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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熯,明天晚上我有个朋友举办生日宴会,你要不要陪人家一起参加?”胡莉菁再次赖在医院图书室里不走,差别在于这回是她主动留下,而不是安玖熯缠著不让她走。
“不了,我加入电脑研习班,明晚有课。”说不出所以然,安玖熯感觉浑身疲惫不带劲儿,连将视线由电脑前移开都懒。
“你这两天好奇怪,都不太理人家!”她嗲声嗲气地抗议。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虽然明知对方不是自己设定的绝佳人选,然而一旦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不全集中在自己身上,那股酸味儿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就像现在的胡莉菁。
安玖熯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像根“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纵使他的存款被她挖得差不多了,人也一样乖乖的待在她身边,但她却觉得他变了,变得不再热情、不再时时刻刻想跟她黏在一起,因此她产生了危机意识。
不是放不下他,而是就算要分手,也该由她说出口,不然她那张妖娆美丽的脸可就丢大了!
何况她还没找到另一个替死鬼,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一环。
“有吗?”安玖熯终于动了下,但不是看向她,而是瞪著天花板。“我只是累了,对不起。”
哎以前和甘琳在一起时,他几乎不曾用过这类怀抱歉意的辞汇,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对胡莉菁就有这么多的顾忌,对她就不会?
懊死的!他莫名其妙想起那个女人做什么?胡莉菁才是他的女朋友啊!
是他自己决定把那个包袱甩开的,还想着她干么?“好吧,我接受你的歉意。”既然他有心认错,胡莉菁也不好再多追究。“不过你要送我一件礼物,好弥补你的漫不经心。”
安玖熯倏地挑起眉,缓缓地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又来了!她为何开口闭口就是要求有价物质?她明知他的收入就这么多而已,难道非得用那些东西,才能证明他的真心和歉意?
他不懂,真的不懂,到底她的感情是用什么筑砌而成的?金钱吗?那种东西又真能代表什么吗?
“你想要什么东西?”他早数不清买过多少东西满足她深不见底的胃口,现在她又想要什么东西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嗯,我想想”她的眼溜了溜,佯装思索半晌。“你知道明天我要去朋友的生日宴嘛,小礼服上回买过了,可是人家没半样适合的首饰来搭配,你说怎么办?”
她故意不说个明白,存心让安玖熯主动提出名目,就当是她送给这只呆头鹅一件隆重的分手礼吧!
安玖熯面色一冷,纵使有再多的热情也被她无止尽的贪婪给浇熄。
“哪一类的首饰?白金、黄金还是钻石?”他眯起眼,重新审视胡莉菁那张由厚重粉块堆砌而成的完美脸蛋。
不算小的眼眸、挺直的鼻,配上略薄的两片红唇,她真的长得不错,但过重的粉块破坏了她天生的美感,他却到现在才迟钝地发现。
不期然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俏颜与她的面部重叠,他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蛋上晶灿的明眸、微翘却可爱的鼻,还有那双柔润且饱藏丰沛唾液的唇瓣,以及满是爱意的深情瞳睁
天!他到底在乱想些什么!?
甩掉脑海里怔忡的思绪,他发现胡莉菁嘴巴的蠕动稍停,却来不及听见她话里的内容。“嗯?你说了什么?”
“我说,白金、黄金、钻石都可以,不过那件粉红色的小礼服,还是搭配碎钻的首饰比较相称。”她敛去眼底的贪念,诉说得好不得意。
她知道这呆头鹅从下拒绝她的要求,相信这次也下例外。
“钻石?”安玖熯的眼角抽搐了下,他没料到这女人竟贪心至此!看来不把他的存款榨光,她绝不会满意。“你的眼界真高啊!”这句话是咬著牙说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胡莉菁脸色一变。她毕竟看过太多男人的嘴脸,很快就发现安玖熯不同以往的表现,她冷著声质问。
“我是什么意思?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
推开身下的旋转椅,他起身大步踱到窗边;凝著窗外摇动的绿叶,他深叹口气。
“从交往开始,你的物质要求就没断过;我要的是一个真心相对的女朋友,而不是不断要求物质享受,却未曾付出真心的伴侣!”耐不住胸口急窜而起的烦闷,他乾脆挑明开来说了。
“我不真心?你哪只眼看到我不真心了?”胡莉菁不再掩藏真实的面目,被当场揭开面具,她觉得很是难堪。“安玖熯,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呐!”
