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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北地夏日因为少了许绿荫的遮蔽而更现炎热难挨,因著对流而产生挟著细致黄沙的滚滚热风,怒吼似的狂卷过整个北大荒。
整个的中原详实的说起来,也只有靠近滔滔海边的地带是缓和的,期于越近内地景象则越趋、苍凉,含著丰沛水气的海风只能滋润到中原的东半部更少,到了高高而起的太行山之边,能制造出甘霖的水气早已耗得差不多,再过去的,就只有干燥的吹著会叫人脸生疼的风了。
这是一片有著汉民族种种血泪充迭而成苦难的高原,崩落的黄沙顺著强猛的水流日夜东去,土容代替著这一片不及南迁的汉人子弟流出的泪水,然而逝去的沙尘再多也不能代替了这万分之一的苦。
这一块重新建立生机的土地,是中原那些个自谕为“正统”的人在仓促之余第一个放弃的地方,没有实权实势的老百姓们在乱世的,每一个开端都是最先的牺牲者。
东方堡,鄙视这一切的不幸而直挺挺的矗立在这一片终日黄沙漫滚的高原上。用著自己的正义守护住了每一颗仓皇不安的灵魂,这是它在这漫荒土地上,所能为众人所尽的一分心力,所以它不容小觑。
一轮昏黄的落日摇摇半挂在欲合末合的天际,朱红染的苍穹艳丽迷人,几许炊烟,几点芒星,天空无云的撼阔狭窄人心。
这炊烟,若断若续。
“今年儿个可真难得!”二十来张桌子也填不满的厨房此时正是忙碌时分,油烟和蒸笼发出的热滚水气熏和著原就稍微闷热的空间。
“怎么?你又知道了什么消息?”奋力洗著百人份山菜的小厮腾出个空隙,抹了抹汗水,顺便问了一下身旁也不得闲双手飞忙拣著菜的同侪。
将手上处理完毕的青绿叶子丢入了另一个水盆之后“堡里是禁止乱传的,你还问!”
“那你起个什么头!”小厮没好气的说著,换到了左前方的水盆前蹲著继续工作。
“哎呀!也不是这么说的啦!”反正手上的工作已经完毕了,不说点话太闷“看在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就把我的发现告诉你。”
斜瞄著的这一眼有著不信任的成分。
“听我说,这一回呀!难得空院和嗥院的主子都这么早回来了。”他当这是一个大秘密。
“这我早知道了,还用得著你来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知道你消息灵通?早在两院主子达到的时候,各自的丫头就都到过厨房吩咐啦!就只有你还拿它当宝!”这口气中看扁人的意味可大的很。
“你”“我什么我!厨娘在叫啦!再不过去我们铁定会让人给扒层皮下来。”
“你们两个,这是玉丫头三刻钟前要的一大盆热水,抬到嗥院去,小心些!”厨娘插著腰,一手还忙碌的在空中飞舞。
“嗥院?真的?叫我们去!”
厨娘拿大半的眼白朝著这两个有些兴奋过度的人“没瞧见大伙儿正在忙呀!快些去!”
“嗥院呀!”两个同样兴奋的人,怀著一样雀跃的心走了。
“还有空院的,回来记得也给送去!”厨娘对著远去的人大声吩咐著。
“空院!”这一回可就是头疼的表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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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堡占地极为辽阔,光是地上有形建筑物的部分,就算花上一整天也走不完,守护著城堡的石墙为双重的设计,在这外族盛行的地带是一种安全的象征,至少看来心安,虽然确实是十分的坚固。
东方堡的大门的确气势极为摄人,在黄沙映衬下更加壮阔豪气,正是这片高原一直所带给人们的感觉。
正门进去,先入眼帘的是可容纳足足百人有余的议事厅“耸天堂”
五个院,分别让五堂的堂主,在回到东方堡的时候有个休憩的地方。
尚有高高而起的三座塔,不时有疲累的信鸽进入,再由里头驻守的人负责统合、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作为庞大“东方门”下达各式指令的依据。
“东方堡”的主人,也是“东方门”的最高统领者,东方际,方带著妻子从外而归便听得了管家的回报。
“空院和嗥院的主子都回来了?这倒难得。”他与妻子一同走向他俩专属的地方,年有五旬的管家,跟在后头报告著今日堡内算得上是大事的事。
“二院一堂?”东方际身旁还存著少女气息浓厚的是他过门不久的妻子,宁璇冰“我来到的这些时日都还不曾见过哩!”
