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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折腾大半个晚上,言言这小家伙终于睡着了。”
平常负责照料小朋友的时祈琳家有急事,时祈峻一个大男人实在搞不定儿子的哭闹不休,危急中只得央求包静茹帮忙。
被恶整到全身骨头几乎散掉一半的包静茹脸色疲惫,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肩膀,嘴上有意无意地邀功道:“多亏我小时候帮我妈带过小贝比,不然哪应付得了他?你们家言言简直像装了金鼎电池,持久旺盛、精力充沛得很!你不知道他多鬼灵精呀?专门找麻烦整大人哩,还好我是有经验的,才不会三两下就被他整倒。”
“辛苦你了。”坐在昏暗的客厅角落,时祈峻轻声道谢。“祈琳家里临时有事不能过来,幸亏找到你来帮忙撑着。”
“是啊!还好今晚我刚好没事,帮你看着你们家的过动宝宝,要不然,你一个大男人从没带过孩子,哪搞得定?唉,一个家仅有大男人跟小孩子,没女主人真的不行”
包静茹叨叨念了老半天,扬起眸才发现客厅奸暗,时祈峻只点亮茶几上的小台灯,幽幽恍恍之中,看见他表情愁苦,端着酒杯在喝酒。
“你—你在喝酒?”她很讶异,印象中的他并不喜欢‘酒’这玩意,除非重要应酬推不掉,否则他绝对滴酒不沾。
是什么事情让他烦到要在自己家的客厅独自暍起酒来?包静茹停住了脚步,不解又忧心的眼光直望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她的语气关怀备至。“怎么连大灯也不开,一个人喝起闷酒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
“静茹,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放下酒杆,他直接打断她的关心。“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保母,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原来,你是为了找保母的事情烦心?”包静茹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了下来。“其实,这事情也急不得。孩子不是小动物,总不能把他随便塞给人家就算了。你别烦心,顶多以后我来帮你照顾言言,至少他对我还不陌生。”
“不!不能再麻烦你。”时祈峻摇了摇头。“我既然认养了他,他就是我的责任,就算找他的亲姑姑来照顾也只是暂时帮忙而已,更何况你跟他非亲非故。”
“jim,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他冲口说出‘非亲非故’这几个字,听在包静茹耳中非常受伤他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吗?
“呵呵,我个性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你应该很了解。”时祈峻又倒了酒,意兴阑珊。“不好意思,本来我该送你回去,但喝了酒不方便开车。现在也很晚了,为了安全,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没关系。”明知他在下逐客令,包静茹看他忧伤又烦闷的样子怎么走得开?耸耸肩道:“真的没关系,既然你想喝,不如我陪你一起喝,要不一个人喝酒多闷呢?以前想找你喝酒都被拒绝,难得你今晚有兴致。”
“静茹。”他眼明手快挡住她抓起酒瓶的手,低嘎着嗓音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仔细想些事情。改天吧,如果你真想喝,我找更多好朋友一起陪你。但是,现在真的不行,我需要一个人安静。”
他坚定地抢下她手里的酒瓶,意思很明白他不要她的陪伴,更不想让她陪着喝酒。
这答案够残酷了。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不顾情面地拒她于千里之外?!究竟在他忧心忡忡的眼神底下埋藏了什么样的心事?他为谁伤感?为谁顾不得烈酒能穿肠便卯起来猛灌?
一股强烈的第六感袭上心头,她直觉事情有点麻烦,能教一向理性务实的时祈峻转性子‘藉酒浇愁’的绝非公事—难道,他有了感情上的困扰?他有喜欢的人了?
