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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她一进何家,就知道何家设有马厩,而且里头还饲养几匹品种优良的冠军马,可是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接近它们,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何枕谧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叫她清扫马房。
不是她对自己没信心,可是她不免要想,她是否露出马脚却不自知,虽说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否则的话,她哪还能安好无缺的待在这里。
一甩头,米漓狠狠地瞪住同样以极不屑的目光回视她的高大骏马。
刹那间,她竞兴起一股把它们统统杀掉的冲动。
哼,她本非善类,只是为了避免影响她的大计,她唯有忍耐一途,别跟那几只畜生计较。
深深吸足一口气,她拿起水桶踏进马房,率先迎接她的是一阵极不爽的喷气声,她被惊吓到了;老实讲,她生平头一遭与马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我可是来伺候你们的,你们最好给我乖一点,别想在我背后要花样。”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她决定先撂下狠话。
米漓忍住作呕的感觉,迅速的清扫完马粪后,开始另一项更艰钜的工作,那就是刷洗它们的马鬃。
一想到这儿,米漓的头皮随即发麻。
算了,这笔帐她绝对会记在何枕谧身上,届时她势必加倍讨回。
勉强的对马儿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米漓接近她自认为最温驯的马儿,接著拿起刷子就要往它背上“啊——”
显然是估计错误,原本安静的马匹陡然扬蹄嘶鸣。
它的脚倏地一抬,正巧踢向吓得往后退的米漓,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往后摔去,但是气焰高张的马儿并没有就此打住,反倒还想从她身上踏过去;米漓眼见小命即将不保,正要放出致命的毒香之际——
一声厉哨响彻整个马房,同时亦安抚住失控的马儿。
情况急转直下,米漓忍著痛楚,不著痕迹的收好毒香,可是毫无血色的容颜,以及一双充满惊恐的大眼,仍泄露出她内心的恐慌。
按住疼痛不已的左肩头,她一方面痛到说不出话来,另一方面又怕一开口就会咒骂出声:于是她先坐在地上,强忍住痛楚。
“起不来?”何枕谧低头斜睨她,淡漠的声音毫无温度。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跳起来揍他一拳,但是她的肩膀好像被火烧一样,痛到不行。
“要我扶你?”
这还需要问吗?
米漓注意到他的嘴角牵动了下,扬起淡淡的弧度,她瞧出他是在——耻笑她!
老天!他果然不负合神恶名,别人愈是痛苦,他益发兴奋,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唔!”稍动一下,她苍白如纸的小脸马上拧成一团“啊,好痛!”
就在她痛到想杀人之际,一只大掌却残忍的往她伤处一压,当下又让她哀叫一声,反射性的挥开那只施虐的大掌。
“骨头没断。”他的语气跟神情一样冷。
她咬紧牙根,握紧拳头,险些豁出去。
哼,他巴不得她被踢死吧!
不想再让人看笑话的她,打算忍痛爬起来时,却感觉自己陡然腾空,这一动又让她皱紧小脸:可当她意识到是何枕谧抱起她时,她只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直直瞪住他。
何枕谧抱起她之后便往主屋走去,从头到尾没瞧过她一眼。
震愕、惊讶、怀疑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将她的脑袋塞得满满的,她不解他此等行径的背后包藏何种祸心。
蓦然瞥见下坡路,她竟然幻想他该不会想乘机把她扔下去吧?