“空院的主子就是空青堂的堂主倚圣衡,这堂的副堂主是你已见过的孟无拙。”
东方际推开房门,顺手让各柱子上斗大的夜明珠露出了明光。
“嗯。这很特殊。”清灵的声音飘了开来“还特地在堡内辟个地方给各堂堂主,那么副堂主怎么办?”宁璇冰进到内室,卸下用来挡风沙的披风。
“副堂主?也只有一个堂有这么一回事!”东方际谴了管家离开“反正就这么一个特例,倒也不用去担心。”
“特例?这是什么呀!”
“当年我延揽的是孟无拙,才第一眼就觉得是一个深具谋略的人才,反倒是倚圣衡因为冷淡少言而被我给忽略了。”然而演变的结果,至今向来仍旧好笑“无拙的答应是挺畅快的,就只有一个附加条件。”
“使命呢?”宁璇冰坐在桌旁,双手支著两颊。
“他作条件,阿奇就让他给推了出来。”
“阿奇,那是谁?”
“就是倚圣衡呀!取得是倚字的偏旁,无拙说这是他特有的称呼法,但他只告诉我是把我当兄弟看待。”
“我也能这么叫吗?”
东方际沉吟了一会儿“最好不要,无拙这人表面上看来无害,他心里的窟窿不是旁人弄得清的。”即使他与孟无拙相处了这些年,他仍不敢说摸得他心里想法的一成,好的做法还是不妄加揣测的好。
“那么今儿个夜里进晚膳之时就看得到你 鼓**锹?承朔埽?轿荒芰你说奶弥髂芄煌?背鱿挚伤闶窍嗟钡哪训茫**匣股儆腥擞姓獾仍似你
虽然这五位仅得了个“堂主”之职,但看在其余各门派的眼里可是眼红非常。
“当然,回堡内的第一天,按惯例是要一同进餐的。只是往后,大概会少看到空青堂的两个大忙人。”
“此话怎讲?”
“你见了倚堂主一面就会知道了。”
“那么嗥院的堂主名讳为何?”宁璇冰也不去追问丈夫故意的卖关子,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也会知道的。
“莫霜,唯一的女性。”东方际推开窗子,让向晚的微风不受阻隔的进入内室带来一道微凉。高原的日与夜温差极大,入了夜炙人的温度就会下降成足以伤害人的低温,即使是在夏天这样的季节。
“这可少见了。”宁璇冰觉得有趣,在这样的时代能让女性独当一面的机会,断然是没有,想不到会给她看到了一个意外。这表示了她的老公知人善任,这也是她的眼光好。
东方际瞧见了“我不介意你这么想。”
“另外三个堂呢?”
“再过些时日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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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院”原本意指“空青堂”堂主回到“东方堡”中所暂居的一个院落,如今倒是顾名思义了。“空”还当真是空无一物。
“东方堡”虽在陈设上尽量都是以实用、朴实、不华丽为主,但也没有吝啬到区区的一个院落也不去加以陈设。实际上,各个院落的摆设都是以各院落主子的喜好为依据装陈,喧嚣华扰的俗丽是没有,精巧秀丽、落拓大方倒常见,这说明了院落的主子们都还有一定的品味。
堪称“玩味”的就是“空院”莫属了。
“空院”平时就禁止奴仆们的进出,除了每日固定打扫的丫鬟及长工之外。一旦“空院”的主子“们”回来,连这些庸人都免了。这在“东方堡”中可说是一座最神秘的院子了。当然,人们在遇到了一桩口耳相传间的“神秘”事件之时,好奇心经常有如厨房中贪婪吞噬干柴的猛火一般旺盛,但敢擅越雷池的目前倒还没有,实质的探勘行动,仅止于每天经过“空院”旁的时节,努力的伸个头、张大眼睛、竖长耳朵,捕捉些微小动静罢了。
“空院”中可没有龙潭虎穴,只不过偶尔会在奴仆当中,听到被盛传的幢幢阴晦的闹鬼谣言而已。
“苦差!真是苦差!”去了“嗥院”方回转的两名小厮,一人抬著两桶热烫的水,踱著比龟慢的不情愿步伐向“空院”前进。
“厨娘倒会使唤人,怎么不是平日就得当班的老张哩!”
