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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诡父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姜礼一时之间有些忧伤。
“总之,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况了,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部分是你忘了的。”
陈逸轩拍拍姜礼的肩膀,示意他节哀。
“我只能说,不少。”
姜礼叹了口气:
“有许多对我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事件都被我遗忘了,或者说是替换成了其他的内容。
而且最让我觉得细思极恐的是,我压根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这样的变化,也许是发生的第二天,也许是昨天,又或者是其他我根本没察觉到的时候。
如果不是和你重新对了一遍,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陈逸轩不由自主地代入了自己,如果说以往自己经历过的事不声不响地在自己的记忆中发生了改变,那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敢往下想,因为这种想法一出现,就不可遏制地开始蔓延,那种生活在虚假世界中的不安笼罩着他,足以让他怀疑人生。
“我建议你再找医生看看,你这个情况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陈逸轩光是想象自己是姜礼,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了。
“看医生干嘛?要是又让我入院观察,我找谁说理去?”姜礼直接否定了陈逸轩的建议。
“但是如果后续更严重了怎么办?”陈逸轩有些担忧。
姜礼摇摇头:“不至于,我回去以后会把这些事全部写在日记本上,每天核对一遍,记录下每天的记忆状态,如果说什么时候突然改变,那我会马上知道的,但如果一直没有再变化,就说明这是一次性的,只是以前某一次突然引发的突变而已、”
陈逸轩先是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
“那要是你连日记一起忘了呢?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写过日记?”
“你跟我这套娃是吧,大不了我再定个每日闹钟,提醒我看日记和记录。”
姜礼有些无语,自己这小老弟是完全不盼自己点儿好啊。
“那好吧。”陈逸轩这才勉强接受:“你的状态记得要经常告诉我啊,虽然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我会的,不过你别告诉你爸妈,他们年纪大了,别让他们担心,知道吗?”
姜礼起身拍了拍屁股。
“行,但前提是你一直没出什么事。”陈逸轩也站了起来。
姜礼‘嗯’了一声,冲面前的墓碑拜了拜:“齐君哥,总有一天,这上面会清清楚楚地刻上你的名字的。”
陈逸轩也是跟着姜礼祭拜,并坚定地说道:“一定会的。”
可实际上陈逸轩也知道,要想把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彻底根除的害死了齐君的犯罪组织从江城连根拔起,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和姜礼说了同样的话,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尽管很难去实现。
陈逸轩以为姜礼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直到返程的时候,姜礼突然问起他能不能查阅以前的卷宗,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你不会真想调查吧?”陈逸轩方向盘都差点没扶住。
“不瞒你说,确实有这个打算。”姜礼坐在副驾驶,座椅调得很低,整个人近乎躺在座椅上,双手抱着头,十分随意。
“开什么玩笑,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陈逸轩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
“也是。”姜礼叹了口气:“这些文件和资料应该都属于很机密的内容,以你的级别确实碰不到。”
“激将法没用,都多大了还整这出?”陈逸轩有些无奈:
“你以前也是警察,应该知道警方的资源和能力,要说一点线索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些线索还远远不足以构成一张网。
人家内部等级森严,单线联系,想一网打尽的难度有多大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
这么多年来不收网,不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吗?
到时候打草惊蛇,就算能抓到些小鱼小虾,也是治标不治本。
真正的大佬见情况不对,往边境线一扎,偷渡到东南亚金三角这些地方,那线索就算是断了,以前牺牲的人力物力全都等于白费了。
而且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不止齐君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的手下根本就说不清。
你但凡沾染上一些,被他们察觉到了,怎么死的说不定都不知道。
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让你蹚这浑水的。”
“也是。”姜礼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就当陈逸轩以为姜礼只是偶然间热血上头的时候,又听见姜礼继续问道:
“他们有枪吗?”
“有,而且不少。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姜礼没有回答陈逸轩的疑惑,而是继续问道:
“他们有重火力吗?重机枪,榴弹发射器,火箭筒之类的。”
“呃...这个,应该是没有吧,我不太清楚。”
“那他们有雇佣军吗?有核弹吗?”
“大哥,你真别开玩笑啊,有核弹还当亡命之徒,那他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除了凶恶一无是处罢了。”姜礼从陈逸轩的表情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陈逸轩有点难以理解姜礼的脑回路:
“总之他们很危险,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档案室里的资料我也的确没资格去查阅,这不是我们的工作,你就老老实实好好生活就好了,早晚有一天这些老鼠肯定会被一网打尽的。”
“行吧。”姜礼答应了陈逸轩不会乱来。
但冷静下来之后,陈逸轩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为什么会担心这些。
对于现在是普通人的姜礼来说,就算想乱来,估计一辈子也不可能触及到那些黑暗才对,自己似乎有些担心过头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只把这当作姜礼的心血来潮,没有再多想,把姜礼送到家以后,叮嘱姜礼明早记得贴春联之后就离开了。
转眼,时间便来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
一大早,姜礼就被楼下喜庆的鞭炮声吵醒。
他的灵魂还躺在沙发上,但是肉体却已经坐了起来。
这么多天的沙发睡眠,让他的脖子适应了这种折磨。
“春联...春联...”姜礼翻出昨晚买的红纸和廉价毛笔以及墨汁,迷迷糊糊地写了起来。
很意外的,姜礼的字竟然写得很好。
黎白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姜礼身后,兴致勃勃地念着姜礼写的内容:
“扫天地一一不平事,清世间万万污浊心,看不出来,你还会写书法?”
