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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是春天了,眼看着嫩绿的小芽已经爬满了枝头。袁绍起大军七十万,号称百万大军,以颜良、文丑领十万人马为先锋直奔官渡而来。夏侯惇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带着五万人马开赴官渡防备了,见袁绍大军到了一面加紧防御一面发书告急。曹操见信后起大军前往官渡迎战,并按照以前习惯留荀彧于许都,而袁绍也即将带着大军向官渡而来。
却说见田丰被袁绍下到狱中,沮授前去探望。在牢头的引领下,沮授穿过散发着恶臭的露天牢房,来到霉味扑面的暗牢。一路之上,不时有犯人将满是血污和浓疮的手从栏杆的空隙中探出来,边无力而又无助的挥舞边喊着:“冤枉冤枉!”
牢狱中的衙役见长官谦卑的领着一个官员摸样的人进来,几个正在赌钱的家伙赶忙陪着笑脸迎了上来,其中一个班头说道:“丙爷,您这是”
被称为丙爷牢头说道:“这位大人是来探视田大人的,还不把门打开。”
“探访田大人?”衙役为难的说道:“我的丙和大爷,您难道忘了?田大人下狱的时候,上面交代是不让探视的,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上有铁锁的手臂粗细的木栏杆前,丙和小声骂道:“叫你开门就开门,那来那么多废话,你***活的不耐烦了?”
班头后面的衙役在班头耳边小声嘀咕道:“县官不如现管,丙爷让开门我们就开了,有事也不是我们的错。况且来的这位大人比交代不让探访的那位大人的官职还有高那么一点。”
班头一听也对,从腰上取出钥匙带开了牢门。
“大人请!”丙和请沮授先行而后丢了一把钱到班头手里说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是大人赏你们吃酒的,都给我机灵一点!要是谁去外面瞎叨叨,小心老子把他的嘴给缝起来!”班头脸上笑的跟一朵老白菜花一样,连连说不敢的同时点头哈腰的请他们往里走。
沮授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楞,他可是从来没有给过这个丙和有什么打赏的钱,这分明是丙和为了让这几个衙役不乱讲话而自己掏的腰包。再想想刚才拐弯抹角尽是走些偏僻的地方,显然是避人耳目,这个丙和应该不是常人。想到这里沮授打量起这个叫做丙和的人来,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样子普普通通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穿过灰暗的牢房后,走了没多远前面一亮,在这污秽的牢狱之中竟然有一个别致的小院落。来带院落内,丙和指着小院内向阳的一间小屋说道:“大人!到了!”
沮授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不大的屋子被栏杆分成了两个天地,就见田丰一身素衣正趴在地面上专心的画着什么东西,连有人进来都没有注意到。这次班头没等人催,乖巧的将里面的锁也大看了。沮授走到田丰身后探身一看,只见地面上用烧了一半的木炭写下许多的数字,不只其中含义的沮授看着老友专注的神情和消瘦的面容眼睛有些模糊了。
虽然在监牢之中,但因为田丰特殊的身份再加上有心人的关照,是一点罪也没受。住在特意打扫的几乎是一尘不染的单间里,不但床铺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就连取暖的炭盆也是终日不灭。所用的饭菜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是好酒好菜伺候着,甚至比田丰家里人所送的都要好上三分。即便如此,田丰还是清瘦了许多。
田丰又写下了几个数字后,盯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发起呆来。这时候丙和走到沮授旁边说道:“大人,小的在就在门外伺候,有事情喊一下便是。”
沮授点了点头等丙和走出去并把门关上后才轻轻拍了拍田丰的肩膀说道:“元皓。”
田丰猛的一抬头见是沮授当时就是一喜,他也不起身而是招呼沮授也蹲下来并指着地面上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说道:“来的正好,来的正好!我刚推算过了,主公无需出兵,只需陈兵于黎阳威慑兖州,并在辖下的四州依照曹操在许都的内政之法而行,不出两年主公的实力将超过曹操三倍以上,这两年内只要能牵制曹操不能对外用兵,主公霸业可成。看来我以前认为需要三年是真的算错了!”
沮授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叹了口气说道:“为时已晚,先锋已然出发了!主公三日后也将亲率大军赶赴官渡。”
田丰猛的站了起来怒目直视沮授说道:“你!你!你为什么不进言劝阻?”
连续的三个‘你’让沮授掩面而泣,他呜咽着说道:“非是我不劝,而是主公现在根本就不见我!”
“不见你?”田丰呆呆的愣在那里的说道:“不见你!不见你!不行,我要去见主公!”