“那你告诉我,你的真心在哪里?”回头想想,全是他一头热的支付真心,他甚至列举不出她为自己付出的任何举动。
“我”她的眸闪过心虚,但很快地强自镇定下来。“我每天来这里陪你,等你下了班还要陪你逛街、吃饭,这还不够吗?”
“够,太够了!”如果有一天这女人让人给掐死了,他都不会觉得太意外。“我相信我为你刷的卡、付的现金,也足够支付你所谓的真心。”完全不须经过考虑,他决定中止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我们分手吧!”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她还没说出分手之前,就先说出那个令人憎恨的字眼!?“就算要分手也该由我来说,你根本不是个君子!”
“随你怎么说,我希望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如果他不是君子,不会在付出这么多有价物质之后仅得到一个颊吻,分手对她而言已是仁慈,这女人懂个屁!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进来!”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她钓冤大头的地盘,不来这里,她怎能成为梦寐以求的医生娘?安玖熯皱起眉。除去莫名的迷恋,他开始对她的动机抽丝剥茧。
“你之所以每天到这里来看书,难道是为了藉机认识这医院里任职的医生?”以他电脑般条理分明的脑袋,很快便寻到解答。
“是又怎么样?”所有底牌全被掀开,胡莉菁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才花你一点钱就心疼了?早知道你这么吝啬,我才不屑跟你玩呢!”
“我不晓得你的玩定义在哪里,但我却知道你的游戏我玩不起。”深吸口气,他为自己差劲到了极点的眼光感到可耻。“你走是不走?”
“不走,八人大轿来抬我都下走!”冲著这里是公开场所,她就不信他能奈她何!
“好,你不走,我走。”甩上背包,安玖熯直接走向大门;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反正这个工作本来就不适合他,正因如此,更让他有了离职的藉口。
顶多再重新找工作就是了。
“安玖熯!”胡莉菁气炸了,钻石首饰没到手的原因占了大半。
对了,回去后得记得发封mail给馆长,省得被人传论他工作虎头蛇尾;挥挥手,他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铭铭铭
“甘琳啊,把冰箱里的绿茶冻拿到安家去,你安妈等著吃呢!”
蔚甘琳才推开大门,郝淑憩百步穿杨的“魔音传脑”便直扑而来,让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好啊,再给我五分钟,先让我上个厕所。”临下班前她便有了尿意,但心想店里、家里距离不远,乾脆回家再上也不迟,没想到一踏进门就有了差事。
“快去快去,憋尿最不好了,尤其是女人。”郝淑憩由房里探出头,忙赶著她去上厕所。“年轻人往往不注意这些小细节,等生了孩子,头一胎接著第二胎,到时候才知道苦都来不及”
直到蔚甘琳坐在马桶上,抖了下解脱之后,郝淑憩细碎的叨念还断断续续地传进厕所、她的耳膜里,直让她大呼受不了!
“妈,绿茶冻我拿去安妈家喽!”由冰箱里拿出形状优美的绿茶冻,她对著郝淑憩的房门喊道。
“你有没有洗手啊?”郝淑憩不知在房里忙些什么,只听见声音没瞧见人影。
“有啦!”她赧红了脸,羞恼地应了句。
“好好好,那快去快去!”喳呼声又响起,停了不到两秒又开始了。“欸,听你安妈说玖熯又失业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头了,郝淑憩总算走出房门。
“怎么会?”蔚甘琳端著绿茶冻,神情有点呆滞。“我不知道啊。”
上次在公园遇到他时,也不曾听他提起工作不顺的事,怎么才不过几天的光阴,他就又失业了?
“待会儿你过去如果有遇到他,顺道帮你安妈问问看;这孩子也真是的,任凭你安妈怎么问都不讲,害蔡兰担心得要命!”