思及此,她胸口一窒,就连身体也紧绷起来。
何枕谧并不是没察觉到她整个人僵硬如石,只是她的紧张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
啧!方才在马蹄的威胁下,她尚有能力出手,而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下坡路,她就吓成这般。
何必呢?他可是有上百种比摔死她更漂亮的手法来治她,假如她想尝试看看的话,他会成全她。
所幸,何枕谧并无意赐她这种死法。
下坡后,她依然好端端的被他抱在怀里。
“大大少爷我可以自己下来走。”眼看主屋就在前方,在担心引人侧目下,她还是别跟他太“亲近”
但是何枕谧的步伐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哼!没关系,他想抱就抱,反正花力气的人又不是她。
“大少爷,真对不起,您交代的事我不但做不好,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抽噎了声,她又继续说道:“大少爷,请您原谅我,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再有下一回,她肯定放火烧了马厩。
可怜兮兮的哭腔换来何枕谧一记冷漠的眼神。
她撇开眼,嗫嚅问道:“大少爷,您不肯原谅我是吗?”
从头到尾,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脚戏,至于英明伟大的何大少,则是惜字如金,连一个字儿都懒得开口。
哼!反正将死之人本来就不该太多话。
不知怎地,她受伤的肩头更疼了。
“你是不该被原谅。”
她没听错吧?他刚才说,他不准备原谅她!
“米漓,别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你所靠的也就只有你那张嘴罢了。”
无情的语调,夹杂著再明显不过的奚落,瞬间击溃米漓高傲的自尊。
“大少爷,那是因为我我”她不仅双手发抖,就连一张粉白的俏脸也因这话而羞愧到满脸通红。
该死的何枕谧,真不愧是邪恶之首,一出口就将她攻讦到体无完肤。
“小心说话,别咬断自己的舌头。”
很显然地,他嫌一次不够,非要攻击到她无脸见人才肯罢休。
好个何枕谧,真是要活活气死她!
紧紧握住的拳头在几番挣扎下,仍旧选择放弃,毕竟她一边的肩膀已经痛到使不出力。“大少爷,我知道错了。”她紧闭住湿润的眼眸,再次提醒自己干万别选在这种关头发飙。
但是老实说,她不晓得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浑浑噩噩问,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放在一张软柔的大床上,可不管何枕谧力道放得再轻,她仍是痛皱一张小脸。
“大少,小漓她怎么了?”随后走进来的凌熙见状,满脸兴味的问。
大少竟亲自抱米漓回来,看来他错失一场好戏了。
“叫林医生过来。”何枕谧一说完即掉头走人,不过临走前,他回头睨了一眼仍紧闭著双眸的米漓。
这一幕,凌熙自然没再错过,他无声地笑了笑,像是挺满意主子的反应。
米漓,你真行!
凌熙望向昏迷的她,露出诡异的笑容,久久未散。
肩膀上的伤足足让米漓休养了十来天,而且,她想应该是凌熙的允许,她并没有被踢回下人房,而是被容许留在主屋的客房里养伤。
动了动肩头,米漓不禁吁出口轻松的气,因为,她总算熬过那段教人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虽然曾有人不断跟她说?天盟其实是虚有其表,但是,不是她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经过她长时间的观察,以及几次与何枕谧的照面来看,?天盟并不如想像中的好对付。
所以,她才会在受伤的期间显得很不安,因为假如被他们发现她的底细,那她岂不是稳死的?
“小漓,快过来这里坐,这碗鸡汤可是陈嫂特别为你熬煮的,趁热快喝。”
一听见陈嫂的声音,米漓变脸比翻书还快,迅速换上一张灿美的甜笑后,立即起身迎向端著汤走进房的慈蔼妇人。
“陈嫂,我自个来就行。”米漓受宠若惊般,急忙接过热腾腾的汤碗。
“小漓啊,你会受伤这全要怪大少爷,明知道马房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他还硬要你去”这何家上上下下能让她亲手服侍的人可没几个,当然罗,小漓这丫头正好对她的眼。
“不不不!这完全不关大少爷的事,是我自己笨手笨脚,才会让那些马儿受到惊吓。”米漓猛摇头,生怕陈嫂这番话会传进何枕谧耳里。
不过,也许是她白操心,何枕谧这家伙自她受伤后,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想必他们又打著所谓的仲裁旗帜,忙著去拓展势力,抢占地盘。
“小漓,你用不著替大少爷说话,他呀唉!明明交代过他最近别出远门,有什么事叫小二或罂羽去做就好,谁知道他就是不听话。”陈嫂虽有埋怨,可是脸上还是挂著宠溺的笑容。
没来由的,米漓竟起了妒忌之心。
她倒想看看,陈嫂若知道她混进何家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何枕谧,不知会作何感想。
“陈嫂,请问大少爷何时才会回来呀?”她螓首微垂,一脸羞涩。
咦?这丫头该不会是喜欢上大少爷了吧?
