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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次之后,白宸对牧荷一见倾心,往后牧荷每逢出现在江湖上,对方总像影子似的黏上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用意,不言而喻。
衣袂飘飘的白衣公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与同样喜爱穿白衣的牧荷,正是江湖人士口中极为相配的一对。
牧薇压下心中黯然,面上浮起戏谑之意,“既如此,师妹就不打扰师姐跟情郎双宿双飞了,你们大婚时,莫忘了请帖有我一份。”
牧荷笑道:“这个自然。”
师姐妹就此分道扬镳。
牧薇顺着月牙印记,用尽各种办法去查,两位师父在世间的名声早已褪去,毫无尘缘,她和牧荷看似有宗门可依,实则都是单打独斗。
牧荷与白宸的名气在江湖上也越来越大,并称为白衣双壁,受到无数侠客们的赞赏与祝福。
众人都道,想必白家堡已是好事将近。
牧薇将对那人的情思都深藏,仿若从未见过白宸一般,也没有再去找牧荷,以免打扰到那对眷侣。
她四处接悬赏任务,积攒身家,三年之后,终于攒够万两赏金,请动天下第一暗探,帮她寻找身世。
那人只用了短短半月,就找到牧薇手臂上的印记,正是出自皇宫。
扮成舞姬混入宫中,终于查明自己身世。
原来她竟是龙霄国的公主,皇后亲生的嫡公主,幼时不慎被叛臣掳走,才被迫与家人分别十余年。
那些叛党不但劫走了她,还对如今的龙霄国虎视眈眈,时刻盯着皇帝的宝座。
每年,宫内都会发生数十起刺杀案件,她的母后和兄长也是因此丧命。
牧薇与亲人相认之后,被册为本朝最尊贵的公主,誓要铲除乱臣贼子,还江山一片安宁。
她给牧荷捎去一封书信,告知她自己已找到家人,邀她和白宸来皇宫做客游玩,却许久没能收到对方的回信。
派去白家堡的人说,白家少主已经许久没回去了,白家没有旁的姑娘住进去,只有老爷和他的几位夫人姨娘。
牧薇沉浸在找回家人的喜悦里,猜想或许是她跟白宸感情太好,忘却世事,才没能及时回信,于是转身投入平叛之事。
牧薇武艺高强,英勇善战不输男儿,数次大破敌军,深得圣上喜爱。
皇帝在她又一次斩下敌军首领的头颅时,为她指了一门婚事。
对方是当朝太师之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她见过的男子之中,少有能跟她过招的人。
白宸的身影偶尔还会在梦中浮现,牧薇告诉自己一定要放下。她诚挚地祝福那两人,希望他们早日成婚。
反贼来得比想象中更为迅猛,皇城附近突然出现一股不知从何处纠集的大军,他们来势汹汹,像经过数年积蓄一朝爆发,未至两月,兵临皇城。
牧薇武艺再高,难抵挡千军万马,此时皇族子逃亡流窜者数不胜数,皇帝被派送到安全得地方,唯有她和数位将军坚持守城。
牧薇心底焦急,给牧荷发了一封又一封书信,白家堡在江湖上颇有名望,若能振臂高呼清君侧,定有无数英雄好汉响应,皇室之危或可解除。
可她没想到,那日在城门之上,居然见到了早已销声匿迹的两人。
牧薇眼睁睁看着,一直盼望来施以援手的师姐和白宸自马车中下来,夫妻二人平静地望着她。
师姐挽着妇人发髻,显然她同白宸成亲多时。
牧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为何站在敌营,又为何在成亲时,并未告诉她。
她们明明说好的呀!
牧薇望着他们背后数万严整有序的军队,想起离别那日,师姐犹豫的神色,忽而陷入自嘲。
是了。
若是这场叛乱,从头到尾师姐都是知晓的,怎会将成亲之事和白家堡的近况告知于她?
牧薇每次发出去的书信,分明是在告诉她己方动向。更甚者,先前数十次战役的胜利,或许不过是她们抛出来的诱饵。
他们给她画出了一个圈子,让她沉浸在自以为是的胜利之中。今天或许是最后的对决,一直欺瞒她的两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牧荷在城墙下方看着她,目光里是熟悉的疼惜怜爱,她的声音依然清亮,神态带着一抹柔弱之色。
“薇儿,皇室气数已尽,昏君暴虐无道,早该被推翻了。你先下来,日后,师姐再同你说好么?”
一侧的白宸揽过她的肩膀,似是在轻声安慰。
牧薇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镇定,讥讽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皇室的人。”
明知她多年来苦苦追寻自己身世,她也不愿告诉说出真相,只是眼看着她在江湖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漂泊无依,去接那些濒临死亡的危险任务。
好几次,牧薇都差点活不下去,支撑她度过那段日子的,是对亲情的渴望,和与牧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找到自己的家人,再见师姐和师父一面。
牧薇的目光落在她身侧的白宸身上,心中一动,白家堡同反贼勾结的时间,怕是比她想象中得更早。
那些回信,分明是给她刻意营造出一种错觉。
牧薇想起害得自己和家人分离多年的仇人,她本应在入宫以后将对方找出来,将此大仇报了。可惜被叛军的事分散了精力,对方的踪迹仍是一无所获。
想起自己莫名丢了五岁之前的记忆,加上牧荷与白宸此刻出现,她冷笑一声道:“你还是不愿说出当年,为何我会与你一同坠入悬崖吗?”
牧荷捧着脸泣不成声。
她爹是龙霄国的前太师,多年为官清廉公正,善恶分明,却被人诬陷通敌叛国。
龙霄国的皇帝的确昏庸,嫉妒太师掌权多年,丝毫不容旁人分辩,将牧荷全家诛尽。
只是那些人没想到,太师的小孙女历来最是顽皮,喜欢跟家里人躲猫猫,在府里挖了好几处地洞,条条隧道钻得门清。
官兵来得时候,她正好又闹脾气,藏到了假山下的地道里,而地道通往府外的一处寺庙,唯有她和她爹知道。
小丫头做惯了此类行为,在里头囤了糕点干粮和水之类,待个几天不成问题。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寻常爱玩的小游戏,救了她一命。
官兵遍寻她无果,认为太师的孙女已被乱党救走,将太师府全部封锁。
牧荷从地道里爬出,眼见往昔无比熟悉的家中一片凌乱狼藉,惊惧之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从另一头爬出府外,去到了没有地方可去,在寺庙的香火案桌躲了好些日子,饿了就悄悄偷庙里的供果吃。
奇怪的是,庙里的小沙弥们看到她,也当没看见一样,完全自顾自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