还在半梦半醒的姜礼一下子清醒过来,手一抖,最后一个字差点写歪。
“嗯,以前去过少年宫培养兴趣爱好,顺手学了两年,不过后来荒废了。”
“为什么?学了两年还不常练都能写这么好,要是一直练岂不是能登峰造极?”
黎白婉有些可惜地说道。
“这个原因很复杂...”姜礼放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也知道,少年宫嘛,都是小孩子,都挺要强的,没事儿就爱比谁写得好,下手也没轻没重的...”
“嗯?你先等等,比谁写得好我是能理解的,比试书法还有下手轻重一说吗?”黎白婉感觉姜礼说的话里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了嘛,小孩子都天生要强,比不过就会争论,争论演变到最后,文斗往往就变成了武斗嘛。”
姜礼笑了笑:
“好在我比较争气,文斗和武斗在少年宫书法班我都是第一。”
“呃...你的意思是,他们写字比不过你,想跟你动手,结果反而被你给揍了?”黎白婉愣愣地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老师不敢要我了,而且那些被揍的小孩家长还来堵过我家的门,忒不要脸。”
姜礼耸耸肩。
“那陈叔和婶婶当时是什么态度?”黎白婉有些无语,看来姜礼小时候也不是什么善茬。
“印象不是很深了,我记得婶婶应该挺生气的吧。”姜礼回忆道。
“他们责罚你了?”黎白婉追问。
姜礼一脸奇怪:“责罚?为什么要责罚我?婶婶生气是因为她觉得我被欺负了,至于陈叔,因为我揍回去了,所以他犒劳了我一周的大餐。”
黎白婉的表情僵住了:“好犀利的家庭教育。”
“是这样的,虽然陈叔他是警察,但是从小教育我和陈逸轩的就是,被欺负之后,宁可站在被告席忏悔,也别躺在殡仪馆里接受赔偿。”
姜礼解释道。
黎白婉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之间又挑不出毛病,仔细想想,甚至还觉得很有道理。
想不出措辞的黎白婉只好转移话题:“春联贴这个内容合适吗?”
“我也觉得这不是春联该有的内容,但的确是我有感而发。”
姜礼提起墨迹已经干了的红纸抖了抖:
“无所谓了,反正是贴在我自家门口的,我说它是春联那它就是春联了。”
“横批呢?”黎白婉见姜礼只写了上联和下联,好奇地问道。
“暂时没想好。”姜礼似乎有些苦恼:“想了许多都觉得不合适。”
“那不如我给你想一个吧?”
黎白婉跃跃欲试。
望着双眼直冒小星星的黎白婉,姜礼有些不太信任:“你?”
他脸上似乎写着‘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么你?’几个字。
“别瞧不起人,包你满意。”黎白婉撅着嘴,一脸的不服气。
“行,那你说吧。”姜礼坐在沙发上,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
“就...立心立命怎么样?”黎白婉思虑良久后,说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满意的横批。
而姜礼听到这四个字后,一下子端坐起来,正色道:“你在哪抄的?”
“抄?当然不是抄的。”黎白婉嘴上说不是抄的,但她的表情和明显底气不足的语气却已经出卖了她。
在姜礼的审视下,她终于败下阵来,老实道:
“好吧,确实不是我想的,是你爸曾经说过的话,全句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我感觉气势非凡,而且和你写出来的对联很契合,就拿来用了。”
“横渠四句啊。”姜礼有些感慨:“每次听到这四句话,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什么四句?”黎白婉有些茫然。
“横渠四句,这四句话是一个北宋的思想家说的,他的名字叫张载。”姜礼解释道。
“啊,我一直以为是你爸说的。”黎白婉有些羞愧于自己知识水平的匮乏。
“那你可算是往他脸上贴金了。”姜礼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既然这四句话从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来过,是不是意味着,或许他也有类似的思想,是一个心中有理想和抱负的人呢?
父子俩通过黎白婉的这次跨越了时空的共鸣,让姜礼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这个横批很不错,那就这么定了。”
姜礼挥笔写下了立心立命四个大字。
在写完最后的福字之后,姜礼便开始在门口贴春联。
他四下看了看,虽然楼下热闹,但自己所在的楼道里并没有其他人。
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抹,墙上和门上常年累月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广告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直到贴完春联,姜礼才想起来问黎白婉:“对了,怎么就你醒了,宋娴还没起床吗?”
而黎白婉对此似乎也是有些不解:“嗯,她最近的睡眠时间很长,而且睡着的时候非常敏感,睡得不沉,必须得抱着你的衣服才能睡得安稳。”
犹豫片刻,黎白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你不用顾及我的,你们以前怎么睡的就怎么睡就好了。”
“别乱想,我是什么人你应该也了解的。”
姜礼白了她一眼,准备去叫宋娴起床。
晚点自己要去陈叔家吃年夜饭,不能带上宋娴,所以有些事情得提前交代好。
可等到他走进卧室,坐在床边轻轻地摇了摇宋娴的肩膀时,察觉到了异样。
“你说她最近都这样?”姜礼回头看向黎白婉。
黎白婉点点头,十分肯定:“嗯。”
姜礼便又扭过头来,看着熟睡的宋娴。
“你就没觉得她睡着的时候气息很不正常吗?”
“你这么一说...”黎白婉皱着眉靠近两步:“好像有时候是会觉得她气息不太稳定,忽强忽弱的。”
“她好像在蜕变。”
姜礼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感到惭愧,明明宋娴早就跟自己说过睡眠状态有异样,但是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问题所在。
“什么意思?”黎白婉没明白。
“她近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达到恶鬼巅峰了,现在好像在往厉鬼转变。”
姜礼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