沮授无助的摇头道:“算了元皓,主公是不会见你的。”
田丰道:“难道你要我在这里眼睁睁的看在主公走上绝路吗?”
“绝路?”沮授抓主田丰的手问道:“难道此次出兵竟然如此凶险?我军虽无百万,但也有七十余万,曹军最多也不多二十万人马,我军毕竟是三倍于曹军,即便难于取胜也不会如此不及吧?”
“此次出兵如同是送羊入虎口!”指着地面上的数字田丰说道:“你可知我细细算来,兖州、徐州二地的税收竟然是冀、青、幽、并四州的两倍还多!”
“什么!”沮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迟疑了一下后的问道:“这不可能吧?曹操于两年之前将农税削减了一半,商税也降低了许多,况且兖、徐两州久经战乱,人口并不算多。”
田丰望着沮授说道:“非但是你不相信,就连我在刚算出来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但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曹操自屯田以来采用深耕之法,仅兖州官田与军田所产之粮食已经比我四州之地不逞多让了,所以才能在两年前得徐州之后减免农税,表面看似减少了农税却又因为推行摊丁入亩将豪门望族的所占的田产纳入了征税范围,不但未少还多了一些,而商税哎单只是徐州一地经营盐铁的商人所交纳的商税竟然比冀州一州之地的总合还要多。且曹操在徐州寻到很多铁矿,冶炼所得都制成了军械,据闻曹军之中连普通兵士都有半身铁铠为甲。而我军士兵除五万精锐外其余多为皮甲,面对曹操铁军怎能不败?”
沮授心中盘算了半天后才问道:“元皓既知曹军虚实,当日为何不对主公言明?”
田丰苦涩的回答道:“我也是来到这牢狱之中才知道这些的。”
沮授看了看田丰,有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
田丰忽然面露喜色说道:“这牢中有一奇才,若是能将他招揽到主公麾下这一战或许能有转机!”
“奇才?”沮授深知田丰虽然不持材傲物、目无余子,但也很少夸奖他人,能让田丰称做奇才的人定有不凡之处,忙问道:“这人现在那里?”
田丰说道:“此人叫丙和,端是了得,曹操所行政令的深意都是经他点破我才明了曹军虚实。你要是能见他一面当知我所言非虚!”
“丙和!”沮授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仔细一想,刚才领自己进来的那个人不就是了吗!他转身来到门前说道:“丙和先生可在外面?”
“小的不敢当大人如此称呼,”丙和进门后抱拳说道:“大人唤小的有何吩咐?”
沮授对着丙和深施一礼说道:“不知先生大才,适才多有怠慢,望请海涵。”
丙和不卑不亢的还礼道:“小的不敢当。”
田丰见丙和进来说道:“昨日闻先生说,曹军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不知道该如何智取?”
沮授也说道:“请先生赐教。”
丙和说道:“小的那都是胡言乱语,当不的数的。两位大人都是袁公重臣,何必为难小的!”
田丰与沮授见丙和推辞不言十分焦急,当然也没注意到那丙和称袁绍为袁公而非主公或明公。他们二人对视可一下后互相一点头,二人扑通一声双双跪到在丙和面前说道:“主公不听我等劝阻,执意起兵攻曹,然我等深知此战有败无胜,望先生能指点一二,救我主于危难!”
丙和心中暗道:乖乖!奉孝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怪不得下了死命令让我一定要混到这座牢狱之中,原来先生在五年之前就算到袁绍会将田丰下到这座牢狱之中,两月前更是来信交代应该在这两人会面之时如何应对。我家先生真是厉害啊!
原来这个丙和并非他人,是我在山中隐居之时所收养的孤儿,全名郭丙和,当日在收魏延之时就是他为我驾的车。五年前他奉命带了十个人来到翼州潜伏,除了为收集袁绍情报外,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田丰和沮授。按照我的推算,要捉住两个人不难,毕竟一个被关押在牢里,而另一个到了官渡也会被监禁起来。但想要收复这两个对袁绍愚忠的人,那可是难之又难啊。但两个如此赤诚又有才干的人就这样被历史的尘埃埋没实在可惜,能不能收他们为用我也只是尽尽人事。
郭丙和将面前的两人搀扶起来后说道:“非是我不愿为袁公谋划,只是我今日为两位大人出了主意,两位大人何以为报呢?”
田丰和沮授就是一愣,他们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没怎么地呢就要回报。虽然有所不齿,但为了主公两人顾不了那么多了。田丰说道:“先生若是求财,蒙主公所赐,我田家也算有不少的钱财和田地,我愿意将田家所有田产都送于先生!”
