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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陈阁老这石破天惊的话语,宝玉却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安静的望着晃动的烛火。他知道,陈阁老作出这等决断,绝非无的放矢!
果然,孟老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细细解说起来。
原来此时局势看似乎对宝玉有利,其实乃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上----而贾家的表态无疑是打破这平衡的催化剂!陈阁老虽然担任两江总督长达二十年,又是两朝元老,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然而得罪的明暗势力也颇多,暗中觊觎这位置的也大有人在!此次贾家势力的撤离,无疑会引起这些观望着的势力的参与!一旦发展到那种地步,己方的墙头草定然会纷纷离去,整个局面便是四面楚歌!
“并且”陈阁老淡淡的补充道。“当时在赵月林的被杀现场,你虽然运用急智,巧妙的扳回一城,但仓促之下,你也未留意到留下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宝玉的眼里绽出极锐利的寒芒,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
“父亲大人请讲。”
“那日的所有官员,均只看到了一个离去的染血白色背影!或许大罗教不忍将这个圣女牺牲拿出来当棋子,但是他们只需要寻一个背影相似,而武功略强的女人来李代桃僵,指证一切都是由你主使!加上那些投向敌方的人推波助澜,你又该如何应对?”
宝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绞紧了自己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抬起头来笑道:
“除了马上跑路以外,我目前似乎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
陈阁老赞赏一笑道:
“很好,不过现在大罗教南下的人不仅要隐藏行迹以疗治同行之人的伤势,同时还要应对白道联盟如附骨之蛆的追杀。似乎还没有精力考虑到这件事。所以,我提出的这个担心目前还处于假设阶段,不过也难保其他人会设法施出更险恶的计谋。”
旁边的孟老忽然插口道:
“不知道二公子可知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生的典故?好男儿志在天下,切末为了小儿女的情长因小失大。”
宝玉心中一阵感动,面前二老一个明言,一个讽喻,无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费心打算。他心中一阵感动,哽咽道:
“孟老,义父你们多虑了,宝玉岂是目光短浅之人,显然此时局面的千头万絮俱交缠在我一个人身上,我若突然从军,他们顿时失去了攻纡的对象,这招釜底抽薪之举端的妙极!明日我便动身去京师从军。”
陈阁老抚髯笑道:
“你这孩子,也不用这么急,待徐达的回书到了动身也不迟。目下各方烽烟四起,国家正是多事之秋,近日传来消息,北面的蒙古已攻入了欧罗巴国的一个叫做柏林的大都市,兵势正盛。其疆域广阔实在已经不在中国之下,而南方三藩林立,更有伪蜀紧扼剑阁之险,表面上似无野心,暗地里却不住南下蚕食吴三桂的领地,显然是在养精蓄锐,秘蓄力量。”
“因此此时朝廷中最重军功,今上又是最喜务实之人,你若能以弱冠之龄,指挥一军一战成名,对经常南犯寇边的蒙人斩杀千余口---什么罪过也揭了去了!”
宝玉闻言喜道:
“徐达将军?”
陈阁老笑道:
“不错,他乃是我多年知交,此时正奉旨镇守山海关北面对元一线防务,若不是将你托付给他,我又怎生放心得下?”
孟老接着道:
“何况据我们查证,大罗教虽然猖獗,其手却始终无法伸入军队中----他们也不敢冒此触怒君上的大不讳!因此你在军中的安全自也能得到保证。本来老爷还是不放心让你去冒这等风险的,但又忆起你在对盐帮漕帮的作战中,行事指挥均颇有大将之风范,故特地拣夜晚突然前来,以探视你庄中情况,一路行来,见法度森严,各种秩序井井有条,这才下了要你从戎的决心。”
宝玉闻言,这才知道其中还有这许多圜曲波折,只觉得二老实在处处都为自己设身处地着想,考虑得周全万分。已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当下又在场讨论了一些细节,例如如何掩饰自己离去,如何料理聚贤庄的善后事宜。此次出行又要带哪些人随行而去。待计议已定之后,已是深夜,陈阁老微觉疲乏,便先行去房中歇息了,孟老落在后面,出门的时候宝玉忽将其唤住-----若无其事的询道:
“贾政逐我出门,应当是事出有因把?”
孟老身躯一震,默然了半晌,也是以一种平淡的语气道:
“据我们推测,贾政当是两江地区血滴子的情报汇总之处,他身旁当有一二名宫中高手,守护一应机密文件,其他事则全然不干预,但那日我们遣人偷换锦帕之事,想来也被那高手察觉,泄露了出去,因此。”
宝玉的脸此时隐在灯旁的黑影中,一时间也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听得他淡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
这厢既然已定下北上的重大决定,次日里宝玉便将聚贤庄中高层人员召集起来,就这件大事向他们告知了,并明言是否跟从自己北上由各人自行决定,并不勉强。不料听宝玉一说,当真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虽然明知是要去面对以精强凶悍而闻名天下的蒙古铁骑,却无一人退缩。
-----无心机的俱对宝玉感恩深重,觉得此去诚然险阻重重,正是赤心报主的时机。
-----有心机的却知道当朝最重军功,从素日里宝玉的操演训练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庸才,断不会轻易就败的。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此时不趁此良机搏上一搏这封妻荫子的功名,更待何时?
