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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还有些事,祀文便先行离开了。众人没了八卦可看,也不管是不是回殿的路,纷纷在第一个岔路口跟迦南星君告辞。
风伯和雨师两人则一路跟着迦南星君走到了星君殿。
到了星君殿门口,迦南星君停下脚步,望一眼身后缀着的两个人,没说话,抬步往里走。
“星君。”风伯突兀开口。
迦南星君回头:“不知二位是......”
雨师忙作揖答道:“迦南星君,我是雨师夫诸,他是......”
话未说完,便见风伯走了上去:“迦南星君,可否借梅图一观?”
迦南星君上下打量着风伯,只见他面色冷峻,跟讨债的一样。
雨师见了,忙去扯风伯的袖摆,又对迦南星君作揖:“迦南星君,这位是风伯忌风,为人耿直,冒犯了。”
雨师也不知风伯究竟是怎么了,这段时日来像变了个人似的,但到底是猜到些枝蔓的,和那株梅脱不开关系,但个中缘由,却是不清楚的。
“哦?”迦南星君一笑,“没想到风伯也是爱梅之人。”
霎时间,风乍起,饕风呜咽,在风伯眼眸里卷起又落下浪来。
“送你了。”迦南轻轻一挥,便有一卷画轴落于风伯身前。
风伯双手接过,作揖行礼:“多谢星君。”
迦南星君迈入星君殿,一边走一边吟唱:“
问东风,武陵春色,梅仙近处;
问西风,酒酣白暮,红尘远处;
问南风,人去山空,良人何处;
问北风,落梅满阶,闲愁无处。
你且听那东西南北风,算来一梦浮生,转头休。 ”
迦南星君的身形早已消失,风伯这才收回目光,他缓缓打开画轴。
墨色的枝干虬曲,纹理迁绕,桠枝重重,干枝正侧偃仰,如弯弓秋月般挺劲有力。长枝处疏疏落几点红梅,交枝处才稍显密实一些。细枝又从旁迸出,枝上生白梅,繁花密蕊,犹如万斛玉珠撒落在银枝上。
雨师探头过来看,啧啧道:“这白梅好霸道。”
风伯眼里却只有那红梅,旁的开得再繁盛,不过是作了陪衬。
玉梢梢繁雪,繁雪晕疏梅,瞧着白梅繁盛,反倒为那点点疏落的残红作了配。
入了夜,沧墟黯淡一片,只天穹上一颗星子,星子周围是黯淡的粉。
仔细看去,哪是什么星子,明明是月亮,血雾终日笼罩,遮蔽了月光。
司沐推开门,扶桑站在一旁。
目光交接的那一刻,扶桑颔首,退了下去。
关门时带起了风,撩起了纱幔,微微晃动着,又归于沉寂。
沧池中浮动着水汽,空气中满是黏黏腻腻的潮意。
沧池中有一处白玉水台,略高于水面。水台上躺了一个人,双目紧闭,散开的发尾飘浮在水面上,正是君若。
司沐从水中捞起君若的长发,在指尖慢慢缠绕。
长发湿漉漉的,水沿着指尖滑落,落到掌心,留下水痕。
玩了好半晌,司沐才拿起一旁的绢帕,细细地替君若绞着头发。
接下来的两日,司沐都未踏出过房门半步。
第三日的凌晨,司沐感应到什么,他倏的抬头。
屋外的天光被门扉挤得又窄又长,落在他半边脸上,染上淡淡的粉,连带着眼睛都是红的,恍若沾了血,有一种诡谲的阴翳。另一半面容则掩在黯淡里,眸光深沉得可怕,有一种糜烂的郁态。
司沐喃喃道:“鲛珠泪!”
君若的睫毛微微抖动,像蝶儿颤动的翅。
司沐俯下身,缓缓地靠近,挣扎了许久,终是没有碰到她,只轻吻了她轻颤的睫,放柔了声音:“君若,等我,好不好?”
君若没有回答他,司沐起身离开。
房门阖上的那一刻,君若悠悠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小片月白的袍角,染了红。
不多时,扶桑推门进来。
“你醒了?”房中传来扶桑惊喜的声音。
司沐脚步一滞,回头望一眼,迈步离开了,将满心的欢喜和惦念,暂时抛在了身后。
君若一醒来,便瞧见了自己。
池中央有一水台,与水面平齐,她就躺在水台中,水台正上方有一面玉镜,照出了她的模样。
“这是哪里?”君若许久未开口了,声音有些哑。
扶桑捧着外衣站在一侧:“这里是沧墟,女帝朝暮救了你。”
是朝暮啊!
此时的君若不是天佑国的乞儿,也不是穹苍宫的星君,她历经七七四十九次轮回,重拾记忆,北淢的君若归来。
君若的眸子却黯了黯,淮洲......洛芷......北淢......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她终究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被淮洲和朝暮保护得极好的君若了。
今日是长留尊主的寿诞,传闻长留尊主自幼修习长生道,无人知其真实年岁,但听闻他于鲛皇涟漪和蛟龙君泽叛乱时有功,便知他少说也活了几千年。以一介凡人之躯,却可长留人间,所以被尊称为长留尊主。
穹苍界之乱平息后,长留尊主自闭于休与山,苦修长生道,未再踏出长留山一步。
但架不住盛名在外,休与山下求道之人更是络绎不绝,只可惜,连山门在哪儿都摸不到。
长留尊主虽潜心修道、不问世事,但也有例外,那便是每年生辰会寻一名有缘人上山,收为关门弟子。
在他眼里众生平等,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机会均等,全凭一个缘字。是以,便有无数醉心此道的人在山下结庐苦修。
幸运儿毕竟少数,多数人到死都未曾等到,白驹过隙,草庐中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但这一回,却有些不同。一个月前,休与山中便有消息传出,长留尊主于长生之道大成,届时会大开山门,讲习长生一道。
是以,这一回,休与山下更是人流如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