对了!大少爷故意叫小漓去扫马房,说不定就是欲盖弥彰。
陈嫂窃笑到眼睛眯成一直线,不过,她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她马上联想到小漓的身分,要通过老太爷那一关恐怕有点难。
“小漓,你很关心大少爷吗?”
米漓倏地抬起眼,一副很害怕被别人误解的表情。“陈嫂,您千万别误会,我就算有一百颗胆也不敢探听大少爷的行踪,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我真的偷懒太久,所以想、想早点”
“呵呵!别紧张,陈嫂完全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过陈嫂也不是很确定,但今儿个,怕大少爷是赶不回来罗。”陈嫂决定不动声色,静待后续发展再说。
“陈嫂,那我能去大少爷房里稍微整理一下吗?”
“当然行。”
有了陈嫂的批准,她如获通关令牌。
不可讳言地,她已经浪费不少时日,再加上非预期中的肩伤,怕是有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搞不好他们还以为她已经阵亡了。
虽然她迟迟取不下何枕谧的小命,不过若能窃取到?天盟的机密资料,或许可以先给?天盟一点颜色瞧瞧,她也可以乘机报一下老鼠冤。
然而,正欲启动电脑的米漓,不知何故脸色猝然一变。
有人
喀的一声!门由外被推开,率先走进的是何枕谧。
“大少,怎么了?”主子深沉的表情虽无半丝异样,凌熙仍嗅出一点不对劲,匆地,他长腿一跨,原本带笑的眸子蒙上一层冰寒的迅速扫睇四周。
嗯,在那里
“熙,没事。”何枕谧匆然出声制止凌熙穿越拱门进入他的内室。
凌熙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主子时,已经换上一张和煦的笑脸。
“何少爷,我可以留在这里吗?”这时候,跟随他们一块回来的贺软浓,压根儿不知发生什么事。
“贺小姐,真是抱歉,少爷累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凌熙说完,即客气的对贺软浓比出送客的手势。
“可是我想跟何少爷多聊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又踏上何家的贺软浓,哪里甘心就这样离去。
“凌熙,送她回去。”何枕谧深幽的黑眸跃上一丝浅浅的阴鸷。
“何少爷我”贺软浓欲走向前,却被凌熙挡下。
“贺小姐请。”凌熙笑盈盈的再度摆出手势。
心不甘情不愿的她,轻轻地跺脚,跟著凌熙离开。
何枕谧步伐轻悄却又潜藏一股迫人压力地踱向落地窗边。
他状似闲适的倚窗而立,彷佛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气中逐渐渗进一股教人窒息的沉滞。
被发现了吗?躲在内室的米漓,显得很不安。
该死的家伙!陈嫂不是说他今天回不来了,而且为什么姓贺的女人也在这里,她不是已经被她赶走了吗?
看这情形,她迟早会被发现,不如
“出来。”
本想主动出来投案的米漓,却冷不防被这道冷然的嗓音给吓到差点心跳停止。
没用!自她来到何家后,胆子确实愈变愈小。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还能有什么作为?
“啊!”领子陡然被抓住,接著身体便被一股力量给带起,米漓眼前一花,尚未搞清楚状况时,背脊已然重击到某种硬物,她痛哼出声,待意识到什么时,整个人已被一只大掌完全压抵在墙上。
好痛!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一张近在咫尺的阴森冷颜,教米漓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她想,若她现在敢妄动一分的话,他单凭二根手指就足以将她活生生地掐死。
哼!肩膀一能动,她就等不及要作怪是不是?
