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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客房,膝盖以下全部湿透了,裙子像烂泥一样湿漉漉地贴在腿上,难受得要命。
陈初兰把伞交给了站在门外的一位丫鬟,然后撩起裙角,一步跨了进去。
里边昏暗暗的。因为大雨天,窗子全关着,空气里依稀透着一股带着血腥的药味。
陈初兰鼻子动了动,眉头紧了紧。这是外厅,右边厢房的门帘挂着,看不见里边的情况。却是里边极其安静,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传到外边来,这静得,叫人有些不安。
丫鬟将门帘掀起。陈初兰走了进去。
厢房里的光线不清,和外边一样昏暗。但陈初兰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邱广裕!只见他靠坐在床上,头上裹着布条,脸色略微苍白,可还一脸带笑仿若没事人一般望着她。
竟然二夫人和大姑奶奶还有邱明月都不在屋中!
陈初兰立时就瞪大了眼睛。难怪在外厅中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兰表妹,好久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邱广裕的声音有些发哑。而正是这有点发哑的声音,在这阴暗的大雨天里,叫人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陈初兰只觉得他那带着笑容的俊脸,宛如一个吐着信心的毒蛇,那信子正在慢慢伸长,如鬼似魅般地舔上了她的脸。
她不禁就打了一个哆嗦。
屋里有四个丫鬟,分别于两旁站着,垂手恭立,随时等待吩咐。
陈初兰左右看了看,然后找了张凳子,远远地离邱广裕坐下了。
除去丫鬟,屋里只有她和邱广裕!
有没搞错!
陈初兰的身子有些僵硬。
她原以为她过来后,至少二夫人和大姑奶奶都会在现场。毕竟,哪有叫一个扬言非卿不娶的男孩和当事者女孩独处一个房间的道理?——好吧,也算不上什么独处,屋里还有四个丫鬟呢!
而且暂先放下这个不提,单说两家若要和解,双方家长肯定要在场吧!
真是见鬼了!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让人讨厌!
“二舅妈和我娘一起随大夫出去了,大概是要问清楚我的情况究竟如何吧!”似是要打消陈初兰的疑虑,邱广裕突然开口解释道。“而我妹妹……”他两眼眯了眯,“屋里太闷,她出去散散心。”
陈初兰深吸了口气。前半句她是相信的,而后半句,应是邱明月被他给找借口骗了出去吧!
现在回想起之前那个丫鬟的话——“大表少爷要见姑娘呢!”
原来是她误解了。她原以为是邱广裕提出要见她,二夫人才派出丫鬟去找她过来的,想不到,居然是邱广裕趁着二夫人和大姑奶奶离开不在,先将邱明月给骗了出去,然后叫丫鬟去把她给唤过来。
完全不在她的料想当中!
真是该死!
这个邱广裕胆子也忒大了。
陈初兰好半晌才把肚子里的火气给压了下去。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对邱广裕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照我现在看来,大表哥你的精神不错呀!”
相较之前趴在长凳上如死人般被抬进来的模样,现在的邱广裕可真是好的不得了。
陈初兰的目光挺犀利的。眼里是浓浓的怀疑:她觉得这个邱广裕根本就没伤得那么重!虽然先前瞧起来是流了挺多的血,但应该神志清明,知晓周围的一动一静,否则,岂会这么快就靠坐在了床头,精神奕奕地同她讲话!
邱广裕嘴角一勾,笑容更浓了。不过,他没有回答陈初兰的话,而是接下来突然做了一个伤口陡然剧痛的表情,惹得边上的丫鬟心惊肉跳,直呼:“大表少爷,你怎么了?”
邱广裕抬手挥了挥,长呼口气,好像在忍着疼痛,他说道:“没事。”然后看向陈初兰,“兰表妹坐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
“昨日是我母亲不对。她那脾气,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不对了。我们毕竟是亲戚,何必为了一时的斗气伤了彼此的和气?”邱广裕似乎不知不觉间就摸上了自己头上的伤处,笑道,“你大哥也真够狠的。”
陈初兰盯着他,一动不动。这邱广裕开始讲正事了?希望她不要把她母亲昨日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我母亲做了错事,你大哥打了我。”邱广裕继续道,他的两颗眼珠犹如墨玉,直视着陈初兰,“我看我们两家这笔烂账就干脆一笔勾销好了。二舅妈也是这个意思。”
“……”
看来关于两家和解的事,他根本早已调解好了!
且不管二夫人和大姑奶奶是否会回到以前那种面和心不合的状态,至少对于邱广裕来说,只要今后他要来拜访陈府,不会被赶出去就成。
陈初兰咬着唇,弱弱地道:“既然我母亲她也是这个意思,大表哥还叫我过来做什么?大姑奶奶是长辈,她一时错言,我总不能恨她一辈子。我自会原谅大姑奶奶。大表哥何必当面找我确认?”