包静茹默默端详了他一会儿,从他揪紧的眉宇间,似乎已经读到了答案。
究竟是谁呢?咬了咬唇,她告诉自己,以她多年来担任企管顾问的睿智多谋,一定很快能找到答案。
“哎好吧。那我走了。”包静茹颓丧的站起身,拿了包包,无奈地叹气离开。
“不送了,路上小心。”时祈峻只是挥了挥手,连站起身的意愿都没有。
实在是心理冲击太大了!脑海里挥不去安缇颖和查克朗连袂离去的身影
连他自己都想像不到,当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好友正式相亲约会,那种难以言喻的无奈和痛苦,竟可将意志如钢铁般坚强的时祈峻彻底打倒了。
查克朗那小子是怎么跟安缇颖搭上线的?她的生活圈怎么也跟查克朗兜不上边呀?时祈峻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愈想愈郁闷,愈想愈不甘心,最后只得把酒柜里的酒给搬出来。
他以为酒精能让脑子沉淀,没想到高度酒精却让思路更运转个不停,怎么想都无解的苦闷差一点让他整颗头脑爆开!
不行!他不能坐视他们俩继续发展下去!
狠狠再灌掉一杯酒,时祈峻心海传来清楚的呼喊他不要失去她,不能失去她!曾经最爱的女人,如今再回头,安缇颖依然稳稳占领他的心底深处,无人能替代。
他心里开始有些想法,一些以前不曾触碰过的念头,开始如狂风肆虐般扫过他脑海,或许应该是采取积极行动的时候了!饼去因自己的无知错过她,而今有幸再相逢,他不能再次眼睁睁看她从生命中溜走!
蓝天森林幼稚园
“园长,我看这样子不行,言言已经发烧了,来不及等家长来接,得赶紧送医院!”
安缇颖忧心忡仲地轻轻抚摩小言言发热的额头,身体上的不舒服,让活泼奸动的他懒洋洋地躺在小床上休息,皱起眉头不断低声哭叫。“呜肚子痛,肚子痛痛”
“再等会儿,已经打电话通知时先生的秘书了,他会赶过来的。”园长似乎不赞成她的提议。“小颖老师,我们园方尽量不出面带小朋友就医,一方面是责任太大我们担待不起,再者,如果每次发现孩子不舒服都由老师来带孩子就医的话,以后会让家长心存依赖,孩子有问题也不会马上赶过来关心,他们会认为,反正有老师会帮忙处理。”
“可是,万一时先生赶不过来呢?就让他继续躺在这边发烧吗?”安缇颖边安抚哭泣的小言言,对园长的意见很不以为然。
“小孩子伤风感冒很常见,先给他喝些热饮,上几次厕所说不定就好多了。”园长伸伸脖子望一下病恹恹的小孩,一点也不紧张。
“不行,我不能冒这么大的险。”安缇颖真的不忍心看他试凄,也担心持续发烧的小言言会不会是身体其他部位出了问题。
“小颖老师,你镇定点!当幼稚园老师又不是第一天,这点小事不需要大惊小敝,再说,我们已经通知家长了,他都不紧张了,我们有什么好紧张的?”
对于她坚持要带孩子就医,园长不太高兴,感觉她对时立言这孩子似乎过度关切。
“孩子生病发烧怎能不大惊小敝?”身为园长却对小孩子漫不经心,安缇颖再也忍不下这口气,甘冒不讳向上司呛声道:“万一烧出什么问题谁来负责?你?还是我?”
“小颖老师!你这是什么态度?”瞪大眼睛,园长两手插腰,极度不悦地斜睨她。“你敢为了一个小孩子跟我大呼小叫?奇怪了!时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看上人家老爸是有钱人喔?哼!莫名其妙!这里是我的幼稚园,轮得到你来跟我大小声吗?”
“园长?”安缇颖瞠目结舌,在这紧张的节骨眼上,园长还有心情质疑自己对家长有其他遐想?她到底有没有将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你你这时候竟还讲这种风凉话?小言言真的很严重,不管他父亲是谁,我都主张立即送医院!”
“奇怪了!你今天摆明跟我过不去?”园长不甘被属下冒犯,一口气咽不下,欺上前来准备扳回一城。“我告诉你!这里我是园长,我说了算,只准通知家长来带走小朋友,你先回班上去继续上课,我来看着他就可以了。”
“你看着他?哼!再让你看下去,不知道这孩子还有没有命?”安缇颖豁出去了。“走!言言,老师带你去看医生!”