“别再提了,谁让你不主厨房政!”先前洗著大盆儿青菜的小厮遗憾的摇了摇头,继续咕哝“洗著大把的泥叶都好过这会儿上空院。”
“是啊!而且早上大伙儿挤厨房时,我才听绿丫头提起。她说啊,昨儿个夜里,马房的王彦经过空院旁的羊肠小道”
“行了!行了!越提越叫我毛骨悚然的!”洗菜的小厮抖了抖身子,如同抖落满身鸡皮疙瘩。
连带的两桶热水亦激烈摇晃了起来,亮晃晃的水涟漪泛著银白光,荡到了桶壁顺著木纹弹跳了出来,一会儿时间就让覆著薄薄黄沙的石板子给吸收了。
两个小厮来到了“空院”禁闭的木板门前,犹豫著是敲门?还是自个儿把桶子给抬进去?
“敲门的话,这木板子门离主房可有一段距离,不太容易听得到吧。”
“那还是自个儿进去好了。”
达成共识的两人正要伸手去推紧禁闭合著的木门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吗?连这点儿规矩也不知道。”孟无拙持著折扇、斗斗衣袂
飘扬在夹带著细微沙粒的黄风中,笑笑的拉开薄抿的嘴唇成一轮新月,微眯的双眼中有著不容忽视的严厉。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吓得两名小厮心头肉猛然剧烈一跳,遽然的回身动作使得各自的桶子得以使用离心的力量与大地的吸引力相抗衡,脱离掌控的水珠不受拘束的再度消失于薄沙中。总算这最后的尖叫声,在身为男人的一点点矜持下硬生生的抑制住了。
“稳住,稳住,别不当心的把水给洒光了,回头又要再从厨房给抬过来的话,太辛苦了。”及肩的黑发没有绑束的狂卷向风流泻的方向,浮动翻滚的发丝在似笑非笑的俊容前张摇,拔了这千百遍的不规矩,孟无拙索性任它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两名小厮连迭道歉,慌张的不知该把手脚给摆在哪儿才好。在厨房当差的这些日子以来,听是听得不少有关“东方堡”中各家主子的传闻轶事,是也曾希望过,有朝一日能见到传闻中的主角,但就因为是在厨房当差的关系,想见到主角是绝对不容易的事。从来也不曾去妄想的事,如今在没有心理准备的状况下发生了,岂是“慌张”可以形容之。
孟无拙玩味的将双手给交叠在胸前,不发一词。若有所思的黑色瞳眸中,不悦的严厉已经让促狭的玩心给取而代之,他判断眼前这两人定不是平日就维持“空院”基本整洁的奴仆之一,才会在这当口犯下这等错误、才会如此惊慌。过了半个月的无趣日子,只能说这两个小厮来的时间挑得不好,他需要一点生活上、精神上的调剂。
小厮们还在道歉,很努力的尝试要将行为的动机解释清楚,而孟无拙也继续的无动于衷的,杵在这两个因莫名情绪驱使导致慌乱不已的人前面,露出一副满脸笑意却又不像在笑着的表情,这原本应当是扭曲面容的要素,之于他,竟成了增加他邪魅气息的材料之一。
一阵染著橙红色泽还夹带醉人蓝紫的沙风呼啸而过,石板子上的薄薄黄沙升到了站立的人们的膝关节高,狠劲的刮过衣物“啪”的一声随风而走,隐约间还可听到感染著晚夜风凉的热沙彼此间的激烈竞争,胜利者随风继续徜徉,落败者伏上石板子地,等待下一次风起。
风声暂息。
孟无拙微侧一下头,开口要再为这情景放下能满足他个人玩心的辛辣变数“阻止”的信息已悠悠而来。
木板门在风中开展,制造了微弱的音响,两名小厮不由自主的再度旋身,这会儿已是转换成蓝紫带红的水珠闪著晶亮的光芒,一闪为顺畅的圆弧消失在风中,而小厮们脸上的表情却就此凝住。
“”哑口无言。
身著白色儒衣的倚圣衡立在劲风的侧面,右手撑开给风袭击的随时像是要关上的木门,绝秀的面容上与炫丽的夕照相对比之下显得过于平静无波。
小厮们静静端立在他们的双脚连接著大地的一点“跟人一模儿大小的人玩偶”大概是他们目前最佳的写照。
身为人家的奴仆自然没有机会出去看看展阔的天地“一样米养百样人”是普遍流传的俚语,但他们却从未真正见识到何谓“百样人”一般面像一颗心,这在他们单纯的世界中,如何是不存在的。所以今日,他们见到了倚圣衡的第一表现是哑口无言,这一个冷淡的俊秀面容,对他们而言,就有如观音像一般的美丽,而且是用上等白色的美玉,经过巧匠精心雕刻而成。
倚圣衡眼中没有容纳两名“无关紧要”人物的空间,漆黑中抹上了夕日朱黄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瞧着另一张好样儿的面容。
孟无拙举起了修长有力的右手,在低下头的一刹那拂开这始终不懂得乖顺的黑色发丝,半闭合的双眼及嘴角那一抹掀动著优美曲线的双唇在这一刻,看起来竟是带足了百分百的孩子气“行了,我晓得收敛的。”颈子的弧度取向仍是朝著说话前的方位。
倚圣衡微闭上浓长睫毛的双眼,抬头向远西地平线上的日轮瞥了一瞥,随即转身向内而去。他绝伦的身影在这风沙不停的大地上显得有些纤细,儒白色的下摆在劲风中随著风的节奏弹跳,晃过了两眼即没入了建筑物的入口内。
“看傻眼了?”孟无拙带著兴味的眼打量住兀自失神的两个人,在阿奇消失瞬间之时,所吐出的一口大气,那难以夸张的“真使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就不知是从何而来?为了什么了?
