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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七章 时运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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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璃用三言两语就把李丹晨和耶律宓两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耶律宓屈服在她的威势下,甘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这让在后面排队的史霁风感到十分震惊。堂堂契丹皇族公主(虽说有名无实),平常在万羽堂里可是颇为孤傲的一个人,遇上沈玉璃,竟然就这么投降了。这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愈发想亲眼瞧瞧这潇湘社的社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正好料理了前两个,也轮到史霁风了。

    “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在万羽堂身居何职?”沈玉璃看文书看得累了,头也不抬地照例问道。

    这会儿沈玉璃是男装打扮,而且唇上还贴了假胡须。史霁风只顾盯着她那张脸看,同时心想:她果真是妇人?怎么不管是模样、举止还是动作都完全不看不出来呢?

    问完之后,沈玉璃许久没听见答话,她抬起眼皮瞥向史霁风,却发现对方也在用放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进得书房,为何不跪?”沈玉璃喝问道。

    “你既非我宗族长辈,又不是州官府吏,我为何要跪?”史霁风不光耿直,还很有胆量。他的胆量和元敬阳的浑人胆还略有不同。元敬阳真遇上厉害的角色也怂,而史霁风是不管遇上谁,在他眼里都一样。

    “哈——”沈玉璃不免发笑。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不跪就不跪吧。适才我问你的话,你答一下。”

    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嘛。史霁风心想。因为怀有这种想法,他耿直地报出了自己名号:“在下史霁风,扬州人,在万羽堂任管领。”

    “史霁风……”沈玉璃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若有所思。而后总算想起了什么,叫来左右道:“把他重新绑了,交给昌隆。”昌隆?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史霁风被绳子套上数个绳结时才回忆起来,昌隆二字乃是大师兄罗邦彦的表字!把他交给罗邦彦,还不就是让他死?

    “沈社主,你这是——”

    沈玉璃最后只是看了他一眼,意思说你小子难道不明白吗?解释都懒得解释。

    外面的房南秀见丈夫被五花大绑拎了出来,本能地觉得不妙,扑过去试图放开史霁风。但她一个弱女子,显然做的是无用功,别说那两个潇湘社社众会拦着她了,就算不拦着,那碗口粗的麻绳凭她一双没做过苦力活的柔荑细手也不可能解开。

    “沈社主,求求您饶了官人吧!”房南秀哭得梨花带雨,如是哀求道。

    屋里的沈玉璃很不耐烦地长出了一口气,丢下文书走出门外。显然卖惨的戏码她已经看腻味了,她丝毫不为所动,只道:“我已经饶他了,就差罗邦彦点头同意了。这不正叫人把他带过去?”

    “沈社主,罗邦彦又岂能放过我家官人?您这是送他去死啊!奴家求求您,饶过官人吧!”

    “你家官人?”沈玉璃才把这茬回过味来,问房南秀:“你是他夫人,我就一并讯问了吧。叫什么,哪里人士,在万羽堂有职务吗?”

    也不知道说印刷局活体印版或者印刷厂厂长可不可以。房南秀只是记忆力惊人,脑子并不是很聪明。不过她曾经听章公子即沈玉璋嘱咐过,绝对不要让沈玉璃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份嘱托她牢牢记在心里,长久以来一直遵循着。所以今天,她辜负了这份嘱托。“奴家房南秀,成都人士,剩下来的,想必不用再多说了。”

    沈玉璃仿佛做了一个托下巴的动作。我说元敬阳那厮当年怎么能印出我家的坠星剑法剑谱卖钱的,原来是有这个大娘子在。“不瞒房娘子说,沈某找了你好些年了。说来也真奇怪,为什么凡是和沈某或和沈某朋友作对的人都跑到万羽堂里来了,世上果真有这么蹊跷的安排?不过也好,方便我一网打尽,也省得再多费心思了。”

    过去膝盖都不会打弯的房南秀面对沈玉璃,竟噗通跪下了,她央求道:“沈社主,奴家知道您想要《神农架图志》,奴家愿意以整套图志来交换官人的性命,还望沈社主成全。”

    原本沈玉璃和李天师交情还是不错的,但后来二人因为志趣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不说,还反目成仇。之后李天师被潇湘社追杀,躲到神农架在里面茹毛饮血两年之久,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神异所在(他说自己专门去找的纯属放屁)。后来为了把自己的见闻以不同寻常的方式记录下来,他才写了六本《神农架图志》,流入到书摊,赚了不少钱,而且他还照抄了沈玉璃的手法,搞了个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只可惜他的套路在几年前被一个平江女子识破,完整的地图都给整理出来了。而地图又终究被一个最想以此发财的人得到,可以说这又是老天爷的巧妙安排吧。

    沈玉璃问房南秀:“你当真愿意以《图志》作为交换?”

