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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阙引着沈玉蛟和沈玉菲踏进了颛顼堂的大门。迎面沈玉琪和沈玉菲便带着略有戏谑的笑容看着沈玉阙。
“大哥,怎么样,我们可比过你这一次了。”沈玉菲笑道。
“好啊,那我也就省心多了。”沈玉阙略有无奈地说。
“少说废话,快快入座。”于呈星略带责备地对沈玉菲说。
众人坐定。为首的是尧宗宗主于呈日,他首先开口道:“根据琪儿和菲儿所说,兰陵王的后人即现今的兰陵堂堂主高承欢想趁着先帝驾崩,新皇即位不久的时机,借助自己在齐鲁地界的势力造反。我听了他们的叙述,基本上认为是确有此事,并不像通缉令上写的什么‘沈家兄妹谋害朝廷大吏,聚众作乱’。”
穿着广袖长衫的于呈月点点头,说:“我虽然没听他们讲过,可从我对阙儿他们的了解来看,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才被人陷害以至于被通缉的。”
于呈星接着说道:“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我们就商量一下下面该干什么。”
“三弟说的有道理。若真是高承欢想借助自己的声名和势力来造反的话,那动静估计不会小,就算他没有成功,那大唐国力也势必会遭到重创。北方突厥阳奉阴违,西域诸国还有吐蕃到时候便会伺机而动,契丹小族虽然不敢大动,但到时候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打离他最近的幽州的主意。所以我们一定要先找到高承欢作乱的证据,然后将他作相应处置。”于呈日说道。
“我提议,我们派人暗中打探情报,得到确凿证据后上报刺史大人,再由刺史大人上报节度使大人,节度使大人上报天听,皇上到时候自然会恍然大悟,派兵镇压。”于呈月说道。
于呈日点点头表示赞同。
“万万不可!”沈玉阙忙叫道。
于呈日不免询问原因。沈玉阙说道:“我们断定高承欢是要造反,如果搜集证据再逐级上报,恐怕到那时候高承欢就打到虎牢关下了。三位叔父,高承欢此人城府极深,性情残忍,野心勃勃,这也是我们机缘巧合才发现的。另外高承欢还和皇族有一定的亲缘关系,他做事又滴水不漏,想找到他的把柄实在是万难。所以我觉得这样不行。”
另外几个于家长老便开始互相讨论。不久,一位长老发话:“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和节度使、总管大人商议好,一旦高承欢起兵造反,我们就前去勤王,各路官兵也一定会响应,到时候高承欢狼子野心就会天下皆知,那时他的势力必定会很快瓦解。如果他不造反,那更好,我们也省得劳神劳力去搜集可能不存在的证据了。”
于呈日点点头表示赞同。各位长老也纷纷响应。
沈玉阙默不作声,许久才开口道:“各位难道要等到血流漂杵了才有所作为吗?”
这句话一出,有一位长老似乎有点不高兴:“那敢问你打算怎么办?”
沈玉阙低头看看桌子,继而抬头说道:“玉阙不才,敢教高承欢血溅五步。”
一时间颛顼堂鸦雀无声。许久,那位长老说道:“你这么打算未免太幼稚了,也太冒险。且不说你一个朝廷要犯杀入兰陵堂有多难,那高承欢也未必有罪啊。”
沈玉阙惨白的脸更加白了。他半晌没有答话,忽然“腾”地站起,说:“既然众位长老主意已定,晚辈就不掺和了。”说罢,转身离去。
“这,这,阙儿也太无礼了。”于呈星急道。他想拉住沈玉阙,可沈玉阙步子太快,一转眼已经不见人影了。
沈玉琪他们眼见大哥愤然离开,可有这么多长辈在场,也不便离开,只好不发一言的坐着。
“大哥,你真要去刺杀高承欢吗?”会议结束之后,沈玉圭在房间里满脸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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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阙只是埋头收拾东西。旁边沈玉琪发话道:“大哥你总是自己把责任全担了,我们又不是小孩。我跟你去,还能给你帮帮忙。”沈玉菲用鼻子哼哼道:“他就把我们当成累赘,让他爱干嘛就干嘛去。”
沈玉蛟听了不乐意,说:“其实大哥是不想让我们去冒险,才不是把我们当成累赘呢。”
沈玉菲火气忽然上来了:“一个月前我就和琪哥去刺杀高承欢,当时他怎么就没跟着我们去呢?早那样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俗话说:打虎亲兄弟。我虽说不是兄弟,好歹也是姐妹,打不了虎替你吓吓总也行吧!”