“好啦,妈,我走了。”眼见老妈又开始念她的妈妈经,蔚甘琳赶紧捧著绿茶冻跑到隔壁安家按电铃。
“欸,是甘琳哪,来来来,快进来。”安蔡兰左盼右盼盼不到蔚甘琳到家里来,开门一见是她,马上笑开了眼角的皱纹。
“安妈,你要的绿茶冻。”将手上的盘子交给安蔡兰,蔚甘琳微踮著脚尖越过她的肩看向屋内。
“玖熯在他房里,你上去找他吧!”安蔡兰早跟郝淑憩打过招呼,明白郝淑憩会先跟甘琳提到玖熯的事,故而没多加解释就轻松放行。
“安妈,玖熯他”顺著安蔡兰让出的通道,蔚甘琳进了门,想先问个大概。
安蔡兰摇了摇头,转身关上大门。“我办法都用尽了,他什么都不说。”
“那”由她去问好吗?他都明白地拒绝她了啊!
“或许他愿意跟你谈谈。”安蔡兰察觉她的犹豫,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那孩子真的不能没有你,甘琳,就算是帮帮安妈好吗?”
“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人啊!看了眼安蔡兰担心的神色,她硬是吞下喉头的苦涩,轻轻点了下头。“我上去看看他。”
如果他肯与她谈心,她愿意一辈子当他最有耐心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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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熯?”敲了门没有回应,蔚甘琳犹豫再三,终于耐不住想见他的冲动推开门。“我进来喽!”
“你来干么?”安玖熯躺在床上,双臂交叠在脑后,伸长的两腿搁在长形抱枕上,盯著天花板的脸面无表情。
他的心态是矛盾的,关于她。
几天不见,他无法否认自己想见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他却理不清自己想她的理由;偏偏之前在小山坡上把话说绝,更不想让她看到如今失恋的自己,一颗心左右拉扯,他都搞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见,还是不见?横竖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毕竟她都已经踏进他的房间,想再多真的都没用了。
“我听安妈说你辞职了?”她觉得懊恼极了,怎么跟他说话竟成了如此别扭的事?
“关门。”就知道老妈会让她来逼问,无奈地轻吐口气,他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嗄?”那是什么意思?干么神秘兮兮的,该不会她听错了吧?“什么?”
“我说关门,默契那么差!”坐起身,他的脸臭得像颗榴连。
才多久没理她,默契就变得那么差,万一再分离得久一点,那岂下全完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一点都轻忽不得。
“喔。”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以前的安玖熯,蔚甘琳心头滑过一丝悸动,为掩饰心里的慌乱,她忙转身关门,然后旋身面向他,却没敢向他走近。
“杵在那边做什么?过来这边坐。”不满她远远地站在门边,他拍了拍床畔,示意她应该坐的位置。
“那、那是你的床”奇怪,她到底在慌些什么?为何心跳就是慢不下来?
“怪了,以前你还常躺在上头不走呢,现在闹什么别扭?”好像她的不安藉由关上门而紧闭的空间传染给他似的,他也开始觉得心跳莫名加快,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我才没闹别扭。”以蔚甘琳单细胞般的思考回路,绝绝对对经不起人家激她,当然想也没想地顶了回去。“坐就坐,谁怕谁!”
不晓得打哪来的一股勇气,她又气又恼地跑到床边,一屁股用力地坐上床畔,弹簧垫还因此起伏了下,形成一个小型波浪。
“别那么粗鲁行不行?”她越是靠近,安玖熯的心跳就越快,他甚至感觉脸颊微微发烫,不得不用粗哑的低吼遮掩自己的无措。“床都让你给坐扁了,当心叫你赔个新的给我!”
“是你叫我过来坐的,不赔!”她生气地戳著他的肩窝。长久以来,每回他惹自己生气,她一向都是这样对付他。
“喂,很痛欸!”
