定了不再盲目地找寻秘道,因为那可能花去我好几天时间而毫无结果,我决定去找古昂。
管理员古昂曾竭力否认过他曾吓过彩虹,而我也相信了他,但是一切不可解释的事,都说明古堡之中,的确另有暗道,古昂一定对我隐瞒了甚么,我要逼他将隐瞒的事说出来。
我估计,使用彩虹的车子,用最高速度行驶,天亮之前,我就可以带着古昂来到古堡,这比我自己寻找秘道要省时间得多了!我不再耽搁,自东翼的大厅中,直奔向中央部分的大厅,打开大门奔出去,直奔出了古堡前的空地,推开了围墙的大门,我的车子和彩虹的车子都停在外面的空地上。
来到了彩虹的车子旁一看,车门并没有锁,车匙也插在车头,可见他们两人是一到就下了车,直冲进古堡去的,并没有多停留一阵。
我忙上了车,一面关车门,一面发动车子,也就在此际,突然在车顶传来“蓬”地一下巨响。
那一下巨响来得突然,随着又是一下重物堕地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看到一块相当大的石头,足有三十公分见方那是一块方形的石头正在地上,略为滚动一下,停止不动了。
我呆了一呆,打开车门,一出车子,我就看到车子的顶上,有一个相当大的凹痕,自然那是刚才“蓬”然巨响之际,石头撞在车顶所造成的。
大石落在车顶,又弹到了地上。
我真是又惊又怒,我首先想到的是,彩虹和王居风两人,实在太过分了,开玩笑开到这种程度,哪还叫甚么“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