沈玉阙看看星空,听着四个弟弟妹妹在吵(其实是三个在吵),一时间心如乱麻。
“凌霄,快走,快走!”一阵叫喊声传来。几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于念君急急忙忙跑过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沈玉阙问道。于念君一把抓住沈玉阙的手,说:“刺史带兵来抓你们了,快跑!”
“怎么会这样?”沈玉阙眉头一紧。
“是……是大伯他们把你们给卖了。”于念君低下头说道。
沈玉阙忽然眼露凶光,提起雪沉枪便准备行动。
于念君努力拉住他,哀求道:“别去,快走吧!”
沈玉阙回头招呼弟弟妹妹们:“上马。”
五骑平地而起,跃出院落。于念君满含深情地看着沈玉阙离去的方向。
“禀报大人,人犯不在于府。”
“挨家挨户逐个搜查!”
“是!”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玉阙眉头紧锁,看着手中握着的雪沉枪,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整个人好像要炸开一般。可最终他无奈地说:“从西门突出去,走长坂坡。”
五骑直奔西门,途中卸下了几个官兵的头颅冲到了目的地。沈玉蛟举起三叉戟扔过去,把门闩砸烂,五人顺势开门冲了出去,直奔长坂坡。由于襄阳官军骑兵数量少,无法进行有效的组织,所以只好放弃追捕。而在于家里,于念君因为通风报信帮助沈玉阙兄弟逃走,被罚软禁一百天。
沈玉阙带着弟弟妹妹们奔逃于长坂坡上,疾行了一夜,直到日照三竿,觉得饥渴难耐方才停下。
“大哥,我饿了。”沈玉圭怯怯地说道。
沈玉阙却忽然从马上栽倒。“大哥,怎么回事?”其他几人连忙凑上来。沈玉阙捂着肚子一言不发地打滚,苍白的脸更白了。
沈玉菲恨恨道:“可恶,难不成他们下毒!”
沈玉阙艰难地开口道:“不会的,你们不是没事吗。我是饿的。”沈玉阙躺在地上呵呵笑了两声。可是沈玉琪、沈玉菲他们窘迫地找不到一点粮食。走得匆忙,忘了带了。
“几位,可要馒头?”五兄妹抬眼一瞧,突然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在不远处现身,满脸虚情假意。
沈玉琪连忙起身,一手按住刀柄,厉声喝道:“什么人,为什会在这儿?”
