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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传宗听嫂子只考虑朱家的利益,却不能理解自己为民做主的志向,更是抑郁。他陪嫂子聊了一会儿,正巧华采云要去给老太君请安,朱传宗藉口有事,就从观云院出来了,他背着手,低头在院子里走着,心想:“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无愧于心,可是连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亲人都反对自己,这不由得让他对自己的作为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时他走到一所院落前,是个新建的小院子,十分精致。门上写着“可人小筑”四个字,是专门为自己的夫人岳可人建的住所。
朱传宗想起这些日子要么就在常乐公主那里缠绵,要么就忙于国事,实在对岳可人有些冷落了,心中想念起来,迈步走了进去。岳可人正在屋里对着窗看一封信,见朱传宗来了。
顿时一阵惊喜,亲自动手沏了杯茶给他,微笑道:“相公今天公事不忙吗?”朱传宗笑道:“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吗?”
岳可人又羞又喜,红着脸道。“怎么会呢,我也很想相公的,只是相公现在不是忙着惩处贪官吗?还是大事为重。”朱传宗不禁奇怪当:“哦?你怎么知道的?”岳可人拿过刚才看的信给朱传宗,朱传宗一看。
原来是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写给女儿的家书。说是家乡江淮省路同府最近有好几个贪官落马,百姓们拍手称庆,都称赞当今的摄政王朱传宗真是贪官的克星,百姓们的救星。
岳一鸣在信里对朱传宗是赞不绝口,连说能有这么好的女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岳可人一定要好生服侍。
朱传宗看了信,心中不由得意,不过又想起嫂子等人先前的话,叹气道:“我这样做百姓很高兴,可是有很多人反对呢。”
岳可人道:“不会吧?相公惩办贪官,为民做主,这是无可非议的事啊。”朱传宗苦笑道:“吴先生还有嫂子都说我的不是呢。”他把他们的话说了一遍。
岳可人想了想道:“吴先生和嫂子都是有见识的人,我自然不敢比,可是我觉得,就算做得过分些,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有句话不是说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吴先生看的是大局,嫂子看的是相公的前途,我只知道,相公这么做,百姓是真的受了好处。
相公为的不也是这个吗?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朱传宗听了这话,心情渐渐好些,搂着她的腰,道:“没想到,只有你这么理解我。”
岳可人道:“我只是想起当初来京城告状的时候要是没有相公,我都不敢想下去了。”说着又是甜蜜又是感激地看着朱传宗,眼圈渐渐红了,朱传宗知道她又想起当初告状的艰辛,如果不是遇见自己,家破人亡是难免的了。
而这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府一时贪念就酿成的惨剧。贪官如此可恶,就算再重的刑罚,又有什么不应该的?朱传宗想到这里,心中释然了许多。岳可人洗手做羹汤,亲自为朱传宗备了一桌子酒菜。
朱传宗现在心情大好,两人说笑着吃完晚饭,当夜就在可人小筑歇息了,一夜缠绵,自不必说。岳可人的一席话使朱传宗坚定了实行严厉刑法的决心。
又经过了近半年的时间,整个大梁国的官场都被梳理了一遍,风气为之一清。起码从表面上,官员们都是兢兢业业,腐败的案件几乎绝迹了,满朝文武都是心悦诚服,称颂不绝。
朱传宗觉得自己的理想终于实现了,大是得意。他现在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官员们最惧怕的利剑,同时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尤其因为他是翰林院毕业的,翰林院的学士们对他极为推崇,简直祟拜得五体投地。翰林院院长华文章亲自出面,聘请朱传宗为翰林院的名誉院长,请他去院里给学士们上课,讲解“反腐倡廉”的重要性,修身齐家治国的为官之道。
朱传宗一想到翰林院的学士们将来都是要做官的,现在给他们上上课也好,因此便欣然答应。朱传宗的课大受欢迎,差不多每说两句话,台下都要热烈欢呼一次。朱传宗说道:“为官之道,以民为本”台下狂呼:“摄政王千岁!”