她伸手去抱小床上的时立言,双手一碰到他,小言言突然呼天抢地哭喊起来。“痛痛肚子痛呜”
“糟了!他好像痛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肠胃出了什么问题?”此刻,安缇颖再管不了谁来阻止,快速抱起小小的身躯,飞也似地往外冲。
跳上计程车,她第一个打电话通知时祈峻,未料他的手机竟由公司秘书接听。
“对不起,时先生正在开会中,不方便接电话。”
“还开会?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开会?”一把炸葯在她胸膛炸开,安缇颖顾不得怀里生病中的孩子,对手机大喊道:“你现在马上、马上告诉他!他儿子突然发高烧,烧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请他马上到幼稚园附近的儿童医院急诊室找儿子!再不赶紧的话,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得去太平间认尸!你听到没有!”
“小、小姐,您是哪位?”秘书一听到‘太平间认尸’,整个人吓傻了,舌头打颤结巴。“您说,时先生的孩子病、病危是吗?”
“唉,我是他儿子的幼稚园老师,小孩子现在—反正很严重就对了,意思差不多啦!”安缇颖催促司机加踩油门往前冲,没多余力气对秘书小姐咬文嚼字。
“你现在马上、马上通知时先生,万一有什么差错,我看你也担待不起!听清楚吗?马上通知!”
“好!好!我马上告诉他!”秘书惊吓不已,不管上司怎么交代不准打搅,还是硬着头皮打了内线电话,照刚刚电话中女人的交代,一五一十地转述。
儿童医院
“言言现在怎么样了?”一脸着急灰败,时祈峻匆匆进到急诊室,抓着安缇颖就问。“他怎么会突然病了?是在你们幼稚园里被传染了什么病毒吗?”
“先生,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一旁的护士不客气的给他一记白眼。“你是哪位的家属?”
“他是时立言的父亲。”安缇颖平静回答。
“时立言的病是小儿常见的肠胃炎,正在里面打点滴。”护士冷冷地交代了诊疗结果。“你们到外面去等,别吵到其他病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祈峻跟在起身往外走的安缇颖身后,口气很急、脸色很难看,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昨天他在家里还好好的,怎么会得肠胃炎?”
“你现在是在责怪我吗?”猛一转身,安缇颖瞪大眼睛,晶亮的瞳眸中闪烁着泪光。
“难道你身为老师不该负责?”他理直气壮。
“好,你知道言言昨晚吃了什么吗?”她定定望住他的灼灼戾眼,深吸口气,嗓音微哽。
他这是什么态度啊?怎么不问自己怎么当爸爸的?竟然在临睡前给孩子吃了那么多冰淇淋?他懂得怎么照顾孩子吗?她很想痛骂他一顿,但是,声音一到喉头就咽住了。
她的心很痛,原来好心真是没好报,方才为了争取言言马上就医,她不惜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跟园长杠上,什么后果也不管的抱着孩子往医院冲,结果人家当爸爸的一句道谢也没有,劈头就是责骂。她是欠他们时家什么吗?真是太过分了!
“你”发现她眼角的泪光,时祈峻顿时收敛冲动怒火,捺下火气。“对不起,我太凶了。”
“是啊,你在凶什么凶?”安缇颖默默抹去眼角泪痕,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昨晚给他吃了什么好东西?言言一早到幼稚园就不太对劲了。”
“昨晚?我昨天晚上”当下语塞,时祈峻当然没忘记自己昨晚心情糟到根本没办法带小言言。
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请包静茹来帮忙,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他们在房间里玩些什么?太过烦闷的他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喝闷酒。
后来,包静茹把孩子哄睡后,他差不多也喝到茫了,根本没注意孩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唉,该死呀!这样不顾孩子的日常生活,他真不配当言言的父亲!
