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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怒道:“难道他出来,身边没跟着暗卫?”赵驸马道:“只有两个,一人重伤,另一个当场死了。”李惟凑到床前,小鼓哭丧着脸回头道:“李公子,殿下的血止不住!”
赵驸马急得满头大汗“李惟,去请个大夫来罢!”李惟点点头“好,你们在这里等着。”他回到西厢穿衣,宝琴坐在床上“李惟,发生什么事了?”
李惟抱住他的肩,沉声道:“太子遇刺,现在很危险,我出去请大夫,你待在家里。”宝琴惊得差点跳起来“怎、怎么会这样!我也去帮忙!”
李惟却摇头“人全挤在东厢,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况且你手上还有伤。听我的话,就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万一、万一我没有回来,你也千万不要来找我!”
宝琴吓坏了“什么叫你没有回来?外面有谁追过来了么?那你也别出去!”李惟没时间再多说,亲了下他的额头“乖!我马上就回来!”
李惟一路往镇上医馆跑去,夜风呼呼从耳边刮过,惊得几条看门犬狂吠起来。他并非故意吓唬宝琴,赵驸马带着受伤的太子逃至李家,极有可能将刺客也引到了曲南镇上。
李惟心中清明,从此李家恐怕再不是太平地方。但他纵然心知肚明,难道能狠心将重伤的太子拒之门外?李惟并不害怕,却在回到西厢看见宝琴的一瞬,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医馆很快到了,李惟拍响大门,叫镇上唯一的大夫起床。
大夫年纪已不小,颤巍巍来开门,对夜半叫门却是习以为常。李惟简略说了伤患外伤,流血不止,大夫提了诊箱,便和李惟一起赶回去。
老大夫腿脚不便,李惟不能催促,两人只能尽快回到李家。一入东厢,却见宝琴站在床前,手上纱布已然拆了,按着太子腋下。小鼓在旁一脸喜色,扭头看见李惟“李公子,殿下的血止住了!”
情急之下,他来不及改称呼,李惟和赵驸马均是面色一变,所幸那老大夫有些耳背,倒也没听清。
众人给大夫让出路来,他朝宝琴赞许地点点头,一手搭上太子的脉,一手打开诊箱。屋里挤了太多人,李惟将宝琴拉到门外,看了看他沾满血的手,心疼道:“你不肯听我的话。”
宝琴寻水来洗手,笑道:“大壮那药膏管用得很,我早就好了。”李惟从身后抱住他,奇道:“你怎会那种止血法子?”
宝琴白他一眼“我在青楼三年,受伤什么的家常便饭。你们一个两个,哼,百无一用是书生。”李惟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还是宝琴能干。”心中默默委屈,我明明是个卖猪肉的。
宝琴洗完手,掩嘴打了个呵欠。李惟道:“你回去睡罢,这里有大夫,莫担心。”宝琴摇头道:“这么大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李惟牵着他到西厢门口,笑道:“睡不着躺着也好。”宝琴暗道自己不能给李惟添乱,点头道:“好。但你不许随便出去,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李惟摸摸他的脑袋,应承下来。
大夫在房里折腾许久,小鼓端了一盆盆血水出来,直至东方发白。李惟靠在廊下,赵驸马颓然坐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屋中稍有动静便跳起来。
李惟看了他两眼,心道这人此刻恐怕已无余力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跟着太子出宫,太子若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和六公主绝不可能饶过他。李惟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你别坐在这里,起来去一趟曲城。”
赵驸马一愣“去曲城?你疯了!曲城都是三王爷的人,我去找死么?”李惟道:“你别去找死,你去找江老爷。上回我带着殿下的信去找他,他的口风已经略有松动。
他既已犹豫,你且去吓他试一试,叫他明白殿下的安危与他息息相关,现在他与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若能唬得他将官商勾结的证据交出来,三王爷有所顾忌,必然不敢再轻易出手。”
赵驸马点点头,站起身道:“好,我这就去。”李惟又道:“三王爷应该还不知殿下与江老爷早已见过面,江府周围应无暗哨。你先定一定心神,可千万不要被三王爷的人发现。”
赵驸马在李家等着也是心焦,干脆起身便往曲城而去。李惟又在屋外站了会儿,西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宝琴跨过门槛“太子怎么样了?”