“大大大少爷我是是来您房里清扫的我、我有得到陈嫂的同同同意才敢进来”她脸色发白,双膝发软,唇齿打结,未了,还附赠一枚极惊恐的喘气声。
该死的!
除了那声喘气是假的之外,其余的反应全是发自她内心真正的反应。
她当然不想这么孬,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呀!
“嗯——”
曳长的低吟声,像阴魂不散的咒语般,吓得米漓不自觉地猛咽口水,微颤的小手亦不由自主的抓住他擒住她衣领的大掌。
“大大少爷要是要是不相信的话可、可以去问陈嫂”
米漓啊米漓,沉著点!你只是被他发现躲在这里而已,你要是表现得太过心虚,反倒会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陈嫂不是你随时可以拿出来用的挡箭牌。”何枕谧微微眯起鹰眼,用最冷酷的语调警告她。
这女人的脑筋倒是动得挺快的,不过她最好拿出更有力的理由,否则不管她本身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他都不会留下她。
“不、不是的,我本来是想出来的,可是我担心我一出来会让贺小姐误会,所以我才会”她哽咽出声,泫然欲泣地又道:“大少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对!她下回行事得更加小心,绝不能再出这种严重的纰漏。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敢做。”何枕谧嘴角微勾,冷冷一笑
“那那是因为我”米漓开始吞吞吐吐。
“你不是很想强出头吗?”他语带嘲弄。
“我没有。”她忙不迭地摇头。
“没有?”他眸光一闪,嗤鼻以笑。
“我哎呀!”
领子冷不防被甩开,连带的抓住他手腕的双手亦被甩开,米漓轻呼一声,在他撇过脸的同时,恶狠狠地偷瞪他一眼。
“还不出去!”坐进皮椅的何枕谧,冷冷地睇向还愣在原地的米漓。
双肩瑟缩了下,米漓实在不解如此厌恶她的何枕谧,为何亲自抱受伤的她回来?老实讲,她曾有过一时的迷惑,可现在想来,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恶魔就是恶魔,这点她总算彻底领教了。
“大少爷,请您让我有弥补的机会。”不这样说,她怕会被丢回到做园丁的工作。
“除了那张嘴,你还有什么能耐?”半垂的幽瞳,闪掠过一抹深意。
双手悄悄握紧,她强压下惧意“我还能够、还能够假如大少爷不喜欢贺
小姐继续打扰的话,我可以替您”
“打发掉”何枕谧反讽。
“呃,是呀!”拽什么拽!他不是很讨厌女人纠缠他,她主动说要替他解决,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米漓,你很听凌熙的话嘛。”
是她太高竿,将凌熙骗得团团转;还是说,她压根儿认定他需要靠她来阻隔那些烦人的女人?
哼!她以为自己是谁?
他干嘛无端进出这句话?解读不出他用意的米漓,只好顺他的话道:“大少爷,我一直很戚激凌先生对我的提拔。”因为凌熙的愚蠢,让她得以顺利接近他,而且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就成功在望。
“喔?”这声轻应掺杂了些许调侃意味。
他终于弄懂了,原来凌熙喜欢她!
何枕谧扬起一抹微笑,瞧得米漓浑身打起一阵寒颤。
他在笑什么?
“大少爷”若这般委曲求全还不能使他点头,那么,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硬碰硬。
“下去做你分内的事。”想不到凌熙会看上这种居心不良的女人,看来,他还得再好好调教他。
“是。”依他话中的意思,她应该过关才对。
吁!幸亏她机警,否则就真的甭玩了。
“米漓,切记,再让我抓到,就不只是废了肩膀这么简单。”
踏出房门前,米漓死死地瞪住前方,全身的血液差点逆流。
何枕谧,我誓必将你说的这段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