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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满怀着心思走进点翠宫,这边玲珑早就迎了上来,乾元殿那边去,她就一直担惊受怕的等着。其实她是想让自己主子等皇上来点翠宫的时候,有什么话再说不迟,奈何梓绣定了的事,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无奈之下,也只好由着她。现在看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倒是大松了一口气。胭脂跟在玲珑身后,嗔怪道:“主子也真是的,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外面又是雷又是雨的,有什么事情不好明天说,非要巴巴的大半夜的冒雨去找皇上。”嘴里说着,早过来把梓绣扶住,看着她脚上的绣鞋还有半幅裙裾都已经湿了,好不愧狈的样子,就又免不了嘟哝几句。
她们两个可没有因为岳飞扬的事有什么难过和哀痛的感觉,甚至在暗地里为这样的结果庆贺。玲珑见梓绣回来,便问了一些鸡毛蒜皮的话,梓绣也只是笑笑,简单的答了。走回房间的时候听到身后的胭脂小声地对玲珑说道:“主子晚上去乾元殿,我还当她不会回来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皇上也真是,下这样大的雨,还叫主子回来”玲珑用胳膊捅了捅她,示意她的小声有点太大了。
梓绣本来应该困乏的,或许是因为那场雨的缘故,精神好得出奇,胭脂的话也听得清楚。回过头,对一脸不情愿的胭脂说道:“胭脂,有什么事就大声地说。不要在我背后咕哝的。”玲珑想上前解释,梓竹摆摆手,微笑着看向胭脂。好象犯了错的小姑娘,胭脂怯怯地答道:“回主子。主子受宠当然是好事。您有了喜事我们当然为您高兴了啊。以主子的聪明美貌,肯定能脱颖而出。何况,现在太后再也不能害您了,还有”
胭脂说到一半突然“哎呀”一声叫出来,红着小脸看向玲珑。玲珑恐怕胭脂再说错什么,赶紧上来扶住梓绣,道:“主子。您累了吧?要不要先洗漱一番,然后安歇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梓绣自然看出玲珑地意思,也不道破,只问道:“玲珑,今夜可有人来过?”
玲珑见她没有追究地意思,也松了口气,如实答道:“主子刚出了门,不一会功夫,德妃娘娘就派人过来。说是要请您过仪藻宫去叙叙。还好,那会雨大得很,玲珑帮您推了。”玲珑小心地把梓绣扶进门。在梳妆台前坐下。梓竹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娇颜多少有点疲劳。脸色也隐隐的有些发青。对着镜子笑了笑,随后把镜子扣下来。看着正忙前忙后的打水铺床的玲珑道:“德妃那边我回有工夫了。自会去看看的,倒是你,以后不要老是欺负胭脂,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只要说了就是。”
胭脂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手里早已端了洗漱地木盆,听到她们的谈话,插嘴道:“玲珑她没有欺负我啊,只是她有时候脾气不好嘛。”梓竹听了噗嗤一笑。玲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洗了洗脸,梓绣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有意无意地开口,对正在给自己拆发髻的玲珑问道:“玲珑,你觉得这现在的宫里,皇上最宠的人是谁?”玲珑想也没想,只道是梓绣自己看不清,患得患失,便笑道:“主子这话说的,当然是您拉。”见梓绣波澜不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又补道:“这可不是奴婢一个人的看法,想来那德妃娘娘也是这么看的,昨天派来的人明显比以前客气了许多,肯定是她特别交代过的。还有”
玲珑想到这里也心情大好,顺便把一些宫里地传言说了一些,无非是说说别人如何的羡慕梓绣,如何的感叹梓绣地聪明才智。梓绣听了也不觉地惊讶几分,许多事都是传出来地虚话,也有一些事是捕风捉影,短短的这么点时间里,竟有了这么多真真假假地传言。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真的不敢轻信。
沉思了良久,梓绣明白,这些传言或许是有真有假,甚至可能全是造谣者的一面之辞。但是这些传言的出现却是很明确的告诉她一个信息,后宫已经有一些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倒霉了,枪打出头鸟,这样的话多了,就算易天远本来是知道事情原本的真相,也免不了要生出许多猜忌来,想着,只觉的背脊上一层冷汗,便突然抬起头,打断正说的高兴,满脸喜悦的玲珑,沉声道:“玲珑,有些话别人爱说就让她们去说好了,你怎么也跟着乱讲。”
玲珑愣了愣,好象不理解梓绣的话,随口问道:“玲珑倒不会乱说的,但是这样其实也不错啊,后宫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以做宠妃为目标的。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是所有妃嫔都梦想的事情,如今主子好容易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宫里站住了脚,难道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况且皇上现在对主子与其它妃子都不同,就连乾元殿那样后宫女子的禁地,皇上都给了主子特旨,又是哪个不知道的,主子若是不骄矜些,反而显得奇怪,所以奴婢想啊,反正谣言是永远都不会停歇的,咱们也没有办法去制止,若是拼命的否认,也显得欲盖弥彰啊,她们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好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主子您说对吧?”