却是陈初兰话音刚落,邱广裕竟又是突然一下头疼,居然“哎呦”地叫出声来。
“大表少爷!”丫鬟们又是一阵惊呼。
邱广裕再一次摇了摇手,不过这回他说的却是:“你大哥太狠了,把我踹在地上,直接抓了块板砖砸我,要不是我命硬,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竟然这样说!一边说着还一边用鹰一般的眼睛盯住陈初兰。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要不要真的和解,就全看你的态度了”?
看着邱广裕,陈初兰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行礼赔罪道:“我大哥是鲁莽了。我替他向大表哥道歉。”
邱广裕却是轻轻勾唇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床前的那张凳子。
陈初兰无奈,不得不走了过去。
却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才是陈初兰刚走到邱广裕床前,那邱广裕竟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陡然掀被而起,一手抓住陈初兰的一只胳膊,将她拖至身前,而下一秒,另一只手就钳上了陈初兰的脖子!
那十四岁少年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捏住陈初兰细细的脖子,陈初兰呼吸顿窒,双目暴出,一张脸刹那间憋得通红。她脑中顷时一片空白,只能条件反射般地不停用那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死命垂打邱广裕。
那点力气哪里会是邱广裕的对手?
“大表少爷!”丫鬟们第三次惊呼。这一次,她们四人的脸全都白得像墙纸一样。勇敢者已经飞扑上来了。
不过,未等她们到达邱广裕和陈初兰身边,那邱广裕已经脸贴着脸嘴巴对上陈初兰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冰冰,阴森森地说道:“那定国公府的小孩对你还挺上心的嘛!别忘了!你是我的东西!跟我抢的,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一说完,他就手一松。
陈初兰“扑通”一声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咳咳咳!”她死命地咳了起来。
“四、四姑娘……”一个丫鬟扑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而抬头瞧那邱广裕的时候,竟把她吓得跟见了鬼一样。
但邱广裕旋即改变了骇人的表情,嘴角一勾,优雅的笑容又浮在了脸上。他自己回到了床上,靠坐在床头,薄被盖好,瞧起来就跟陈初兰刚进来时一样,好像根本就没动过。
“疯了!疯了!邱广裕疯了!”陈初兰靠在丫鬟身上,不停地喘着气,好似要把刚才呼吸不到的空气全部给吸回来。
“大、大表少爷……”丫鬟们抖起身子。这些都是来到京城后新买的丫鬟,谁何曾见过昔年邱广裕那恶魔一般的模样?
邱广裕一派泰然,在这之后,居然一手优雅地指着床前的凳子,道:“兰表妹,坐呀!”
“你……你!”陈初兰抬起头来看他,气得浑身发抖,她双目一瞪,怒道,“你是真心想跟我们家和解?不怕我告了我母亲,叫她将你赶出去!”
竟是邱广裕笑道:“兰表妹,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现在急着要和解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家夫人!你以为你一个小小庶女在她眼中很有分量?!哼!为了她的那个宝贝儿子,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我要求她把你送到我府里伺候我……”
“胡扯!”陈初兰大怒,脚上重重一跺,“你做梦你!”
邱广裕呵呵笑起,“你想哪儿去了,兰表妹,”他说道,“不过是叫你照顾我到伤愈罢了。毕竟,伤我的可是你的好大哥。”
“呸!”陈初兰哪里能再听下去,她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我真是够蠢的,居然被你骗来受你欺负!现在你满意了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邱广裕敢叫她过来,敢对她这么做,那就是有十足把握二夫人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这对他借伤要跟陈家和解一点影响都没有。
毕竟,如他所说,主动权在他这里。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装死让大姑奶奶去衙门告那陈昌浩一状。
“兰表妹,”邱广裕的声音突然在后边冷冷地响起,“别忘了我刚才的话!”
声音犹如一缕鬼雾,阴冷地从背后飘来,穿透身子,使人浑身冰凉。
陈初兰身子一僵。然后才再次迈开步伐,自己掀开了门帘,从里屋走了出去。
客房外面,大雨依旧。雨水泼在屋顶上,斜斜地聚流而下,从屋檐哗啦啦地泻下来,宛如一片巨大的雨瀑。
陈初兰站在檐下,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天知道刚才她多想脱了鞋子狠狠地朝邱广裕砸去,最好直接砸在他的伤口上。
她抬起手来摸了摸脖子,到现在都还有那种恐怖的窒息感!陈初兰怀疑自己的脖子已经有了手指的勒痕。
“可恶!”她狠狠地骂道。却是接下来,神色一暗,心想:“他把我骗去就是为了警告我?”“见鬼!”她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顾鸿文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邱广裕的那句话,关于顾鸿文的事情开始在陈初兰的脑海一一闪过。由于仅仅和顾鸿文见过几次面,回忆很快就归于结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不久之前顾鸿文对她说:“你放心。”
“……”陈初兰一手捂嘴,心道,“这小子不会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