回想着,时祈峻整个脸都红了,像被抓到作弊的小学生,又羞又愤,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等言言打完点滴,麻烦你带他回家休息,这几天先别到幼稚园上课了,等他身体恢复元气再说吧!”安缇颖看出他做父亲的内疚,体贴地不再抓着他的痛处猛打,只是平静交代着。
“回家休息几天?”时祈峻愣了好一会儿,为难道:“我得工作上班。怎么可能休息几天?我、我临时也找不到人帮我这、这该怎么办?”
“这是你的问题。”安缇颖低下头,不带感情道:“孩子是你的,做人家父亲的就该去想办法。”
“缇颖!”时祈峻看着她,表情忧愁地对她说:“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妹顾不了两边,何况言言又生病,除了我妹,能帮上忙的,只有你了。”
“啊?帮忙?”她了解他的意思,却又相当怀疑他怎么可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你是说要我照顾言言?”
“嗯。”他点头,再点头,非常真诚企盼的表情。“说了不怕你笑话,我们自己家人里面,真的没有人能搞得定他,即使是我妹妹也很勉强。”
“可是,好像不太方便”她脑子里乱乱的,却似乎没有立即拒绝他要求的意思,一个生了病的、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确实很可怜。
“缇颖,麻烦你勉为其难答应我吧!”破天荒地,他低声恳求道:“我可以付出比幼稚园更高几倍的薪酬,只要这几天你照顾他到病好就可以了。”
“我幼稚园那边,其实”提到幼稚园,才想到自己不顾一切跟园长杠了起来,她可想见这份工作大概是不保了。唉,只有一个惨字可形容!
为了坚持送他儿子就医才搞到这般不堪的境地,应该向他要求高额赔偿才是!
“你是担心幼稚园那边会有意见吗?”看出她表情充满疑虑,时祈峻立即展现他的义气。“别忧心那个,我会跟园长打声招呼,你请几天假不会有问题的,顶多我送十台全新的电脑给小朋友用,这样也够诚意了。”
“啊!十台电脑!”安缇颖吐了吐舌。“不用不用,这份礼太重了,没那个必要。”
哼!就凭那只光想赚钱、不顾孩子们死活的死巫婆?那个巫婆凭什么得到这么优渥的报酬?安缇颖心里想着:大小姐今天我就是不干了怎样?干嘛要看她脸色过日子?
“如果有必要,我会跟园长谈好。”时祈峻豁出去了,为了儿子的病,就算要用大礼换来几天‘特别看护’他也甘愿。“缇颖,只要你愿意来照顾言言的话,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哎!不用了啦!你不用跟她谈。”安缇颖不愿意让那没良心的园长得到任何好处,再者,也不想让她个人的私事被闲杂人等胡乱揣测。
如果他真打电话去商讨此事,不消多久,全幼稚园定会传遍一切难听且不堪入耳的传言,安缇颖光是想到就头皮发麻了。
“我自己可以决定。”干脆她先放弃工作,顾好言言再说。“几天休假无伤大雅,眼前当务之急是让孩子的病快点好起来。小儿肠胃炎照顾起来很麻烦”
“真的?你真的答应了?”时祈峻激动地一把握住她凉凉的小手,感动道:“缇颖,谢谢你。”
“别、别那么客气。”被他手中热力包围的安缇颖整个脸颊都热了起来,一颗心完全乱了序地砰咚急跳不已。
他的手依然这么温热有力,依然教她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安全啊!
以前,曾经小心牵握她小手的大掌、曾经细心呵护她的那个男人,此时再次以曾经的热切激动握住了她,太多藏进记忆旧箱子里的感觉又被翻了出来,仿佛打翻了各色调味罐似的,五味杂陈
她害怕面对这种感觉,太过浓烈的眷恋教人难以割舍,但是,过去都已过去,又怎能回得了头?她微微用了些力想挣脱,未料他轻轻拉回,温柔却坚定的不愿放开手。
“走吧,进去看看言言,点滴应该打得差不多了。”她回过神,低声叫唤他。“这时候言言一定最想看到爸爸。”
“嗯。”找到最合适的人看护言言,时祈峻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眼中忧虑退去不少,精神奕奕地牵着她,一起进到诊疗室里,如同一对恩爱不渝、疼爱孩子的幸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