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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高金英机敏过人,堪堪疾退避开,且能把铁鞭抽回,横挡左肩,又听“铮”的一声,铁鞭正架在厚背刀上。
高金英只觉铁鞭又是一震,虎口发麻,赶忙横跨一步,回手抡鞭直劈莫大鹏“太阳穴”只见莫大鹏侧身避过,立心要显些手般,手上的厚背刀,马上施展开来,一招未完,二招又至,一如狂风暴雨般,绵绵不绝,霎时逼得高金英只得招架,全无还手之力,他边挡边退,显得狼狈之极。
高金英顿时大骇,一时心惊手乱,料想今回命当休矣!莫大鹏适才与他一交上手,两招过去,便知对手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便不再连下杀着,只运起三成功力,用臂力沉刀消遣他,饶是这样,已令高金英大感吃力。
便在高金英满头大汗,左挡右避之际,密林丛中骤然飞出一团物事,但见一团浑体鲜红,宛似一头火红的大鸟,忽然从天展翅而降。一片浑红,由远而近,势速异常,一时叫人看不清是什么物事来着。
当这团红影掠过那行镖队之际,即闻“当当!铮铮!”响声不绝,再看那些镖师,个个笔直如柱,动也不动,显是已全部被人封了穴道。那少女看得双目发呆,不禁“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当那团火也似的东西,落在莫大鹏与高金英身旁时,方让人看得清楚,竟然是个红衣女子,高金英立时跃开一丈开外,稳步定眼一望,顿即呆愣当场。
反之,莫大鹏见了这个少女,则是哈哈大笑,张口道:“原来是三小姐,怎么你也来了,适才你这手”天雨浇花“果真使得妙极了!”随着莫大鹏一句说话,影子帮帮众同时呼声大起,个个均雀跃起来。
明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十居其九同是他们的一伙,原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雨煞”也是影子帮帮主之三妹,名叫狄姗姗,江湖上人称“红衣魔女”点穴功夫,堪称武林一绝。
只见狄姗姗一身绛色轻衫,衣边绣着银线,金碧辉煌,腰肢一根银白腰带,随风吹而向前,只见她纤腰款摆,缓缓回过身来,面向高金英微微一笑。高金英朝她一望,霎时两眼绽出异样光芒,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可谓见尽不少奇人异事,江湖中的美丽女子,更是见过不少。
但何曾见过像眼前这样美丽的人儿,竟美得能令人望而窒息,不敢逼视。尽管让你看过一眼,却直叫人再也难忘她的芳姿。虽是这样,高金英并没有因狄姗姗的出现。
而忘却现时的处境,反而心中更多了一层忧虑,光是一个莫大鹏,他以自知难于应付,现又再加添一名高手,怎不令他耸然大惊,惴惴难安!
但见狄姗姗荷袂蹁跹,袅袅婷婷朝高金英行来。高金英怔怔地望着她,顿感心跳神危,脑里立时溶溶荡荡,脚下像生了根般,竟半分不能移动。
狄姗姗年约十八九岁,脸面粉淡脂莹,眉如墨画,眼如水杏,唇绽樱颗,走来步步回风舞雪,袅娜迥别,彷如阆苑仙葩,月中仙姬。狄姗姗来到他跟前,当下向他福了一福,恬然微笑道:“小女子见过高镖头。”
高金英正自惊魂颠倒中,经她一言方回过神来,一时失惊似的抱拳匆匆回了一礼:“小姐可是人称”红衣魔女“狄女侠?”狄姗姗微笑道:“正是小女子,什么女侠,却不敢当。”高金英又是一揖:“原来真是狄女侠,道上枉顾,失敬失敬!”
狄姗姗见他蝎蝎螫螫,样子古怪,不由抿嘴一笑,脆声道:“高镖头的武功果然不赖,今日得见尊颜,少女子实是福缘不浅,只是有点儿为阁下可惜!”
高金英听见,眉头不由一紧!什么可惜啊?一脸显得茫然不解,当下抱拳问道:“狄姑娘此话,在下实在有点不明?”
狄姗姗依然笑靥春桃,徐徐含笑道:“阁下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亦曾素闻阁下高义薄云,廉劲不阿,却没料到,高镖头竟作起助纣为虐、为虎傅翼之事,你道不是很可惜么?”
高金英自问向来做人正直无私,从不作些狂为乱道之事,乍闻狄姗姗的说话,不由起了一腔无明,惟心中亦感大惑不解,实时面带愠色,道:“姑娘何出此言?高某虽然说不上什么大仁大义。
但”强凌弱,众暴寡“这等卑鄙龌龊之事,敢言从不曾做过,助纣为虐,更是不屑去做,还望姑娘说明则个?”狄姗姗微微一笑,说道:“高总镖头既有”伏魔神鞭“之称,光凭这个外号,为人已不问而知。
况且阁下在江湖上广有交誉,所说的话自然不假,少女子自当相信,但黄鸿山这个奸官,今回委托贵镖局押运的镖银,若能顺利抵达洛阳,镖银将会落在何人之手,高总镖头你可知道么?”