那个中年人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的脑袋值钱,特地前来下毒,鄙人身带毒馒头五个,只怕你们不敢吃,哈哈。”说着,那人扔过来一只布袋,打开一瞧,又干又皱的五个挺小的馒头。
中年人摸着嘴唇上的胡子笑道:“被毒死再枭首总比身受刀斧而死要好点吧。”
沈玉琪等人默然沉思了一会儿,纷纷吃下了馒头。不一会儿,他们便满地打滚,痛苦难当。
“你他妈的还真的下毒啊!”沈玉琪喝骂道。那中年人笑着说:“我都告诉你们我是来下毒的了,你还怨我,真不识好歹。”
不久,沈家五兄妹全部瘫在地上几乎动不了了,中年人这才从容地走来,拔出沈玉琪腰间的唐刀,擦了擦,在他的脖子处瞄准了好久,准备斩下他的头颅。终于,咔嚓一声,唐刀应声落下,伴着唐刀落下的还有拿着刀的手。
“哇啊——”中年人看着冒血的手腕大叫,并吃惊地看着站着的沈玉阙。
“我没吃,明白了?那好,解药呢。”
“我我,我没带。”
“咔嚓——”又一只手飞了出去,落在了几丈远的沙地上。
“啊——三倍的六味地黄能解,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啊——”
沈玉阙把中年人钉在了地上,接着踩着他的尸体拔出长枪。他看着地上的弟弟妹妹,跨上宝马绛唇,叹了口气。忽然想到自己因为痼疾随身都带着六味地黄丸,这才长舒一口气,取出药给弟弟妹妹们解毒。
树枝在火中劈啪作响,五个人围成一圈坐着。
沈玉菲情绪有些低落地说:“真是没想到,四代人的交情比不过一张悬赏告示。”
宝甲上满是尘土的沈玉琪说:“看样子我们是走投无路了。”
此刻沈玉蛟也不说话了,沈玉圭更是什么声音都不出。沈玉阙抬头看天,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过几天就是立春了。”沈玉阙喃喃道。说完之后,他忽然站起来来回踱步。
“大哥,怎么了?”沈玉菲问道。
沈玉阙停了下来,说道:“先帝已死,可是东征高句丽还没结束。崇州和幽州还驻有大军。所以我觉得,依照高承欢的才智,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必然要等到大军出境的日子才会趁机千里奔袭,强攻洛阳,同时派精兵猛攻崇州,断东征大军后路,而兰陵堂及其仆从人再多也不至于能达到十万百万的兵力,所以他必然会竭力强攻,这便是上策。所以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沈玉菲想了想,确实是,“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沈玉阙枪指东北方向,说道:“我们力量微弱,也只能做聂政、荆轲的勾当。”
沈玉菲皱皱眉头:“可这太冒险了吧。再说了,我觉得吧,即便高承欢作乱,也难以兴风作浪的。”
沈玉阙叹口气说:“三妹你还不明白?兵戈是祸啊!”
沈玉琪听了这话,起身说道:“我们已经知道大哥你的意思了,可是你却总觉得我们不该帮你,难道不是吗?我身为沈门一子,怎能不以苍生为重?”
沈玉阙笑了笑,说:“好,既然二弟有如此胆魄,那哥哥斗胆请你相助。”
沈玉蛟“霍”地起身,说道:“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会和二位哥哥一起闯!”
沈玉菲看到这番情形,喜形于色,也满腔豪气地说:“铲除奸邪的事可别忘了还有我沈玉菲一个!”
沈玉圭瞪着大眼看着他们,连忙起身点头示意。“好,今日我五兄弟便对天立誓,弗论前路多艰,必取高承欢首级!”
山东,青州,兰陵堂总堂,整个建筑还保留着部分北齐的风格。
“禀报总堂主,京里的人打探到了情报,估计新皇开春之后不久便会东征高句丽。”“哦,知道了。”一个中年人头也不抬地应道。只见他正提着一只衣袖练字,写的是《兰亭集序》。那中年人写完了之后方才抬起头,宛若冠玉的脸上整齐地放着四条眉毛,双目有如秋水,隆鼻丹唇,看这容貌,仿佛兰陵王重生一般。此人便是兰陵堂总堂主高承欢。
高承欢看看恭敬地站在书案前的属下,说道:“襄阳于宗主的寿辰快到了,还有凉州节度使的小舅子再过几个月成亲,把这两份贺礼吩咐人给送一下。你顺便再把赵寂喊一下。”
“属下领命。”
不久,一个容貌端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便是赵寂,他行礼后道:“总堂主不知有何吩咐?”
高承欢说道:“沈家那几个兄弟如果能到青州,就帮我请一下,到不了就算了。”
赵寂先答应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属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您不直接杀了他们?”
高承欢笑笑:“你们自作主张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几个?都是爹生娘养的,还是我们的精锐,死不起啊。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们赶的到处跑,找不到根基。这样一来,他们没有机会取得别人的信任,并且迟早自己把自己累死。”
赵寂点点头,喃喃道:“让他们找不到根基……”忽然,他好像被雷击一般身体一颤,急忙说道:“总堂主,您忘了他们还有一处根基!”高承欢皱起眉头,不明所以。
赵寂向他探过身去,说了三个字:“八卦庄。”
蜀汉之后,八卦隐庄,匿踪三峡,神秘莫测。
“八卦庄?那不是传说吗?”高承欢有点不以为意。
赵寂一拍大腿,连忙道:“总堂主啊,您可清醒一点,您想想,沈家兄弟年纪轻轻武艺怎么那么高强?”