沮授说道:“若先生是求官,我愿推荐先生于主公,并将奋威将军让于先生。”
郭丙和摆手道:“小的非是求财、也无当官的念头!”
沮授问:“先生要我等如何才愿赐教?”
郭丙和说道:“我有两位朋友危在旦夕,只要他日我有所求时,两位大人能救这两人的性命,确保我的两位朋友不死就行了!”
田丰羞愧道:“先生大义,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不知先生这两位朋友姓氏名谁,我等要如何才能救得他们性命?”
郭丙和说道:“时机未到,到我有所求时,两位大人自然就会知道他们是谁了。只是不知道两位大人可愿意搭救我这两位朋友?”
田丰、沮授点头道:“他日先生但有所请,我等定然不负先生。”
郭丙和说道:“请两位大人对天起誓!”
见郭丙和如此慎重,田丰和沮授十分钦佩其为友竟然放弃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也不怪他咄咄相逼便跪倒在地对天盟誓。
郭丙和见大事已定就说道:“与曹操交战的这件事情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却是难如蹬天!”
田丰问道:“何解?”
郭丙和说道:“破曹其实很容易,只要袁公能兵分三路,一路在官渡牵制曹军主力;二路取白马进兵兖州;三路绕道兵取许都。如此一来,曹军必败!但是难就难在袁公会这么做吗?”
沮授和田丰先是一喜而后颓废道:“先生之言甚是,审配他们自持兵多将广极力蛊惑主公强战曹操,先生之策虽妙,但主公咳!”
郭丙和说道:“若要强攻也可!只要能在官渡拖住曹操,待孙氏稳住江东后,孙氏必然会袭取许都,到那时曹军不战自败。田大人可做书于袁公,陈明厉害,也许就会有所转机。”
田丰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沮授说道:“不可,元皓依然身在牢狱之中,若是再冒犯主公恐有杀身之祸!还是待我去于主公当面讲的好。”
郭丙和摇头道:“大人不可!”
沮授问:“有何不可?”
郭丙和说道:“田大人做书,即便冒犯袁公,大人也可在旁周旋,以袁公的秉性,田大人当无性命之忧。而且田大人的话即便袁公不听,大人您也可再做打算。”
田丰也说道:“应当如此,我今晚就写信。”
沮授对丙和说道:“先生如此才华,在这里任一小吏实在可惜,不如由我推荐先生于主公”
“大人!”丙和打断了沮授的话说道:“以小的的低贱之身,大人以为会为袁公所用吗?”
田丰和沮授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分别之时田丰托付沮授转告田氏宗族尽散家财远走他乡,沮授也说道:“若是主公见信后仍执意出兵,我当随军而去,胜则威无不加,败则一身不保矣!”两人是挥泪而别。
袁绍大军临发之前,收到了田丰从狱中上书沮授曰:“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
逢纪谗言道:“主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
袁绍大怒,欲斩田丰,且幸沮授早有所备,联络不少官员,众人言说未起兵先斩谋臣多有不吉,田丰才得幸免。
袁绍恨道:“待吾破了曹操,明正其罪!” 遂催军进发。
时刻关注着袁绍大军动向的郭丙和将袁绍已经出发的消息发出后,带上人手连夜去见田丰,这时候的田丰正在为袁绍不听劝谏执意出兵之事辗转反侧苦闷不已呢。见到郭丙和深夜到来就问道:“先生值夜吗?”
郭丙和说道:“非也,小的乃是奉命前来。”说着一招手,一个手捧着精美的瓷瓶和杯子的人走了进来,来人将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粘稠的液体到杯子里面。
田丰面色惨白,虽然不知道那些液体具体是叫什么名字,但除了是毒药外不可能是其他东西了。因为这两件精美的瓷器他是认识的,那是有人重金购得后献给袁绍的,当时自己还侧面的劝谏主公不要玩物丧志。
见田丰面若死灰,郭丙和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出一点来,他说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田大人请吧!”
颤抖着双手田丰将杯子举了起来,他走到屋子外仰望寂静的夜空,天际上有颗金光灿灿的星星在眼前闪亮,那是刚刚升起的启明星。张了张嘴,田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着田丰将伴着枯涩泪水的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郭丙和上前推了推田丰见毫无反映笑道:“这种‘麻沸散’还真是管用。”
把昏迷中的田丰送到在后门接应的车辆之上后,行了没多远,这辆不起眼的小车就混进了赶早出城的商队里大摇大摆的从南门走了出去。
天光大亮后一道浓烟从牢狱中升起,肆虐的大火无情的将半个监狱给吞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