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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话:距离成年人的距离
梁有齐给江筱打电话:“郝俊和芸娜订婚,你跟不跟我去?”江筱机灵:“左琛会不会去?”梁有齐心生戒心:“他去不去和你有什么关系?”江筱哎呀一声,又道:“他虽和我没关系,但他女朋友却是我的好姐妹。”梁有齐问:“女朋友?哪个女朋友?”江筱答:“丁洛洛,你认识吧?”梁有齐长长地哦了一声:“丁洛洛啊,住在‘天园’的木乃伊小姐?”
江筱一头雾水:住在“天园”是不假,可木乃伊小姐是何方神圣?
梁有齐也一头雾水:“这和你去不去订婚仪式有关系?”江筱有理有据:“如果左琛去,那他也许会带丁洛洛去。如果丁洛洛去,那她见了作为你女朋友出席的我,我该多尴尬。”梁有齐被江筱的“理据”泼得心灰意冷:“你,何时才会离婚?”江筱觉得心中似有小虫在爬:“离婚”二字,上下嘴皮一碰就脱口而出,但真正做到却又如扒皮抽筋。
左琛把丁洛洛介绍给郝俊和芸娜:“这是丁洛洛。”丁洛洛脸一红:“你们好,我是丁洛洛,左琛的女朋友。”郝俊和芸娜双双惊掉了下巴:这女子竟自称左琛的女朋友,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厚的脸皮啊。左琛在郝俊和芸娜的目光下,挠了挠头:“啊,对,我女朋友。”
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小米见缝插针插了过来:“哟,这不是左琛吗?你穿一身制服,我竟认不出你了。”一边说,小米一边又攀上左琛的手臂,附加了一句:“不过,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我可是过目不忘啊。”左琛皱了皱眉,看向郝俊和芸娜:“这位小姐是?”小米一张脸憋成猪肝,气鼓鼓地将矛头指向丁洛洛:“他是在玩儿你呢,你玩儿得起吗?”
丁洛洛气定神闲:“怎么会玩儿不起?成年人讲究的就是好聚好散,不是吗?”
左琛噗嗤笑出声来,他的丁洛洛已经以“成年人”自居了,那以他的道行,岂不是成精了?
郝俊和芸娜面面相觑: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看上去胸无城府如青莲般雅致的女子,竟与左琛是同道中人。至于小米,一张脸已由生猪肝色变成了酱猪肝色。
左琛把丁洛洛带到了偏僻处,以嘴抵住她的唇:“你讲究的是好聚好散?”丁洛洛变得泪汪汪:“我只是不愿被她欺负。”左琛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洛洛,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梁有齐姗姗来迟,形单影只。全场飞行员和空姐交织如梭,不过,他还是一瞥就寻见了左琛和丁洛洛。有目共睹,这二人有如人上人。梁有齐挤上前去,挤入了左琛和丁洛洛中间。他伸出双臂一边搭一个,扭脸对丁洛洛说:“木小姐,你木乃伊的风范不减当年啊。”梁有齐和左琛不谋而合,觉得丁洛洛穿上制服变得直手直脚。左琛一把扭下梁有齐搭在丁洛洛身上的手:“小心我剁了它?”丁洛洛倒恭恭敬敬:“梁大哥,你来了。”左琛训斥丁洛洛道:“他比你年纪小,你不必叫他大哥。”梁有齐仍不知死活:“大不大哥的不看年纪,看威信。”左琛瞟了他一眼:“威信?你省省留给你女朋友吧。”
丁洛洛插话:“梁大哥,你的女朋友不是江筱吧?”梁有齐一怔,哑口无言。丁洛洛又道:“她是有夫之妇啊,怎么会是你女朋友?你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这下,左琛也怔住了:他的丁洛洛,距离“成年人”的距离,还剩十万八千里吧。这丫头,太单纯,单纯得真不忍让人欺负她。
第四十二话:厚积而薄发
订婚仪式在郝俊和芸娜一记火辣辣的热吻中生了温。左琛和丁洛洛仍在偏僻处,为了不喧宾夺主,他们吻得温情脉脉。丁洛洛再一睁眼时,全场已觥筹交错,男女嬉笑怒骂了。
左琛给丁洛洛拿了一杯红酒,丁洛洛正口干舌燥,迫不及待地一口饮下。梁有齐又拿了两杯挤了过来:“木妹妹,我们聊聊江筱吧。”丁洛洛点点头:“好啊。我和她是中学同学,认识十几年了。你呢,你怎么认识她的?”梁有齐怅然若失:“我和她是网友,相识时却为时已晚了。”
左琛听得昏昏欲睡,正巧郝俊唤他碰杯,他一溜烟就溜掉了。郝俊先灌下左琛三杯,而后问道:“那丁小姐果真神通广大?”左琛嘴硬:“什么神通啊?女人,是全天下最好骗的动物。”郝俊斜楞着眼睛看左琛:“旁观者,也是全天下最清醒的动物。我,清醒地看到,她对你而言,不一般。”左琛还嘴硬:“你瞎了眼了。”郝俊又灌下左琛一杯:“来吧,尽在不言中了。”左琛心慌慌:不,老天爷,我不要被一个女人降服,我不要啊。