“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了笑,问道:“那你觉得德妃如何?”玲珑一时没明思,手下也停了下来,显然在她的眼里,德妃这个人是很难琢磨的。梓竹不等她回过神来,摇摇头,继续问道:“且不说德妃,太后和淑妃,能在这个后宫里活下来,安然无恙的人,其实哪个是笨人了。就说德妃吧。你以为皇上这次要动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傅雪身上地药,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草药,寻常的人。哪个有那样的实力得到。太后倒是可以,但是她会傻到用这样地东西害她自己地人,害她自己吗?德妃动手的时候,她一定知道皇上会猜出来是谁,但她同样知道,皇上不会对她怎么样。有些时候,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不是,这样的话,太后也对我说过,只是我到现在才算彻底的明白过来。”她叹了口气,寂寥的笑笑,接着说:“在这个地方,就算男女间原本应该最亲密的人,也不得不随时的防着,皇上对我地好,也有一个底线。如果他发现我超过了这个底线,就算他心里还会有那么一丝半点的舍不得,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手。这一点。我看的明白。所以。又争什么呢?争到最后,再强的女人也只能是象太后或者德妃那样。要么落得惨惨淡淡,要么落得不冷不热。闹不好,就和淑妃一个下场了。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后宫之中,比那侯门何止深了百倍、千倍。夫君夫君,却不是一个女人能够依靠一辈子的人,因为他不仅仅是夫,更是君,是天下主!”
玲珑听到这里不由的愣了,好半天没有回过味来,手里梳子也险些放进了胭脂手里端着的铜盆盆中。胭脂正听得糊里糊涂,被她吓了一跳,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
往后的几天里,梓绣闲来无事,心里总也记挂着飞扬交代的事情。她有心里很乱,但是易天远没有做出最后决定地时候自己也不好再拿出来说。不管是玲珑还是胭脂,她都不敢多透露半句,毕竟这件事关系太大,没有人能承担的了其中的责任。宫里地流言蜚语日渐多起来,不光是太后地事情,就连以前地很多事也都冒出来,把梓绣传得神呼其神,好象她从来都是默默把握着一切的人,而宫里地一切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梓绣不想辩解,也不想去阻止,因为这些都起不到什么效果。说不上是有心无心,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就好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到了后来,不单单是这点事情,就连淑妃,都好象是梓绣一手害死的。岳飞扬的事情昭雪,淑妃就成了整件事死的最冤的一个人,按理说,皇上应该复了她的位子,可是易天远却好象故意忘了一样,提都没有提。就更不用说直接关系到这件事的岳飞扬、太后、傅雪,甚至是梓悦,这些好象都是自己一手造就的一般。
传言虽然靠不住,但是梓绣清楚,幕后的人想给大家一种错觉,那就梓竹把一切的一切都看得清楚,只是任由发展,直到自己能得到最大利益的时候才一举打倒所有的人。玲珑和胭脂总算明白了梓绣的那番话,然后过后的几天,就经常能看见胭脂和其他的宫女争得面红耳赤,然后气呼呼的回点翠宫。就连玲珑也几乎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于是点翠宫的气氛开始古怪起来,谁也不想谈起外面的事。梓绣索性几天没有出门,实在无聊的时候便取出自己的琴来,让自己想办法找到一条发泄感情的途径。只是这样一来,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她的心更乱了,弹出来的曲子没了心境,自然大不如前。
在点翠宫人仰马翻的同时,易天远也心乱如麻,闷头在乾元殿里批阅奏折,但桌前的奏折却越来越高,批阅的朱笔却很少动上一动。门外高喜无声地踏进门来,身后跟了一位意气风发的人,正是接手了平阳侯十万军权的孙茂。
孙茂见乾元殿里空荡荡的,易天远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看见自己进来,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知道这番皇帝找自己来,恐怕又是很棘手的事情,于是小心地跪下去三呼万岁。高喜见易天远看着眼前的奏折发呆,半天也没有回应,只得轻声的连续叫了几声,易天远一震,方才抬起头来,用手狠狠的揉了两下脑袋。脸上的愁容一闪即散,易天远恢复了帝王应有的高傲和冷漠,拉长了声音,道:“啊,你来了,平身吧。朕找你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知道。你接受平阳侯手中地兵将以后,朕听说很下了一番功夫整顿,近日军中如何?”