他尝试继续在脸上维持“礼貌性”的微笑。
“呃”总算有一个人回过神来了“这热水应该还是热的吧!要要抬到哪儿去?”洗菜的小厮红著脸、低著头,有些不敢承认方才失态的人正是自己。
“搁著吧!”孟无拙挥挥手上闭合著的折扇,姿态悠闲却又符合著风的节拍。
“这”两名小厮异口同声的发出为难的声音。
“搁著吧!要不是你们就犯著规矩,把这四桶水给进里头放去。”
“这我们”
“”“行了!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这么多遍,搁著吧!”里头那一个没耐心的人才特地出来“警告”过,要再继续玩下去,只怕今晚这地头做主的会不理会与“空院”协定的规矩,硬是自个儿闯来,到那节骨眼可就更难收拾了。
小厮们带著满心的不安,总算将水桶给摆在原地,揣著心口走了。
无拙下意识的再举起右手以阻挡风沙,喃喃自语道:“这东方堡的规矩倒彻底。”他回想起自己所定下的,只能说是不相上下,批评的立场上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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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即使是南北分裂的战乱时代里,坚毅的汉民族们依旧不屈不挠的发展著属于民族特性的文化,烽乱的战火让人为的界线以及代表著力量的武力给阻绝在北方,南方的繁华是用著北方“遗民”的血和汗为养分,逐渐茁壮出灿烂的花朵及果实。
这时的庭院造景自不如后世来到美轮美奂、成熟精巧,但位于炽热的高原上,有些葱茏绿意、繁花锦盛可是一件奢侈的享受,尤其在这兵马相容的年代中,不大有人会有那个心思去顾想到温饱之外的事了“东方堡”中的人们算是个相当的特例,自然是因为他们有著如此的财力及足够捍卫自己的力量。
“空院”中没有其他的帮手,孟无拙当然得自己将水给抬进院里,倒进奢想着滚滚水流的大木桶里。
“水有些温了,这种热烘烘的天气洗起来倒刚好。”无拙放下桶子,抽过一旁架上的毛巾来擦著修长手指上挂著的水珠们,抽空望了一眼外边的房间。
这里的每个房间该有的都有,桌子、椅子、柜子、茶几,其他尚有床板,以及华美却显得突兀的屏风。这张有著云雾缭绕、成对仙鹤冲天而去的木制屏风原本是没的,东方堡嫌防太过一望无“阻”硬是差人送了一张来。此外,一样也没有,徒遗落偌大的空间满是萧然。比起其他的院落来“家徒四壁”这四个字虽然不大合用,勉强也称得上了。
这院落的主房不巧是座南向北,风沙尽打这儿来。威力抗些风沙,主房门前植了一派疏疏落落、排列的极有规矩的绿树。
无拙这朝外的一眼看了老久,巡梭的目光终于瞧见了自己搜寻的目标了。
他丢下毛巾,燃它孤助无力的朝水晃晃的深处沈去。
青绿色的调子中渗透出几许黄褐色的星盘点点,左右的晃动不定并没有影响到这青青葱葱的本身散发的安定感,青褐交接之中飘出一絮白,一死黑礼。
无拙在枝份交错处找到了正享受著狂风卷快意的倚圣衡“今天的风可大?”