高金英想也不想,理直气壮道:“咱们吃的是行镖走货这口饭,直来便从不过问镖主之事,更不理会镖货的来源,纵使是贼赃强货,一经受保,要是万水千山,道途纵有多大险恶。
也当尽力把镖货押运完妥,一经验讫,打后镖货如何,自是与本镖局无干,这是千百年来做镖局的矩矱,时至今日,仍不曾变更过。姑娘的问题,恕在下无能回答。”
狄姗姗道:“高总镖头可有耳闻,黄鸿山这厮的为人?”高金英笑道:“他是巫州太守,众所皆知,至于其为人如何,高某也不必详究。”
这时莫大鹏正好站在二人身旁,骤听高金英的说话,登时怒目扬眉,勃然吼道:“你这个混蛋,有谁不知那姓黄的是个狗官,你是巫州人,更是不会不知,莫非你这厮与那狗官是一窝出的,竟和他暗里卖奸,待我一刀毙了你,免得遗害人间。”
话落抡起大刀,便要往高金英砍去。狄姗姗深知他性子火爆,马上挪步伸手一拦,道:“莫大哥且慢,高镖头岂是这种人。”
莫大鹏对这个帮主三妹,直来言听计从,见她出手阻拦,只得忍住怒气,放下刀来,一双虎目,依然恶狠狠的盯住高金英。
高金英虽知形势殊劣,却是不惧不畏,竟与莫大鹏怒目对视。狄姗姗见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哥脾气火烈,望高镖头莫要怪罪。”高金英听她声如莺啭,嗓嫩动人,一腔怒气立时已灭了一半。
见狄姗姗又道:“黄鸿山这人实是个污吏,高镖头决计不会不知,他平日搜刮民脂,恃势凌人,已到恶不忍闻的地步!他今回委托贵镖局押镖至洛阳,意在贿赂德静王武三思,图谋高职,难道阁下一点也不知道?”
高金英一怔:“这个这个高某也素有所闻,但确也管他不着!”狄姗姗轻摇螓首,叹道:“高总镖头此言谬矣!倘若黄鸿山今次贿赂得逞,自会较现时更上一层楼,到时他官高势重,小市民岂非多加受其蹂躏不休!
有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万丈高楼隳于蛀虫。西汉东汉两朝,俱两百年基业,不是全被贪官所毁么。凡一国之亡,必先是朝政腐败,后为内乱或外寇所乘。贪官之祸,一如洪水猛兽,足以葬送朝廷。
你道这等劫民盗国之徒,与杀人越货的盗寇土匪何异?”她悠长叹了一声,续道:“盗寇土匪。
不过使用戈矛白梃,而贪官污吏,则使用印鉴信符罢了,咱们学武之人,若不用以救民于水火,扶弱抑强,那又学武何用,岂不羞愧难名,不知高总镖头可有同感?”高金英听狄姗姗言词理直,边听边不住点头,心想她这一席话,确是哲理明言。
更没料到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竟然深切时弊,不禁暗暗钦仰,无怪影子帮如此兴盛,深受民心。
狄姗姗又道:“再说武三思此人,比之黄鸿山更是大奸大恶,所作之事,直是罄竹难书,他不但冒领军功,树党植羽,残害忠良,且私下与韦皇后公然卖官鬻爵。
武三思现下的家财,可谓富拟天下,享乐无穷。咱们影子帮对这等劫民衣食,逼良为盗的贪官圬吏,势必诸以雷厉风行,决不饶过。
有关阁下这趟镖银,敝帮是非取不可的了,我看高镖头,也是个明理之人,若然镖银落在敝帮手上,只有万民得福。
还有,镖头大可放心,咱们除了抽取镖货一成,作为帮内开支外,余数将尽归于民,高镖头亦可从旁监察,以示公证,不知意下如何?”到这个困境,高金英已知这趟镖银,实在凶多吉少了!
他心里委实极之不甘,但也自知无力保货周全,抬眼望向自己众伙伴,见个个全然受制,光凭自己一人之力,若要突围,直比登天下海还要难,就算自己侥幸能脱,镖银仍不是落入对方手中,镖银一失,又教他如何回巫州向总镖头复命?
高金英愈想愈觉纷沓杂乱,一时无策以对。当他想着想着,狄姗姗又道:“我看高镖头已经再无它路可行了,至于镖银被劫,阁下自是难于返回巫州,但我倒有一法在此,可为阁下解决此忧!”
高金英闻言,也不由一怔,呆呆望住狄姗姗,不知她有何解决办发。狄姗姗笑道:“小女子今趟突然现身,实是受敝帮帮主之命,帮主深知高镖头为人磊落,武功不凡。
早有招纳阁下加盟敝帮之意,连手拯贫援民,共襄盛举,只是没能找到恰当时机,今日既得见镖头,机缘难再,遂派小女子现身与阁下相见,道明来意。
说到众镖师们,倘有愿意加盟,本帮无任欢迎,也可归纳高镖头麾下,致于各人留在巫州的家眷,本帮亦会派人接来,同时安排居所,免受那奸官含怒报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