孙茂赶紧谢恩站起来,将军中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平阳侯的旧部养尊处优。平日里除了作威作福。根本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即使是严加管理,短短的时日里也是见效甚微,反而是哭爹喊娘之声愈多,军心很是不稳。说到这里,孙茂见易天远眉头微皱,赶紧补充道:“微臣有负皇上重托,请皇上降罪。”
易天远笑了笑。摆摆手,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操练士卒是一朝一夕之事,那天下岂不是尽皆威武之师?哎,朕想地过于简单了。如果所有地狼群都能团结一致,那山林里怕是早就没有老虎的生存余地了吧。”孙茂
涂,只得低头应道:“皇上说的是。”嘴上说着,始揣测皇帝的意思。平阳侯手下的十万军队数目虽然可观,但一直只是个摆设。皇上当然知道这些,但此时的意思却好象希望这十万军队立刻便成为所向披靡的雄师。心里不敢乱猜,孙茂只得小心地试探道:“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只要孙茂能有为皇上分忧的地方,必然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了看孙茂。易天远心里稍微的安慰了一些。岳宣在朝中的地位十分特殊。身为当朝重将。他谋反的事情断然不能公开,否则。按照岳宣的声望,朝野上下,怕是要狠狠的动荡一阵子了。到时候,别说要怎么样抵抗住大军压境,就是趁机出来作乱的贼寇,都够他好好的头疼一阵子。再加上虎视眈眈的边境诸国,只要一想就会冷汗直流。唯一现在地希望,就是还不能肯定岳宣真的反了,如果要他选择的话,他倒是情愿这是梓绣一手捏造出来邀宠地。于是他只得一个人承担这些烦恼,连个分忧地人也找不到,或者说不不敢找。此时孙茂一眼看透自己地心情,易天远对他的聪明很是欣赏,更加因为他地话而多少安了点心。
招招手,易天远把孙茂叫到自己近前,问道:“你在朕的身边立了不少功劳,也给朕解决了不少的难题。开门见山吧,岳宣岳将军有心谋反,你认为该如何应对?”易天远说出这话的时候,高喜在一旁脸色平静地站着,好象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一双耳朵却是小心的等待着孙茂的回答,暗暗提了一口真气,将乾元殿内内外外过滤了一番。
孙茂虽然有了点心理准备,仍然被岳宣的名字吓得一愣。同为武将,孙茂一直把岳宣当作自己的偶像,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对他也是敬畏三分。短短的一会过后,孙茂虽然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无比震惊,隐隐的觉得皇上这次找自己来,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而这个大事,就关系到岳将军,便回道:“岳将军文涛武略,如果有心为之,必然国难当前,恐怕当今朝中无人敢出其右。不过”孙茂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如果岳将军真的这么做,恐怕也是自毁一是清名罢了。”
“说下去。”易天远不动声色,目光穿过殿前的天空看出去,表情淡然,但心里却是对孙茂的表现有了几分满意。
孙茂站直了身体,目光中多了(258文学首发)几分精气,笑道:“皇上,岳将军在战场上创造了无敌的神话,但是只要是人,必然有他的弱点。当前是平安盛世,民心所向,自然是拥护皇上,所以即使起并为乱也不会得到民心。再者,岳将军远在西疆,即使有心,也有足够的时间给我们准备,除非与藩国勾结。但是以岳将军的正直,可能性很小。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不具备,这一点岳将军定然清楚。另外,皇上对岳将军一向委以重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岳将军果然为乱,势必名不正言不顺,师出无名。”
易天远点点头,这些他也十分清楚,于是换了一个角度,问道:“那么,如果岳宣为乱,社稷必然不稳,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输得起。但是朕却不同,既输不起,也赢不起啊。”
孙茂闻言点点头,心里也明白了十之八九,道:“皇上,臣以为无须太过忧心。一来,臣会加紧操练手中军队,只消半年,便是一支雄师,绝对不逊于岳将军手中的精锐。二来,可以派一员大将到西疆助守,可一举两得,进可巩固国防,退可探听虚实。更何况岳将军唯一的女儿也在宫中,他总要为自己的女儿打算的。”
易天远摇摇头,看向孙茂,道:“你近日忙于军事,却不知道,岳将军的女儿岳嫔娘娘,已经在前些日子去了。”按下性子,易天远简单地把岳飞扬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把从梓绣那里得到的信也递给他看了。孙茂双手接了信,看到最后也是面色凝重,小心地问道:“皇上此信从何而来?得信之人可否信任?”后一个问题有些多余,但是孙茂出于谨慎考虑,还是问了一问。
“此人应该可以信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易天远问道。孙茂此时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再侃侃而谈,直接说道:“皇上,当前之际,惟有此人方可解社稷之危。”这话说得易天远大为不解,问道:“为什么?”
“此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外松内紧,一面由此人代表皇上,以岳女之事为由进行安抚,至少可拖延时日。另外在暗里抽集国力,以备万一。”
易天远心思一沉,突然想到梓绣的模样,波澜不惊的表情始终让她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聪明的心计不让须眉,用大气或者城府来形容都不为过。想到这里,易天远难以平静,各种感觉争相涌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孙茂也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只是静静地,用无比恭敬的表情等待下文。
沉默了半天,易天远才喃喃说道:“也好,她也应该出去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