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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烧成白地的盐课司副提举吴连的住所内,经过仔细搜查,找到了一纸收据的一角,上面一个“刘记米铺”的名字。属下命人顺藤摸瓜,首先清查了辽东,发现整个辽东只有一家“刘记米铺”只是这家米铺连掌柜带伙计总共三人,每年的买卖加起来不过几百两银钞,根本不具备做大买卖的能力。随后,属下又查问了三百多名金州盐场的灶丁,其中一个人反映了一条线索,来贩盐的商人伙计口音是北平地区的。
今年开春,属下派人往北平等地探察,发现北平府、保定府、永平府、河间府一带共有近十二家叫此名字的米铺。结果所有线索都集中到了刘爽所经营的米铺,因为只有这家米铺的规模才有实力进行私盐买卖,而且他们一直有雇佣船只到辽东的记录。后来,属下为了保险,又命人调查了几名向北平府附近的私盐,都是从这家店铺拿的货。多方证据证实,必是该店无疑。殿下,此事实在太大,属下不敢擅自定夺,请殿下训示。”王府审理正赵羽一口气汇报完,心情忐忑地看着朱植
朱植黑着脸将赵羽的奏报递给杨荣:“勉仁,你看看这个。”
杨荣从头到尾看完了奏报之后,眉头拧成了一股绳,道:“殿下,如此看来,幕后的那个人有八成是他。看到殿下来了辽东,他怕这些勾当败露,所以提早动手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朱植道:“假如情报是真实的,那四哥一定逃不了干系。”
辽东盐场课税司地案件,经过赵羽半年的调查,终于有了眉目。他的汇报以及无间的报告实在令朱植心惊。情报显示这条私盐路线地终点是北平一家以卖粮为掩护的店铺。而这个店铺的老板竟然是燕王朱棣手下王府典膳正刘恒的侄子刘爽。
在过去五年里,每年都有一百二十万斤,在私盐市场上价值近十万两白银地盐经过这个米铺向蒙古草原,山西。河北等地发售。杨荣指示无间对这个米铺的幕后老板进行调查,终于挖出了这个与朱棣有关联的庞大私盐贩卖集团。
谁有能力组织这么庞大的人力物力,谁有能力为这样大规模的贩卖私盐行为保驾护航。这样掉脑袋的买卖,如果没有朱棣在后面撑腰,朱植打死都不能相信。
朱植道:“勉仁,你看这事如何处理,是否需要搜集有利证据在父皇那里参他一本?”
杨荣瞥了赵羽一眼,道:“此事牵涉太广,搞不好就联系到燕王那里,容臣仔细想想。”
朱植会意。脸色一松,对赵羽道:“云翰,这大半年时间能查出这么大一个案子。实在是劳苦功高。从头到尾,云翰对此案最熟悉。我倒想听听,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一问可非同寻常,赵羽喝了口水想了半天。道:“恕属下直言,殿下与燕王的关系,属下也略知一二。如果非要用此事扳倒燕王,属下觉得顶多只有三成胜算。”朱植和杨荣对望了一眼。
赵羽接着道:“如果要动手,就得密报皇上,派锦衣卫以雷霆手段查封刘记米铺的所有帐目,银钞,再从中追查每年如此大笔赃款的去向。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牵出燕王这只大老虎,不过依属下看来这样做顶多只有三成机会成功。
属下以为,密报皇上,锦衣卫办案,这么长地时间里,难免消息不泄露,万一消息泄露,北平那边有足够的时间销毁证据,证据一旦销毁就成了无头之案;另外这个案子最终很可能只查到了刘爽这里,甚至连他与刘恒之间是否有关系都不好说,更别说与燕王有什么关系。其次,就算证明刘爽因为其叔庇护贩卖私盐,而没有明确证据显示赃款为燕王所收,那么也顶多只能治刘恒一个纵容包庇之罪,燕王也最多是一个不察之罪。到时候必定雷声大雨点小,甚至不了了之。”
赵羽一番分析,让朱植频频点头。是啊,表面上看价值十万两纹银的私盐惊天大案,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不清不白,不疼不痒地结局。
朱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对赵羽道:“云翰,你先下去吧,这件案子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哦,等等,有个新职位要交给你。”
赵羽略低着头道:“请殿下吩咐。”
朱植道:“辽东煎盐提举司要重建,我想云翰可能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想推举你兼提举。云翰是否愿意替我分忧?”
