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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齐肃卿带着一营捧日虎骑禁军来到鄂州,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遏制战事的作用。但毕竟他此次行动只是赵汝愚等大臣的意思,皇帝本人并不知情。刘焱其实是抓住了这个漏洞,逼迫齐肃卿对潇湘社也要有所表态,齐肃卿这才去找沈玉璃命其撤去防线的。而军社联盟得知潇湘社防线拆除后,一直蠢蠢欲动。如果毕再遇再不领着另外三大营到来,场面估计就压不住了。
这一日,沈玉璃坐在鄂州府城内木兰居中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纪廷珪将近日的牍文逐篇念出来。听到江陵那边的事情办得很干净利落,她满意地点点头。
翻过着一篇,纪廷珪又读到下一篇:“当阳县的消息,说前些日子配合暴雪坊围猎万羽堂,因为夜色甚浓,让他们走脱了半数,不过近日巡察,在田野相间捕获了部分形迹可疑的人,初步判断,应当是万羽堂的几个头领。”
沈玉璃笑道:“想不到小小万羽堂,一帮乌合之众,竟也能兴起一定的波澜,只可惜他们没找到个好对手。而且削弱了江陵派的势力,还亏他们帮忙呢。对了,你说捕获了几个头领——”沈玉璃睁开眼问:“其中可有元敬阳?”
纪廷珪道:“文书上没写,估计还在审问当中。”
一想到崔宣雨如今的状态,沈玉璃似是憎恨般地咬了咬牙,道:“让他们直接把人带到我这儿来,我要亲自审讯。”
“呃……”纪廷珪没有立即答应。他知道如果按沈玉璃的手段,估计能把人玩死。
沈玉璃见他原地不动,怪道:“还不快去吩咐啊,难道我叫不动纪大哥了?”
“嗯——”
“剩下来的文书放桌上吧,我自己翻翻。”
“好吧。”纪廷珪放好文书,读过的一摞,未读过的一摞。而后便退出去吩咐沈玉璃要交代的事了。待指派人交代完,忽然有社众匆匆忙忙赶来,找到纪廷珪,焦急万分地对他说:“纪管领,不好了,姝娘子病危!”
纪廷珪一听这话,脑子“嗡”一声就麻了。“姝儿病危?”
“正是啊,军师叫您赶紧回岳州,否则怕是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什么——”纪廷珪脑门发热。他一向视女儿纪姝为掌上明珠,此刻听到她突然病危,而且快要进入弥留之际,又惊又慌,二话不说找了匹马跨上,跟着那社众便走了。
由于当初听到齐肃卿要见自己,所以沈玉璃只带了大丫鬟云梦和选锋护卫葛复恭及数名随从匆匆赶来。此刻她在书房中翻看文书,尚不知堪称自己一条臂膀的纪廷珪已经急忙离开鄂州,可以说,她现在身边只有几个心腹而已。而有人等的便是这一刻。
当晚,鄂州府城另一处客栈,店家早早关门,大堂内十数名男女合计一通,吹灭蜡烛,齐声道:
“诛杀敌首,只在今日!”
此时此刻,刚从木兰居里出门的沈玉璃还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
“社主,你佩剑又忘带了。”
“喔——”沈玉璃自嘲地笑道:“这些年鲜有机会用它,老是要你提醒。”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开木兰居,要往坊市里去,连日忙于公务,她们打算去勾栏里看看戏、听听书,休闲一下。二人坐在马车里说着话,聊着只有她俩之间才会讲的内容。
“我的闺女,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跟在我身边不合适,会惹人闲话的。”
“怎么了我的娘,你开始嫌弃我了?”
“哪有?”沈玉璃笑笑说:“我是说,复恭那孩子,除了嘴不好看,其他地方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总是不给他点明确的暗示呢?”