“强而散漫。”倚圣衡低垂的头兀自顾守著原来的领域。
“一身风尘,要不褪了它?”无拙指指主房的方向“水正合适,温润而舒畅。”
倚圣衡抬头望望天色“接近掌灯时刻了。”
无拙笑看圣衡这一口吐得优美的气“照惯例,逃不掉的!”相同的提醒,每每回到这儿都要做的。
“就不能缺席一次吗?怪麻烦的。”圣衡一口气站了起来,右手一提占上了无拙的肩侧,俊秀的脸庞上,满是不耐,硬是将两道姣好的眉毛,给扭曲到几乎连在一块儿了。
麻烦倒还其次,这么多个麻烦每次一回到这儿还不得照做。主要的可是这一行而来,半个多月有余的,除了他自己和阿缇之外的同行者,可不容易终于有个把时辰不用见到那张脸,入了夜居然又要心烦一次!真烦!
“别想太多了,心放宽了好过日。”孟无拙故做姿态的拍了拍身旁人儿的肩膀。
倚圣衡侧过脸别了他一眼“你可轻松。”两道眉毛间的距离还没回到正常。
“怎么会?”无拙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连这一种程度的亲密也不被允许出现的日子,于他而言谈不上一丁点儿的轻松。圣衡脸上那种程度的不悦还及不上他的千分之一,他真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是不?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圣衡落下手潇洒的转身向不停呼唤著他的波波晶莹,风声削去了他的低声咕哝“算了!就当是灰尘一样的洗去就算了吧!”他长到这岁数,情绪向来平稳,这跟无拙的个性是很像,但略有出入,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总是无波无碍的,所以他是“无感”而不只是“少感”唯独能令他情绪的湖面扬起阵阵潮浪,仅仅止于相关于无拙的事情。
他不与人交谈,不是少言而是不想搭理阿缇以外的人。
他不在人前表达情绪,不是不善于表达而是压根儿不想在阿提的人前透露出情绪;他当然知道自个儿这毛病算不上好事,难免要让人给解释成高傲、孤僻之类不具美善的字眼,但他理会这些做啥来著?他求的是无愧于心!
这想象的两人纯粹因缘际合的凑在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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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风依旧狂放却多添了清凉的气息,弦月低低垂在地平线上,偶然空荡荡的紫幕中还会传来一两声遥远的孤鸟鸣声。
坐落“东方堡”中的一角“月阁”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这“月阁”是非正式的迎宾场合,用来招待的是较为亲近的好友及亲戚们,而五色堂主们回到堡中的第一个晚上亦是在此一聚,今晚“月阁”的客人便是孟无拙、倚圣衡及莫霜三人。
倚圣衡慢慢的、慢慢的、“慢”步在通往“月阁”的花间小径上。
“依你这不调,走到的时候怕不大伙儿都散席了。”孟无拙也是慢慢的“慢”步时,不时摇摇折扇、望望孤月。
圣衡瞥瞥身旁行走速度与他有得比慢的人“那么你先去,别顾虑我了。记得散席的时候替我张罗点吃食回来。”干脆点就停下了脚步,交代了几声,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孟无拙旋身快速的一把攫住了正欲伏诸行动的圣衡大幅摆荡的手,使个巧劲一个大弯拉他到怀里来“你就这么打算?真忍心丢下可怜的我?”
懒洋洋的意思多的挣扎了两下,倚圣衡发现脱不开这双坚似铁的臂弯和宽厚温暖的胸膛,索性任他去了。他放软了身子,浑似无力的靠著“我就不可怜?十来天的,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赶路也赶的一个急惊风一样,这不像阿缇你这个人,更不合乎我的口味。”
喜悦就像温暖的海潮般随著笑意蔓延开来,无拙开心的往圣衡的颈子上蹭去“以为你连这个也没感觉。”
“该不会”
“你不以为,中间夹了个莫霜怪不舒服的吗?”