李惟走到他身边“大夫已清完创,正在包扎。”宝琴舒了一口气“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又睡不着,干脆起来给你们做早饭。”
李惟道:“太子那里有小鼓,我也插不上手,和你一起做饭罢。”二人走到厨房,家中没剩下太多口粮,现下又不方便出门买。李惟找出一袋面粉,和宝琴一块儿撩起袖子和面,打算蒸一笼馒头。刚生起炉子,便听见小鼓送大夫往外走。
二人连忙跟出去,老大夫半夜未睡,眉毛都快粘在一起,对着主人家絮絮叨叨地嘱咐,大致便是伤的地方不算要紧,又是年轻人底子好,只是出血太多,得依着他留下的补血方子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小鼓付了诊钱,李惟和宝琴又感谢一番,才将大夫送出了大门。朝阳初升,春日里鸟啼宛转,街上的商铺逐一开了,渐渐热闹起来。这样太平的日子怕是与自己无缘了,李惟暗叹,一回头看见宝琴忧心仲仲的脸,笑道:“进去罢。”
他低头看着白糊糊的双手,心道这件事便像湿手沾上了面粉,怎么甩也甩不干净了。他暗自下定主意,不论旁事如何,定要护住宝琴。
三人吃过早饭,小鼓犹自哭哭啼啼“殿下、殿下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怎么还不醒过来呢?”李惟伸手摸了摸太子的脉,弱而细速,但还算规整“殿下流了那么多血,昏迷一阵不算稀奇。”
宝琴也曾做过下人,同情小鼓忠心护主,开口道:“你先拿着方子去抓药罢,一会儿殿下醒来正好能喝药。”小鼓却不放心“奴才不想离开殿下。”
宝琴佯装发怒“你总不会叫我再跑一趟那地方罢,这回我可不上当!”小鼓被他一唬,心中有愧,只能呐呐答应。家中除了尚在昏睡的太子,便只剩下李惟和宝琴。
二人不敢叫太子身边没人,干脆一起坐在东厢。宝琴是个坐不住的,心中又急,屁股被蜇了一般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李惟又好笑又心疼,唤他到自己跟前,搂着坐在一处。宝琴被他抱在怀中,慢慢平静下来,抬头去看李惟“你说、不会有事吧?”李惟沉默片刻“我不敢保证。”
宝琴低下头去,然后却笑了笑“你这样实话告诉我也好,反正嫁**随**嫁狗随狗,我总归是跟着你的。”
李惟心中感动,却有一种钝痛缓缓弥漫开来。他俯首吻住宝琴,宝琴发出细细的声音,紧紧地靠在他的怀中。两人的胸膛相贴,再清晰不过地听到对方和自己的心跳,稍稍偏快,最后几乎融成一个声音。
李惟吻着宝琴的额头、眉毛、眼睛,一点点向下,含住他的耳廓,轻咬他的下巴。宝琴呼吸不稳,却知此时此地不该欢爱,双手略用力抗拒着李惟。李惟心中也再清楚不过,身体却不受控制,手已滑入宝琴衣内,拈住他胸口一侧,爱怜地揉弄起来。
宝琴情不自禁地发出一记呻吟,叫李惟的喘息变得更粗重。“不、不行了!”宝琴强撑起一丝神志,再下去只怕停不了。一扭头,却惊得叫了一声。李惟动作一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太子不知何时已醒来,苍白着脸,睁着双目无声无息地看着二人。宝琴吓得从李惟身上一跃而起,李惟一愣,伸手替他拢好衣衫,起身走到太子床前“殿下,你醒了?”
太子翕动嘴唇,模模糊糊喊了一个水字。失血多者必口渴,大夫先前关照过,小鼓早已烧了开水凉在那里。宝琴急忙提了水壶过来,倒在小碗中递给李惟。李惟小心将太子的头托起,小碗凑到他唇边,喂他一点点喝水。
许是渴得紧了,太子一口气喝了五碗水,才摇摇头示意够了。他脸上血色全无,喉咙里发出些许声音。李惟扶着他躺好“殿下,别说话,好好休息。”
太子看了他一眼,依言闭上双目。宝琴坐在椅子上,太子醒过来,叫他心定许多。方才那一幕也不知太子看了多久,宝琴心中尴尬,不敢再乱动。他昨夜没睡好,一根弦紧绷到现在,略略松了口气,不由眼皮愈来愈重。
李惟瞧见他脑袋一点一点,走到跟前抱起了宝琴“在这里睡着小心受寒,我抱你回去睡。”
宝琴含糊不清道了一句我不困,却敌不过瞌睡虫,趴在李惟怀中被抱到了西厢,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李惟毕竟不放心留太子一人,回到东厢后,坐在床前。赵驸马与江老爷会面是否顺利?小鼓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上刺客?
甚至清早那位大夫是否已安全回到医馆了?李惟的脑中塞满了忧虑。背后忽然传来声响,李惟回头,太子正伸出手去取茶碗,他赶紧上前喂太子喝水。太子又一连喝了三碗,断断续续道:“渴死了。”
李惟笑了下“这个时候,喝得下水才是好事。”太子凝目看他“你满面忧色而不自知尚心,你可后悔救我?”李惟摇了摇头“殿下,你别想那么多,现下最重要的是养伤。”
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尚心我一开始虽存了将你卷入此事的心思,但没想过连累你至此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你还肯不肯信我?”
他气息奄奄,说得极慢,李惟苦笑道:“殿下,我当初既然帮你,便该想到有怎样的后果,是我自己考虑不周。”太子眨了眨眼“我受伤后浑身没有力气,也说不出话如果、如果我脑子清醒,定然不会让赵行来找你。”
李惟叹道:“赵大人吓坏了,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也是人之常情。”他见太子实在精神不好,劝道:“殿下还是休息罢,别再消耗精力。”
太子却摇头,病容上现出一丝坚决“最后这句话,你听我说完如今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你那宝琴想一想趁三王爷的人或许还没来,将他送出去再晚,只怕这屋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李惟不语,梦中宝琴满身是血的样子再次浮现,压得他眼前发黑。太子继续道:“我说这话虽然存着私心,却也是肺腑之言何况他嘴上不说,却未必受得了这般胆战心惊的日子尚心,你好好想想罢。”
宝琴一觉睡醒,已是午时。屋子里没有人,外面也静悄悄。宝琴起身出了房门,东厢的门关着,他不敢贸然进去,听见厨房有动静,便走了过去。
厨房里小鼓正在煮饭,现下自然不可能再叫七鸿楼送饭来了。宝琴问道:“李惟在东厢么?”小鼓点头道:“赵大人回来了,殿下喝了药精神好些,正在和他们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