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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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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316年,乙巳。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给货船的行驶带来很多的麻烦,行驶了三天货船才出邗沟运河进入淮水。

    凌云志站在舱窗前,凝望着雨滴在河水中激起的水泡,叹了口气,丰神清秀的脸上挂满了焦虑和愁苦,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仇戈站在凌云志的身边,脸上仍是冷冰冰的,不过冰冷的眼中射出一丝关心和迷茫的神色,几次张口欲言,却不知如何劝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云轩珠宝首饰行开业至今四个月来,经营蒸蒸日上,让凌云志过了一段很是悠闲的日子,除了每天必到山庄教授知识之外,其他事情都有人打理,根本不用他操心,每天不是与郁心怡游览五湖的风景,就是与嫣公主弹琴作画,要不就到百花酒楼与宁灵厮混,过得非常惬意悠闲。

    当然也有不如意的地方,齐鲁君见过嫣公主一次后,留恋忘返,虽然嫣公主始终未给他好脸色,仍然穷追不舍,后来就恨上了凌云志与嫣公主的接触,使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由于凌云志在吴城的人脉日益高涨,齐鲁君对他也无可奈何。

    三天前忽然接到驿馆传舍送来的陶府家书,言陶吴氏死于偏风(脑血管疾患),让凌云志速回。

    凌云志安排稳妥,带着仇戈搭乘这艘货船急返陶城。

    “先生,此时焦虑于事无补,不如不急。”仇戈终于想出了一句劝解的话,语气生硬地说了出来。

    自从凌云志教授他知识以后,他不但认识了很多字,同时也明白了很多的道理,文化素质有了很大提高。

    凌云志回头温和地看了一眼仇戈,露出一缕苦笑。对陶吴氏他始终有一种愧疚感,如果不是自己替换了陶云志的话,她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如果自己不怕暴露身份的话,不那么自私的话,也可能会给她带来幸福,可偏偏一切都在向着给她痛苦的方向发展。

    现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一个善良的女子就这么离开了尘世,丝毫让自己弥补的机会都没留下,怎不让他懊恼、苦闷。正是这些感触才促使他不得不回他永远都不想再回的陶府。

    夜晚,货船停靠在淮水边的一个小村镇上,小雨仍然顽固地下个不停,凌云志躺在床上已经入眠,仇戈坐在床边擦拭着两把长剑,忽然雨滴敲打木板声中传出异样的动静,自幼的野外生活让仇戈有着超出常人的对危险的感觉,伸手捅了凌云志一下。

    凌云志立刻醒了过来,看见仇戈的手势,敏捷地下了床,接过长剑,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

    仇戈身法如狐狸一般灵巧,迅速移动到舱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目中的精光如他手中的剑,锋利而森冷。

    凌云志也快速来到窗前,长剑斜挑,全身戒备。

    雨声中划过六七个高手接近船舱的声音,凌云志和仇戈对视了一眼,均明白今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咔嚓,咔嚓。”窗户和门同时传出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劲风刮过,两条黑影长剑前指,直奔床铺而去。

    凌云志长剑疾挑“碰”的一声落下地来,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了他的身上,穿窗而入的黑影已经被他开膛破肚死于非命,凌云志更不停留,急忙移形换位,俯身来到窗户的另一侧。

    仇戈长剑如历练般一闪,一丝暗夜的寒光,准确地点在了黑影的咽喉上,招魂的一点寒光,霎时夺去了一条生命。

    外面忽然变得寂静,只能听见雨滴的声音,凌云志、仇戈大为警觉,剩下的四五人绝对都是难以对付的高手,凌云志对仇戈做了个手势,低身快速移动到他的身边,仇戈极快地低声道:“出去,你后,各走。”