左琛没醉,不过当他看向丁洛洛时,他还以为自己醉得花了眼。他只见,丁洛洛一副妖娆身躯,像是熔化了的铁板,能扭弯的关节统统扭着弯。丁洛洛一张白皙的薄脸皮薄如蝉翼,将其下的红韵滤成了粉嫩嫩的彩霞,漫了两颊。左琛揉了揉双眼,再定睛一看,丁洛洛正双眼含情,与身边的男子畅谈。不,不是男子,而是男子们。梁有齐这兔崽子哪儿去了?丁洛洛为什么置身于豺狼之中?左琛怒不可遏,矫捷地蹿了过去。
丁洛洛被左琛一把揪入怀中,酒醒了大半,不过仍嬉皮笑脸道:“左琛,他们人都好好啊,他们约我看戏吃饭逛公园。”左琛一看,好家伙,丁洛洛手中的名片已有一掌厚。他左琛真是慧眼识珠,他的丁洛洛善于厚积而薄发啊。
左琛对“好好”的众男子微微颔首:“不好意思,在下管教内人不当,见笑,见笑啊。”半醉半醒的丁洛洛讲究实事求是,开口道:“我不是他内人,我是他新出炉的女朋友。”左琛脸色铁青,挟着丁洛洛活动开了的杨柳腰肢走向了出口。
梁有齐飞蛾扑火般扑了过来:“你们要走了?”左琛双目中射出双箭,分分刺向梁有齐的心脏和喉咙:“你把洛洛灌醉的事,我过后慢慢跟你算。”梁有齐奄奄一息:我灌醉木小姐?谁说的?明明是她先给我讲述了江筱和袁杰的恩爱,而后我因为心如刀绞而躲去一旁自斟自酌啊。
江筱在把家中的地板擦得滑不留足后,给袁杰打了一通电话:“还在忙啊?几点才能回家?”袁杰轻描淡写:“你先睡吧,太晚的话,今天我就不回家了。”江筱心中的小虫又蠢蠢欲动,爬得她心浮气躁:“你要么出差,要么加班,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袁杰没说话,江筱倒听见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袁工,快点。”袁杰撂给江筱一句:“乖,你先睡吧。”之后,挂了电话。
江筱把牙咬得格格作响:我说呢,加班加得像抽大烟一样,闹了半天,那边有美娇娘啊。
只听啪的一声,门关上了。江筱蓬头垢面地向袁杰的工作之所赶赴了,她双眼瞪如牛,双拳攥如锤,活脱脱一个赶赴战场杀敌的战士。
第四十三话:自己人
元薇坐在一间名曰“彩虹”的酒吧中,看着台上乐队的四只大长头发成员一边唱一边把头发甩成拖把,看着看着,自己也随着摇头晃脑了。元薇问身边的郑欧洋:“这是你写的歌?”郑欧洋一颗棉花糖头也像敲木鱼一样点上点下:“是啊,很棒吧?”元薇听不出个所以然,不过也附和道:“很棒,相当的很棒。”元薇看的出,郑欧洋的血液中流淌的皆是音符。
酒吧中的人振臂高呼,元薇堵住了耳朵,心想:这场面,可比我的签售会澎湃多了。文字再辛辣,也仍是含蓄的艺术。
突然,台上灯光一暗,一曲澎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潺潺小溪。郑欧洋的木鱼头不再敲:“这是我写给我妈的歌。”元薇竖耳一听,问道:“是不是叫‘让我们忘记他’?”元薇记得,她在郑欧洋的乐谱中见过这一首:让我们忘记他,你好好地过,我也好好地过。让我们忘记他,不在乎他是否好好地过。元薇也记得,她初见这几句词时,以为这是首“一拍三散”的失恋歌。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他”是指让郑仪生下郑欧洋的男人。
在作家元薇眼中,郑欧洋作的歌词往往太似大白话。不过,摇滚乐队的精髓却又偏偏在于他们能时而暴躁,时而抑郁地将大白话诠释得深入人心。至于“之乎者也”那只能引出尸骨的共鸣。
元薇两只手包住郑欧洋的一只手,郑欧洋顺在椅子往下溜了溜,将头枕在了元薇的肩上。元薇静静聆听那四只大长头发娓娓道出郑欧洋的心声:让我们忘记他,忘得干干净净。
郑仪今年仅仅四十二岁,除了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之外,她的一举一动仍像十七岁的少女,像她生下郑欧洋时的年纪。郑仪虽不算大家闺秀,却也算小家碧玉,不过,自从她和自己的老师谈了一场暗无天日的师生恋,并谈鼓了肚子后,她就被学校请回了家,继而又被不乏子女的父母请出了家门。而郑仪的老师则因为在学校的身份不可小觑,所以在诸方庇护下,这一时糊涂犯下的大事就化了小,小事就化了了,不至于一世英名尽毁。深深爱着老师的郑仪在十六岁的年纪深明大义地远走他乡,直至郑欧洋十二岁时,母子才又重返b城。
郑欧洋继承了郑仪的早熟,也在十六岁的年纪自立门户。至于一度早熟的郑仪,却没有继续越活越熟。她二十几年如一日,像一名倔强的少女,依旧爱着她的老师,也依旧为了他而守口如瓶。即使她喝下十瓶烈酒,头昏目眩,也不会喊出他的名字。