朱传宗说道:“对贪官污吏要严惩不殆”台下狂呼:“朱青天,朱青天!”朱传宗说道:“今天有点小恙,来得迟了,请大家担待。”台下依旧欢呼如潮。许多学士激动得流着眼泪道:“王爷说得太好了!”
课后学士们都觉得受益匪浅。一个学士这样写道:“这是一节团结的课,胜利的课。三个时辰里响起六次热烈的欢呼,每次都持续半个时辰以上。”还有学士写道:“王爷的话真是振聋发聩,我激动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欢呼,欢呼!”朱传宗在翰林院读书时,批他批得最狠,总是断言他在仕途上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夏老师更是写了一本书,叫做我以他为荣书一出版就受到广大学士们的吹捧。
翰林院学士们热烈要求,请摄政王大人经常抽出时间来给他们上课。朱传宗以前读书时,最讨厌听老师没完没了讲话,可站在台上威风凛凛,一呼百应,却也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心想:“难怪许多当官的都爱长篇大论呢”
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天从翰林院讲课回来,朱传宗跟薛金线聊起此事,笑道:“看来人当官久了,都是会变的,我也不能例外啊。”薜金线正做着活计,听了这话,若有所思,道:“可是有些事情,你是一点也没变聪明呢。”
朱传宗一楞,道:“什么事情?”薛金线放下活计,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有公主没有?”朱望不愕然道:“当然有。娘子为什么这么说?”
薜金线叹道:“你没发现公主有心事吗?还有,你难道一辈子不想娶她进门了?我和可人虽然是你妻子,但毕竟只算外室,我们的地位配不上你。你还是明媒正娶公主的好。”朱传宗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事,我怎么会不上心呢。
只是最近因为整理吏治的事有些忙,不过我常常去看她,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她似乎也还没有这个打算啊。”薛金线道:“你呀,就是大事明白,小事糊涂!
公主性情那么高傲,怎么可能开口呢。我看她最近心事重重的,你若是不抓紧,将来会后悔莫及,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朱传宗怔道:“女人怎么都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啊!”薛金线叹道:“什么话告诉你,你才去办,怎么显得出男人的诚心?要是爱一个人,就该懂得她的心思。”朱传宗得了薛金线的提醒,第二天就急忙进宫来看望常乐公主。
才刚进门,便远远听见一阵柔媚的琴声,常乐公主正在弹琴唱歌,只听她唱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朱传宗心想:“这是悲叹相思的曲子。怎么我们日日都能见面,她却哀叹两人分隔遥远呢?”这时常乐公主又唱道:“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朱传宗觉得更奇怪了。
因为这第二首,明明是离别时的感叹,这时朱传宗已经走了进去,只见常乐公主坐在竹席上,纤指轻拨,微启朱唇,姿容绝美,只是面露悲戚,俏脸上柔柔的,挂满了泪珠。朱传宗看了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走过去道:“喜儿,你为什么难过?可以跟我说说吗?”
常乐公主看见朱传宗来了,想要擦泪掩饰也来不及了,身子一颤,脸上挂的泪珠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侧过脸去,微笑道:“我没难过,只是唱着唱着,触景生情罢了,我是这样的性子,你也知道的。”朱传宗想起薜金线的话,见了现在的情形,越发肯定了薛金线说的对,道:“喜儿,都怪我不好,最近忙于国事,冷落你了。
要是我有什么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别生闷气,累坏了身子。”常乐公主听着他情意绵绵的话,泪水流得更多了,心里想着:“傻瓜,我就快要飞升回到天上去了。
你还不知道吗?你这样被俗事烦扰着,心智都被蒙蔽,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跟我在天上相聚呢?我们两世的情义,我却连你一天的妻子都还没做过呢!我的遗憾难过,你都不知道。”可是这些话只是想想,却没办法开口跟朱传宗说。
朱传宗见她泪流不止,只是不说话,急得心如火烧,却也是无可奈何,后来常乐公主哭得累了。
就伏在他的臂弯里渐渐睡着了,朱传宗痴痴地看着她的蹙眉,只在梦里才舒展开了,心里更加心疼,心想:“紫纱,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
朱传宗从宫里出来,思来想去,还是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去找薛金线商量。薛金线思忖半晌,道:“我们虽然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