    说罢,仇戈使开身法,长剑舞动,罩住身体,急冲而出。凌云志不敢怠慢,长剑一引,剑去如矢,飞身疾冲,他的身体刚冲出门去,只见从窗户外扔进引火之物,霎时浓烟滚滚。

    屋外之人似是未想到屋里之人会先一步冲了出来,不及反应,仇戈和凌云志已经未遇到阻击地落在了外面。

    仇戈手下不停,长剑疾点,寒光点点,漫天纷错地罩向四个黑衣人,凌云志脚步不停,配合默契地腾空起身向船外跃去,身体眼看就要越过船栏杆,黑暗中忽然闪出一抹寒光,直奔他的小腹。

    凌云志半空勉强移身,长剑疾点寒光“叮”的一声传出,手上一震,长剑差点脱手,身体更是被大力推得快速向前飞去,踉跄落于岸上,急运身法,向远处逃去。埋伏在暗处的黑衣人见阻击失手,快速追了上来,几个起落,追上凌云志,长剑疾挑,凌云志直觉的背脊一热,随后传出彻骨的痛感,哪敢停留,将身法运到了极限,狂奔不停。

    仇戈由于占了先机,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一时阻住了四个黑衣人的身形,时间一长就不是四个黑衣人的对手,身上多处受伤,如果不是他不要命的打法使四个黑衣人有所顾忌,恐怕早已命丧黄泉,野性般的生存本能此时完全激发了出来,顽强地抵抗着四人的围击,凭着他野性的直觉,终于找到了围击的缺口,身形以超出常规地速度冲了出去,不过还是付出了大腿和胳膊肉翻见骨的代价“扑通”声传出,河水激起一个大的浪花,瞬间吞噬了少年的身体。

    四个黑衣人趴在船栏杆上向下眺望,除了雨点激起的水花,再看不见别的东西。这时船上传来救活的喊声、脚步声,四人互看了一眼,不再停留,向凌云志逃逸的方向追了下去。

    凌云志被身后的黑衣人追了两天两夜,又饿又疲,背上的伤口更有恶化的趋势,如此连续的追击让他有种即将崩溃的感觉,但是骨子里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支撑着他,就是死也要死在移动中的想法更是给了他一股勇气。

    前面终于出现了山的影子,激发了他求生的本能,在天黑前凌云志跌跌撞撞地到达了山底,浓密的深林就在眼前,可是后面传出的纷杂的脚步声差点让他绝望,勉强支撑着麻木的身体向前移动,一步,两步时间好像已经停顿。

    五名黑衣人暗暗诅咒前面的逃跑者,不停地跑了两天两夜,他竟然还有力气。他们也同样地疲劳,如果不是能看见逃跑者的身影,恐怕他们早就放弃了这漫长的追击。

    凌云志终于钻进了密林,继续向上爬去,试图远远地甩掉危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后面又响起了让人绝望的移动声。凌云志脚步不停,回头探视,忽然一脚踏空,身体快速向下坠去,凌云志闭上眼睛,终于可以休息啦的想法闪过,随后昏厥过去。

    五名黑衣人看着逃跑者向下坠去的身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已破晓,大地从薄明的嫩晨中苏醒过来,丁冬的泉声在这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的清脆。

    昨晚的雨早已停了,浓厚的枯叶嫩草上湿漉漉,空气中更是弥漫着雨后的潮气。

    尤若棉絮般软软厚厚的枯草堆上,一位丰神清秀的青年浑身血迹地仰躺着,身上的长衫湿漉漉,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困乏的脸上露出香甜的梦寐。

    晨起鸟儿的鸣叫声惊醒了酣睡者,凌云志缓缓地睁开眼睛,勉强支撑着酸软疼痛的身体,坐了起来,背脊传出钻心的痛感,不禁一呲牙,忍住疼痛,游目察看周围的情形。

    这是一片小缓坡,满是茂密翠绿的古树,一条小溪穿林而过,身后是一个五米左右的垂直悬崖。

    凌云志苦笑了一下,暗呼侥幸,同时心中升起警觉,小心翼翼,艰难无比地站起身来,不敢弄出声响,步履蹒跚地钻进密林中,顽强地向远方走去。

    一个小时以后,浑身泥浆的五个黑衣人出现在凌云志掉下来的地方,仔细搜索一番,然后沿着凌云志逃逸的方向追去。

    凌云志踉跄着出了山林,忽然改变方向,折向西行,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凌云志直觉得头昏眼花,眼前金星闪耀,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两位年轻猎人肩上扛着猎物,兴高采烈地从密林中走了出来,发现前方的疏林草地上躺着一个人,急忙走了过去。