在此又出现了一个小小插曲:本来宝玉事先同孟老商议好,由李逵,张顺留守,贾诩主持大局,贾诩心机深沉,智谋高绝,而李逵勇力善于陆上,张顺水性长于江中。这三人组合起来,配以训练有素的庄丁,维持现有的局面不是难事。偏偏黑厮听说不能随众同去,蛮性发作,抵死不从,坚意要一道前往。众人都拿他没奈何下,只得让陈五过来顶替他的位置。
决定了这些大事以后,人人都忙着回去收拾行装,都知道出发就在这几日,忙着与家人道别。一时间庄中尽是离别前的伤感气氛,宝玉却特地将贾诩留了下来,旁人知道自宝玉去后,庄中事务应就由贾诩做主了,两人间于公于私都一定有许多话要交代,均识趣避开了:
良久,宝玉方才轻轻叹息一声:
“文和,转眼间我们相遇已有数年了把?”
贾诩微微颔首,两人均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当年互相敌对的,拼得死去活来的情形。心中俱有感触。宝玉接着道:
“你定下的智谋往往出人意料,剑走偏锋,说实话,在这方面,我自愧不如。”
贾诩听了大吃一惊,忙拜伏在地道:
“公子何出此言,小人浪荡江湖半生,一直郁郁,因此愤而入了匪帮。幸得公子慧眼,简拔属下于蓬蒿中,贾某乃是手下败将,何德何能,当得起公子这自愧不如这四字评语?”
说到此处,声音都有些变调,显然是忆起前事,情感荡漾,动了真感情。宝玉微笑着将他搀起道:
“文和不必自行菲薄,你我相遇之日,我实入了你的圈套,但我手下有子满,文远这等熊虎之将,麾下部众也都训练有素。加上身份也恰巧克制了你布的伏着,种种因缘巧合下,这才反攻得手。”
说到此处,宝玉顿了一顿,话声也转得严肃:
“不过,我看天下间,尚有两人堪作文和的对手!”
贾诩闻言浑身微微一震,他心中其实甚为高傲,一生中自弱冠时候起----除了对上宝玉那次以外---素来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中未曾有谋算失手之事,显然未料到宝玉竟忽出此言。口中虽未加相询问,面上却露出不服与疑问之色。
宝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
“那两人一在西南,现官拜伪蜀丞相,一人深得尚可喜信重,几乎是言出必从!你我两人若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那么势必就不能避开这两个人!”
“诸葛亮,庞统!”
贾诩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眼里也展露出慑人的锋芒!那样子,竟象煞了一头择人而噬的狼一般,久久,那锋芒才敛去。
----难道,这才是这个素日里阴冷沉稳,沉默寡言的贾诩的本来面目?
----事实上一柄宝剑的本质,只有在它与另外一把兵刃交击而溅出的亮丽星花照耀下才看得清!
宝玉看着贾诩的眼睛,信重而热诚的道:
“此去大漠,边疆遥阔,会发生什么事谁都难以预料,因此我才将你---我所最倚重的人留下来!文和你可明白我的深意?”
贾诩又恢复了那阴翳默然的模样,歇了一会儿才涩声道:
“公子如此信重我一个降人,贾某无以为报,惟愿能为公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这番话淡淡说来,却是掷地有声,决绝非常。宝玉忙道:
“文和言重了,我离去之事,迟早都会为敌方侦知-----他们必然会尾随我北上----届时围绕着聚贤庄的压力必然会消去大半。以你之才自能应付豁如。若是得空,你不妨收集一下二人的资料,多加研究,我心中牵挂的却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贾诩奇道:
“另外一件事?”
宝玉说到此处,似乎也有些腼然起来,筹措了一下言词才道:
“贾府虽然已将我逐出府,但我却不能说忘就忘里面还有一些。。我牵挂的东西。”
贾诩顿时恍然:面前这位公子秉性风流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前日赵月林惨遭杀身之祸便是因为前去非礼与公子青梅竹马的那位林姑娘,以至于冲冠一怒为红颜,血溅当场!他乃是何等人物,顿时微笑道:
“公子可是牵挂林,薛二位姑娘?忧虑她们被许配给人出阁?”
宝玉一直头痛的便是此事,眼下自己出行在即,若非林妹妹身子羸弱受不得惊吓,宝钗上有母兄,早已将二女强行带了回来----若自己离开期间二女被许配了出去怎么办?
贾诩面前却露出招牌式的阴毒诡笑:
“公子请放心,属下却知道有一种葯物,服用后能令男子长期不举,若有不长眼的有不轨之心,那就是他自己活该了!”
宝玉闻言眼前一亮,他之前一直试图从贾府方面入手来考虑此事,自然艰难万分,不料贾诩提出这个另辟别径的办法却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他心中的顾忌----以陈四那诡秘莫测的身手,下些葯还不是手到擒来?顿时仰天长笑,心下也宽了。
三日后,陈阁老接到了徐达的回信,信中对于宝玉前去之事赞许非常,一口应允照拂之事,那日在贾府中,徐达对这人物俊秀,才华横溢的少年就大有好感。恰好怡亲王允祥回京之后,见天寒地冻,心忧边塞将士生活困苦,遂主动请旨前去劳军。也在徐达处----他是知道宝玉在军事上的才能的-----见宝玉也要前来为国家出力,心中也颇为喜悦。也附了一封信前来,言明保举提携之意。
于是早已作好准备的聚贤庄中人当日便出发了,庄中精锐坐了七艘大船,顺流而下。严密监视聚贤庄的那些势力见宝玉如此大张旗鼓,只道他在明修阡道,暗渡陈仓,忙命人严密监视陆上各个出口,果然见八辆马车自庄中急速驶出,每经过一个岔口便分出一半来分道扬飚而行,直弄得手忙脚乱,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