倚圣衡蓦地使劲挣开了那双臂膀“我真多事呀!”他为时已晚的将手抓向了颈子表达他的懊恼。
孟无拙偷空得了一个吻“别说了,咱们的主人正等著哩!”长手一伸,将满脸懊悔的阿奇再度带向了“月阁”
倚圣衡踩著不情愿的步伐而去。这惯例也不是一定就要实行,合著“惯例”就是让人用来打破用的,他当然可以拒绝到场,也没有人能反对,但哀叹们那性格有些古怪的当家主子,毕生就是奉“打扰善良老百姓”为个人终生的行事准则,说不准,难保他不会硬是在用餐之后直直的冲向“空院”以便趁机实行这怪异的行事原理。他又不是吃饱太撑,怎么能给这样的人机会来打扰他。
“虽然心里明白,还是不甘愿做吧!”孟无拙依旧踩著慢慢的步伐,突然开口说了这一句不相关的话。
“那当然!”倚圣衡的声音中仍然听得出不悦,但随著人声的逐渐高扬,他面上的表情,在不自觉中逐渐趋向平和无波,说是冷淡也不为过。
“今儿个晚上尚有另一位贵客。”孟无拙向旁边入内捧著托盘行礼的丫鬟点头致意。
圣衡用仰首这样的动作来代替他的疑问,丝缎般的秀丽黑发漾出水般的光润黑有清新的气息,看得后头端著时鲜果物而来的丫鬟楞楞的傻了眼。
孟无拙扬去嘴角,顿了一顿“咱们主子的大房呀!或者称之为原配、正室,什么都可以啦!总之就是他的第一位夫人。”
“孟无拙!”在灯光摇曳下的两人的身影的后头,传来一丝疑似不满的声音“你就非得这么乱扣帽子吗?”
“我可是瞧在你是我们东方门伟大的当家主子上的份儿。”孟无拙转过身来不意外的瞧着这一对璧人。
倚圣衡拱手为礼,闪著烛光的半边致丽脸庞看不出情绪。
“倚堂主,真有一段时日不曾见到你了,著实让人想念呀!”光看到圣衡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东方际就很乐了。他脸侧向身边的美丽少妇“这是我东方际唯一的夫人,娘家姓氏为宁,闺名璇冰。”
“夫人。”孟无拙敛手施了一个礼“在下孟无拙,我们见过面的。”
宁璇冰点点头,有点兴奋期待的等著夫君引见另一位无声的美丽人儿。光只是伫立一旁仍然拥有不可磨灭的存在感,还有连她也要自叹不如的容貌,也许“美丽”一字尚不足以形容。
“空青堂的倚堂主,倚圣衡,倚堂主。”
无拙看了阿奇一眼,转达了他的意思“他很高兴与你见面,夫人。”高兴是他多加的。
“倚堂主他呃恕我冒昧,倚堂主他”宁璇冰的两只小手在胸前比划,寻思著一个比较不唐突的方法来转达她的疑问。
“不是。”孟无拙友善的回答了,这个她难以启齿的问题。
“阿奇不是不会说话,他生性如此,连我认识他,这么一段时间,他跟我说过的话连十只手指也板不到。”东方际亲切的为小妻子补充上这一段,却刻意在语气中多添加了“埋怨”的因子。
“亲爱的门主大人,你不想阿奇就这么甩头回空院去吧!”孟无拙警告性质的说道“你明知他对这规矩有多反感。”原来这称为“惯例”的规矩,是东方际专为倚圣衡订下的,当初就是见倚圣衡一来到“东方堡”尽只管住“空院”里待,除了“堂主会议”之外那儿也不去。
东方际耸耸肩“走吧!待在这又没东西可以吃。”
“转得有些硬,但勉强可以接受。”孟无拙摇头晃脑的下了一个像是批评般的结论。
“还有一位哩?”宁璇冰不断的东张西望。
“别急,既然要一块儿用餐,怎么也见得到面,不会跑掉的。”东方际抚了抚小妻子的柔顺发丝。
“你是说见过面的话,跑掉也不要紧?”走在前方的孟无拙撇过头来凑热闹。
“谁让你这么解读的!”东方际轻松的打消他的妄想念头。
前方的“月阁”这会儿现出了它完整的形貌。雕花的窗子全数敞开著,夜风是自由来去的穿梭著,周围种满了许多株绿数,透露出一股清凉。
别放的环境不似南方“南船北马”可不是虚传,亭台水榭在北方是少见的,虽然“东方堡”有的是能力来经营这样的一个庭院,但东方际个人倒深不以为意,这乱的世代,有闲钱不如拿来帮帮还有这许多无家可归人才是上策。
“莫堂主在里头等著了。”孟无拙向后传达了眼前所见,而他身旁的阿奇则是不作响的低下头去。
“你瞧,不就在那了。”东方际多此一举的再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