安玖熯陡地攫住她戳刺的指,粗大的掌心包覆著她柔嫩的手掌,突生一股暧昧的电流急窜过两人交握的手心,让他们同时猛然一震,各自急速抽回属于自己的手,紧紧揣在起伏不定的胸口。
糟了!呼吸乱了、心更慌了,脸,更烫了;两颗心在各自的胸腔里如擂鼓般跳动,甚至怀疑对方是否听见自己急遽的心跳?像约好了似的,两人同时抬头觑了对方一眼,偏又在眸光相遇的瞬间匆匆移开,然后,整个房里安静得似乎没了生息,只听得见彼此略嫌急促的呼吸。
吸、吐,吸、吐,如此反覆,不曾间歇
“分手了。”过了好久,安玖熯陡地说了三个字。
“嗄?”蔚甘琳几乎因他的声音而急跳起来,因为她太过紧张,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分、分什么手?”手不都是一只只分开的吗?要是合在一起,不就不能做事了?她紧张得神智错乱,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句。
“我说我跟她分手了!”一股阴郁取代了原本的心悸,他懊恼地扒过头发,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全因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他终于发觉自己爱上她了!
他不知道那是两人相互依赖的二十二年里,哪一年、哪一刻所发生的事,但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恍若她原就该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经过短暂的迷失而遗落,却又在他迷途知返时融回骨血,圆融成完满的主体;之后,所有的挣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讨厌何佑纬,是因为他以为何佑纬抢走她;他气血不顺,是因为知道有人紧紧追求她;差点在公园里冲动打那个死心眼,是因为嫉妒、因为恼她。
一切一切神经的错乱、失常,皆肇始于她,而他非得经过一成串下成熟的挣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秘密一直埋在他心里深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为何迟至现在才发现呢?可怜了他消瘦的荷包
“谁?”心神凝在喉头居高不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喔,你女朋友?”怎会?他不是为“她”而疯狂?“不是了,再也不是!”气她断章取义,真想掐死地图个痛快!他一拳击在床垫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不是就不是,你别生气。”她该害怕的,怕他动粗,但她却因信任而相信他不会粗暴地待她,心情反而因此平稳了下来。
“我没生气。”他青筋浮跳,咬牙切齿道。
“你这样叫做没生气?”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怎不知他的情绪反应?
“我没生气就是这样,怎么,不行吗?”与其气她,不如说气自己多一点,绕了一大圈才看清自己的感情。
简直笨得像颗无知的猪头!
“行,当然行。”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的脑袋不很灵光,但人总有危机意识,她庆幸这个本能在此时发挥全然的功效。“我绝对相信你没生气。”她忙不迭保证,安抚他的成分居多。
“相信就好。”他不想她怕他,完全不想!
“那么,你可以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辞掉工作吗?”她没忘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呃,虽然因他“前女友”的问题而变成了次要目的,但这绝对是安妈的主要目的。
“我不想再见她。”他简单地一语带过。
“啊?哪位?”是“他”还是“她”?这么笼统,听得懂才怪!
“胡莉菁。”瞪了她一眼,被她娇憨的神情引去全部的目光。
“狐狸精!?”她抽了口凉气,以为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脏东西”
“就是分手的那个!”受不了她全然没有统合能力的脑袋,他收拢五指,再度忍下掐死她的冲动。“不准再提那个女人,不然我跟你没完!”
她懂了,也受伤了。这是他第二次为了那个女孩对她动怒,即使那女孩已成了他的“下堂女友”对她而言,杀伤力还是很强。
“干么不说话?”见她垂下泛白的小脸,他的心跳又乱了,心口流窜的,是心疼。
摇了摇头,她下语。
“说话。”向她靠近了些,他霸道地命令。
还是摇头,依然无语。
“说话。”再靠近些,鼻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乳香。
无声,连摇头都省了。
“蔚甘琳。”再次贴近,薄唇几乎碰触到她柔细的发。“我叫你说话。”
这次她乾脆撇开头,彻底漠视他的警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暖热的呼息拂过她的颊侧,低沉的嗓音陡地沙哑了起来,因为他心猿意马。“说下说?”
兀自生气的蔚甘琳并没有发觉他的步步逼近,她完全陷在自怜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她倔强地扬起下颚,正巧将自己推向虎口
他,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