    凌云志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救他的猎人是兄弟俩,没有姓氏,只有简单的名,分别叫诸、卫,以打猎为生,方圆几里只有他们兄弟俩人居住,从未走出过山林。

    他们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多年的山林生活还是让他们发现了一些小草医治伤口的作用,他们削去凌云志背部伤口的腐肉,敷上了捣碎的草叶,简单包扎了一下,居然抑制住伤口的进一步恶化。

    凌云志奇迹般地没有发烧,否则后果难测,事后凌云志自己也研究过,最后只能归功于阴阳修功诀了

    凌云志醒来后感谢了兄弟俩人的救命之恩,诸、卫质朴,让他很是喜欢,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跟随自己到外面的世界。

    兄弟俩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不好再回这里,他们纯朴的想法让凌云志不禁莞尔一笑。

    兄弟俩人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凌云志,踏上了前往陶城的路途。一路上兄弟俩人精湛的射箭之技,让凌云志赞叹不已,兄弟俩人的弓箭都是自制的简易竹弓、竹箭,随手而发,百发百中,沿途所见体小之动物无一能逃。

    几日后,在阴阳修功诀的调理下凌云志的身体大好,坚持着自己慢行,希望能加快身体机能的恢复。不过,背部伤口一直不能愈合,让他也不敢奢望太多。

    黑衣刺客再没有出现,使凌云志放心不少,不过仍然不敢大意,三人多走些偏僻的林间小路,遇见村屯都是绕行而过。

    这日,已是离开吴城的第十天,凌云志三人穿过了一个山岗,正向山下走去,诸、卫两兄弟不时说出笑掉人大牙的童稚言语和表现,常常让凌云志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精神非常好。

    “先生,前面好像躺了个人。”卫一指前方的树林,说道。

    一路上,凌云志不时地给这兄弟俩人介绍一些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可能是有相同的野外生活经历吧,这兄弟俩人对仇戈的事非常有兴趣,听了他喊凌云志‘先生’的故事后,兄弟俩也改了对凌云志的称呼。前面的树林里果然躺着一位老者,凌云志三人快步来到老者的身边,凌云志蹲身查看了一下老者的情况,老者浑身发抖,面色发红,额头滚烫,显然在发烧,凌云志吩咐诸去寻些水来。

    凌云志伸手扯下一块衣襟,沾了些冷水,给老者的脸上擦拭了一遍,然后又向他干裂的嘴里滴了些冷水。

    老者幽幽醒转,嘶哑地说道:“这位公子不用费心了,老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凌云志温和地安慰道:“老丈,命现一丝希望,岂能轻言放弃,吾等三人定将老丈送到附近村屯救治,还请坚持。”说罢,吩咐诸、卫兄弟做一副担架。

    老者急喘道:“公子仁厚过人,自有好报。老朽自家知自家事,已经难逃劫数,命在眼前,公子不可枉费力气。”说罢,脸色红似火,眼神涣散,一副弥留前的样子,努力伸手指了一下衣襟处,脑袋一垂,眼帘闭合,已无呼吸。

    凌云志和诸、卫兄弟不明白老者死前的一指是何用意,卫好奇地在老者的衣襟触摸了一下,说道:“先生,里面好像有东西。”说罢,伸进衣襟掏出一物,递给凌云志。

    是一帛书,凌云志展开,只见上面奇曲蜿蜒地画了很多细线,原来是一张所谓的黄金图,只标明了于微闾山几个字,这于微闾山在哪里,凌云志就不知道了,他沉吟了一下,老者临死还如此重视,看来必定有其出处,于是将帛书揣进怀中,动手与诸、卫兄弟将老者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