高承欢涮了涮毛笔,把它放好后边想边说:“他们的马术我知道跟着突厥人学的,那几匹宝马也是西域马和草原马的后代。至于他们的武功,沈玉阙,雪沉枪嘛,是和楚汉项伯后人学的;沈玉琪,直刃刀是吧,汉人和我们鲜卑人都会啊;沈玉菲,她的功夫是和匈奴后裔学的,这就有点意思了啊;沈玉蛟和沈玉圭两个,不太熟悉。”
“对了,就是他们两个,据属下手下人得知,沈玉蛟和沈玉圭二人水性奇佳。”
“他们都是南蛮子,会水不奇怪啊。”
赵寂“唉”了一声说道:“他们两个就是在三峡那里一战成名的。”
高承欢举起一只手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就算真有八卦庄,他们也不会掺和进来的。”
赵寂还想说,可高承欢阻止了他,他只好叹口气走了出去。高承欢看看赵寂的背影,拿出一本手抄魏晋诗词文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此时此刻,沈玉阙等五人已经过了葭萌关,他们准备走蜀道,向北出阳平关,辗转凉州,由突厥地界到达幽州,之后再向南到青州。
这条路虽然非常远,但只要出了阳平关,便是一马平川,凭着胯下神驹,一日千里,完全可以在一个月之内赶到;并且这一条路大多是突厥人的地方,可以少去很多麻烦。只是中途必须经过剑阁,昔日张隽乂就一着不慎死在剑阁,出阳平关也是不小的挑战,但是和在腹地被大军到处追赶也要好的多。虽然一路上碰到不少为了赏金下毒的、暗算的,不过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不足半月,他们就已经走出了阳平关,到达了西北部开阔平原。不久之后,他们就已经在草原上狂奔了。
到了夜间,为了防止狼群的骚扰,他们找了些废料生了火,准备轮流值夜。这块草场的牧民不算多,只能听见远处有几声突厥语和零碎的动物嘶叫声。稀疏的马蹄声时强时弱,犬吠声传到这里时已经弱了很多。
沈玉阙颇有感触地说:“没有战争多好,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突厥的草场上这么自在地生火过夜啊。”
“驾!”一个骑兵的影子越来越近,沈玉琪和沈玉蛟不免警觉起来,“什么人?”二人在那个骑兵还离几丈远的时候就喊了起来。那骑兵似乎注意到了这里,放慢了速度靠近过来。接着火光,沈家兄妹看见了来者带着一副狰狞的面具,座下一匹耐力十足的草原马。
“你们是唐人?到了突厥的地界还问我是什么人,可笑啊。”这个骑兵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他说完又有点好奇地问:“你们几个汉人到这里来怎么都没有行李,是不是和商队失散了?”
沈玉菲连忙答道:“是啊是啊,我们是幽州来的商人,现在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幽州啊。”
“哦,这个好走,往东南偏东方向走,路上遇见人就问问,骑好马赶时间的话估计十来天就能到。”
“谢谢啊。”
“不客气。”
沈玉阙喊住准备离开的骑兵,问道:“你们突厥人好像不戴面具的吧?”
那个骑兵呵呵一笑:“你现在不是见到了?我有军务在身,不能随便露面的。”
“原来如此,叨扰了。”那骑兵离开了五人,继续往西北奔去。
一夜过去,五人喂饱了马,继续一路狂奔。这一路算是这几个月以来最顺畅的了,除了会碰上几个突厥人问问话,其他的几乎毫无阻碍。这几千里走的这么顺畅,看样子是个好兆头啊。几天之后,他们比计划提前了两天到达了幽州。到了幽州,他们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