赵羽一脸凝重,道:“殿下交托,羽定当效力,只是这个不需要和户部商量吗?盐科历来是众人眼谗地职位”
朱植摆摆手打断他,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把这个重要的位置承担起来。云翰不要推辞,户部那边我会亲自交涉,在正式任命之前,云翰先把这些差事挑起来。对于辽东盐业的革新,一会由杨长史跟你交代。先下去休息吧。”赵羽行礼退下。
朱植神情依然凝重地看着杨荣,半天道:“云翰地看法,勉仁以为如何?”
杨荣对着朱植摇摇头道:“云翰说得很对,事情不可为。也不符合殿下的利益,记得上次在京城,荣与殿下说过,扳倒燕王对殿下一点好处都没有。况且现在他们从辽东贩卖私盐的线路已经断了,已经无法再牟取暴利。所以此事最好引而不发。
不过荣有一计,仍然可以利用这个案件做点文章。荣曾想如果燕王知道殿下掌握了这个案件一些对他不利的证据,他还会睡得安稳吗?”
朱植不是很明白,迷惑道:“你是说,要挟四哥?”
杨荣道:“不是要挟,而是让仅仅他知道而已。与其徒劳地追究燕王的责任,不如在他心中投一颗石头,让他夜不能寐。殿下,假如你知道自己做某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一个与殿下不和的人知道了,殿下会是什么心情,又会怎么做?”
朱植道:“我会很担心,另外我会想到杀人灭口。”
杨荣道:“但,燕王是不可能对殿下这样做的。所以对于他来说,会一直在心中有一个疙瘩。殿下永远不去把案件揭发,但燕王却永远会为此担心不已,甚至永远对殿下退避三舍。”
朱植道:“难道四哥不会马上把证据销毁吗?那他也不用怕我什么。”
杨荣道:“销毁证据是可能的,但他无法判断殿下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掌握多少证据,他总会担心证据是否没有全部销毁,证人是否被殿下掌握着,这就是所谓做贼心虚。”
朱植心道,只有更奸,没有最奸,没有比你杨荣更奸的了。这好比一根扎在朱棣嗓子眼的小刺,虽然不会要命,但时不时的就会让他不舒服。虽然杨荣从来没有学习过心理战的招数,可是这个计策不就是一种心理战吗?睡不着觉可真不好受。
朱植道:“那应该怎样让四哥知道?”
杨荣道:“那还要麻烦殿下写一封亲笔信,说咱们辽东有这样这样一个案子,查出了问题,派人到北平调查,发现犯案的人燕王有关联云云,但殿下不相信燕王会做这样的事,既然辽东犯事的人都死了,已经无法贩卖私盐。所以殿下也不愿意上报朝廷,免得父皇怪罪燕王。殿下意下如何?”
朱植道:“好,就这么办。”进军帐,朱植正在和郭秀说着悄悄话。小陈子敲着朱植的帐门:“殿下,紧急军情。”朱植嘟囔着,觉都不让人睡啊,披起衣服出到前帐。
“殿下,七月初三,沈阳中卫急报,女真人万余众寇抚顺关。言走失好马百匹,诬我边民拐其马,不付报酬,兵屯关下;同日,辽海卫急报,女真人万骑寇广顺关,镇北关,借口同样诬我接纳建州女真,纵容建州女真夺其骏马。”铁铉一口气报告。
动手啦?来得好快啊。辽东都司从春天开始逐步接纳建州女真,在安乐州设置三万卫,另外从辽海卫到沈阳中卫共开辟了凡河、懿路、蒲河、抚顺等四个“羁縻”所,大约有三成女真人愿意种田,官府分给五十亩农田,发给耕具;其他的都从事了畜牧业,每户分得荒野牧场一百亩,专门替辽东军饲养军马,规定每户每年要向官府缴纳一匹马作为赋税。
朱植阴使驻扎在铁岭的羽林卫派出小股骑兵装扮成女真人,由建州女真做向导,渗透到海西女真人的地界,盗取他们的好马。这样的小股出击搞了几次,果然激起了扎哈齐的愤怒。他数次派人来与辽东都司投诉,朱植一方面敷衍了事,一方面命令边地各卫加紧备战。
没想到,这扎哈齐是个急脾气,终于给激得暴跳如雷。朱植心中暗喜,一拍桌子道:“欺人太甚,老子不去找他麻烦,自己到打上门来。快,给叶将军飞鸽传书,前来广宁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