    房南秀道:“奴家绝不虚言。”

    沈玉璃盘算一番,道:“那好——你们先将史霁风押回去看好——房娘子,下面就要麻烦你誊录书籍了,一旦誊录完,沈某便会放了你们夫妇二人。但你们要保证,往后不要再涉足军社之争,也不要同沈玉璋再有任何瓜葛。”

    房南秀转悲为喜,叩首道:“多谢沈社主开恩!奴家与官人一定遵照您的吩咐。”

    原本这件事可以以一种相对和谐的方式处理完,然而天不遂人愿,罗邦彦来了。

    “沈社主,愚弟听闻消息,齐肃卿的捧日虎骑似乎要有所动作——”罗邦彦本是来通报前方情况的,说到三分之二处,忽然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而史霁风自然也看见了他。

    毋需多解释,二人四目相对,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罗邦彦,你和钱开山密谋害死师父,还嫁祸于我,日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有了过去的经验教训,这回史霁风抢先斥责罗邦彦,不给对方恶人先开口的机会了。

    罗邦彦嘲讽道:“区区阶下囚,就不要浪费唇舌了。”接着他向沈玉璃道:“沈社主,史霁风乃我社叛徒,不妨就交与我,让我在众师兄弟面前将其处死,以平息众人怨愤。”

    你入戏还挺深。沈玉璃不禁觉得好笑。罗邦彦的那点事她又不是不知道。编造谎言把自己都说服的人她还真是少见。既然罗邦彦提出请求了,沈玉璃也不好意思回绝,便点头默许了。

    而房南秀见状,又转喜为哀,质问沈玉璃:“沈社主您方才口口声声答应奴家,饶过官人——”沈玉璃倒还显得颇为无奈:“我答应是不假,但此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要怪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随后,她一打手势,命手下社众将史霁风移交给六合枪社。同史霁风一同被移交的,自然还有收缴的兵器,之于六合枪社就如同打狗棒之于丐帮一般的继业游龙枪。

    房南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带走,她不甘心就这么草草与丈夫诀别,因而请求最后再和史霁风说几句话。沈玉璃允许了。房南秀便不顾大庭广众以及那么多礼节,紧紧抱住丈夫,耳语道:“我和权儿都等着你回来。”

    史霁风眉头微微一皱,他感觉房南秀往自己袖子里塞进去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险些割伤了手腕。想不到这个愚拙了多年的妻子,竟然在今天聪明大胆了一回。房南秀偷偷塞给他的是一块尖锐的石头,而这块不起眼的石头将会起到远超它本身价值的作用。

    拿了史霁风,罗邦彦也就没干别的心思了,他让手下将史霁风带到枪社驻地,吩咐等晚间聚集所有社众,召开专门针对“弑师叛徒”的批斗处决会。

    是夜,六合枪社驻屯所,四周火盆火把熊熊燃烧,将中央空地照的透亮,而四周围早已聚满了人,静等今天的主角到场。不多时,被反缚双手的史霁风在两名枪社社众的押解下来到中间,遭受了一路的唾弃和咒骂。

    “跪下!”

    押解史霁风的其中一名社众挥舞手中木棍,打在他后腿关节上,想让他跪下。可史霁风的腿好像变成生根的小树一样,怎么打都不弯曲一下。社众恼了,换了根碗口粗的铁棍才总算成功让他暂时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屈服跪倒。

    下面人忙着打人,上面罗邦彦让一旁爱妾替他倒酒剥水果。就这么看着。

    褚连海将继业游龙枪递过来,罗邦彦喝了口果酒,顺手接过。他抚摸着梦寐以求的游龙枪枪身的蚀刻雕纹,并未显得很惊喜。

    “史霁风,你弑师叛社,今天我就以社主身份,在众师兄弟面前将你处死,你可有遗言,趁早说出来吧。”

    史霁风抬头看向罗邦彦,却被他旁边的女子吸引了注意。这女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而罗邦彦的爱妾也看见了史霁风,她凝神端详一会儿,忽然惊道:“这不是万羽堂的史管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