郑欧洋抽出手,反手包住元薇的手:“我不认识他,如何忘记他?”元薇口气如出一辙:“你妈妈将他藏在心上二十几载,如何忘记他?”郑欧洋道:“所以,我写的歌,简直是屁话。”
潺潺的屁话歌依旧赢得了满堂彩,郑欧洋抓着元薇的手走出了酒吧。元薇将身体附着在郑欧洋的肌肉手臂上:“从今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们母子。”郑欧洋嗤笑:“你?我看还是我照顾你和我妈吧。”元薇奸笑出老鼠般的吱吱声:我管你谁照顾谁,我只要你把我当作自己人。
第四十四话:不许百姓点灯
“天园”中,左琛和丁洛洛正双双大敞着壁橱门,在各自的房中忙着各自的事。左琛怀抱着文件,时不时地在椅子上做出后仰的姿势,通过壁橱这条通道窥视丁洛洛。她坐在电脑前,一张小脸冷若冰霜,好像中国人民的命运危在旦夕,可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在编排缠绵悱恻的小说罢了。而丁洛洛,一边敲打键盘,一边时不时地将眼皮抬上些许,企图窥视那边的左琛。丁洛洛心中忿忿:凭什么我的电脑桌被他拉至正对着壁橱?凭什么他在那边却隐藏得好好的?
左琛在那边大叫:“洛洛,睡觉吧?”丁洛洛脸一红:“我还不困。你困的话,你先睡吧。”左琛又后仰,伸着脖子探着头:“我一个人睡不着哦。”
左琛站起身,把文件一撂,穿过壁橱走到丁洛洛面前,伸出食指勾起她的小脸:“要不要喝一杯?”丁洛洛酒醉后的娇媚令左琛念念不忘。那天,他将她自郝俊和芸娜的订婚仪式扛回“天园”她就把他扑倒在了床上,一边解他的扣子一边说:“我好热啊,你也好热吧?”
丁洛洛装傻:“喝什么?喝茶啊?”左琛眯着眼睛摇摇头。丁洛洛眼睛转了转:“那喝什么?喝西北风?”左琛两只手抱拳互攥,攥得关节嘎嘎作响。丁洛洛见状,提拉着自己的裙裾,咯咯笑着躲去了墙角。
正当这二人演绎着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丁洛洛的房门被敲响了。二人立定,左琛问丁洛洛:“谁这么晚来找你?”丁洛洛问向房门:“谁呀?”江筱的声音传入房来:“洛洛,是我。”丁洛洛扑上去开门,甚至没容左琛穿过壁橱回到他房中回避回避,因为她听见,江筱的声音中夹着哭腔。
江筱扑入丁洛洛怀中,不管不顾这深更半夜街坊四邻是不是都已入睡,就嗥了一嗓子:“洛洛,袁杰他对不起我。”嗥完了,江筱看见了左琛:“你,你怎么在这儿?”
三人围坐,江筱道:“袁杰他,他,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丁洛洛失笑:“不可能,怎么可能?”左琛也失笑:“你在外面不是也有别的男人?梁有齐啊。”这二人异口异声,江筱听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她两边嘴角同时一耷拉,又哭上了。
左琛虽觉得哭嚎的江筱已渐渐面目狰狞,但看在丁洛洛的面子上,他还依旧作聆听状。丁洛洛娥眉渐蹙,实心实意地聆听。那日,江筱突击了袁杰的设计所,透过玻璃窗正见袁杰与一女子头碰头地俯瞰设计图纸。江筱一声呜咽,咬着下唇就跑回了家,丝毫没惊扰那对假公济私的男女。而袁杰假借“工作忙”之说,又是两天没回家来。
江筱哽咽:“今,今天,我,我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回家,结,结果,竟是一个女,女的接的。”左琛揉了揉耳朵:“停,停。江小姐,你能不能不哭了再说话?你这结结巴巴的,我,我,我也会被传染的。”丁洛洛瞪了左琛一眼,左琛收了声。江筱继续结巴:“那,那女的说,袁,袁大哥正在睡觉。袁杰他,他,他竟在别的女,女人身边睡觉。”丁洛洛长吁出一口气,平心而论,她也几乎被江筱的断断续续憋得一命呜呼。这时,江筱的手机叮当唱响,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粉刷你的心”五个字来。左琛眼尖:“粉刷你的心?怎么这么耳熟?梁有齐的网名吧?”江筱点点头,并没有接电话的势头。丁洛洛后知后觉:“江筱?你该不会真的和梁大哥?”江筱没吱声,左琛点了一下丁洛洛的鼻子尖儿:“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江筱的手机静悄悄了,江筱的人又聒噪了:“哇,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接着“粉刷你的心”又拨来电话,叮叮当当。“天园”一瞬间变得菜市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