云梦总被沈玉璃看穿心思,她羞红了脸,急忙掩饰道:“我和他没什么的,您就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我乱点鸳鸯谱?那你为什么和谁说话都挺正常,唯独遇到他就目光飘忽,心神不宁的?你们两个岁数都不小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才开始考虑这些事,都已是古人了。”
沈玉璃这番话听入心里,云梦低头不语,才开始认真酌量这件事。
马车行了有一段时间,速度逐渐放慢,最后停住了,马车夫说一声“到了”,车内的两人挑帘下车,刚迈出去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间是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子,周围冷冷清清的,连盏灯都没有,根本不是有勾栏的热闹坊市。
“小哥,你是不是走错了?”云梦回头问车夫,却发现只有马车停在巷头,车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玉璃凝神扫了遍四周围,一手护住云梦,轻声说了句“小心”。
话音刚落,小巷两边屋顶似乎有人影浮动。
“嗖嗖”,十余支弩矢朝巷子里站着的二人射来。
沈玉璃眼疾手快,从云梦手中拔出卷寒剑,舞动剑花,叮叮当当,弩矢便被悉数弹飞。挡飞了弩矢,沈玉璃说声“快走”,拉住云梦的手就扭头要钻入马车,想通过车厢钻出巷子,可她刚刚挑开帘子,一杆枪就刺向她的面颊。沈玉璃侧头躲开,又不得不退回了小巷。
转身回去,又是一通箭雨,沈玉璃挥剑格挡,但仍有一支弩矢穿透防御,插在了云梦的右小腿上。
“啊——”云梦痛叫一声,蹲坐下去,两手不自主地勾住沈玉璃的肩膀,险些把她也带倒。
“你怎么样了?”沈玉璃转身就看见插在云梦腿上的弩矢,无计可施地蹙起眉头。
“小心!”
云梦叫完,适才在马车的另一面出招的汉子钻过车厢,挺枪直刺。
沈玉璃连退五步方才躲开攻击,但随后便猛挥佩剑,咯啦一声将长枪枪头砍断,只余下一截较为尖锐的木刺。
枪手见状,忽地收回损坏的枪杆,左手正握、右手转为反握,却将已成木刺的前端冲坐在墙边的云梦捅去。
沈玉璃大惊,猛冲过去抬起就是一脚。
“啪——”
枪杆被踢得杵在墙上,尖刺插入砖缝中,仅仅离云梦的右颈只有半寸。
云梦又疼又怕,两行眼泪早已滚落脸颊。
那枪手见枪杆被压制住,急急拔不出来。恰在此时,身后马车帘被挑开,他的同伙又递进来一杆看起来更结实更有弹性的枪。枪手顺势接过,再度刺向沈玉璃。而与此同时,屋顶的十几人重新装填好弩矢,朝目标齐齐发射。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已是必死无疑了。
但万没想到的是,沈玉璃将剑高高抛起,同时踢起那根破损的枪杆,握在手中,先架开枪手的那一刺,接着猛然转身,扭动木杆犹如轮转,将弩矢全数击飞。而就连木杆的长度都刚刚好能在狭小的空间中转起圈来。
见到此状目瞪口呆的枪手方才意识到,早在沈玉璃挥剑削断第一杆枪枪尖的时候,她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而就在枪手明白时,刚才被沈玉璃抛起的卷寒剑垂直落下,犹如捅进豆腐块一般不偏不倚自他的后颈进入,从喉结出来,贯穿了他的脖颈。这同样也在计算之中。
沈玉璃将枪手尸体踩下去,拔出佩剑,同时严阵以待,准备抵挡屋顶弩手的下一轮射击。
弩手们似乎也被所见情景惊呆了,愕然稍许方才各自射击。射击的次序凌乱了许多,自然也就起不到密集攒射的效果了。沈玉璃轻松了挡飞弩矢。但她仍未懈怠,因为她知道马车后至少还有一个不易对付的敌人。
果然,车厢内又钻出一人,伴着呼呼风声,一柄沉重的骨朵砸将过来。
沈玉璃连忙左手托着剑尖将佩剑云起,那骨朵砸在剑身中部,将一把宝剑生生砸弯,令其几乎折断。但这把卷寒剑毕竟是昔日铸剑大师石冠双的得意之作,剑身被砸弯后居然又弹回原状,那骨朵的冲力被韧性阻挡,根本没有伤到沈玉璃的身体。但那人骨朵被架开后,借力转了一圈,自下而上甩起,击中了她的右手拇指。
沈玉璃虽紧咬牙关,但仍旧无法承受钝器的冲击,佩剑脱手,换左手把持。但左手并不是她的惯用手,她只能使着对于绝世高手来说,不算太流畅的动作进行招架格挡,却无法抢出攻击招数。
屋顶的弩手一是怕误伤同伴,二是对同伴颇有信心,便不再发射弩箭。
那人挥舞两杆骨朵,步步紧逼,将小巷两边墙壁砸出一个个凹坑,引得砖石飞溅。
二人交手数合,未分胜负。
沈玉璃恍然:此等力道、此等技法,鲜有人掌握。而她所知道的人当中,用钝器用得炉火纯青的,只有八人而已。
此时云开雾散,月光洒满小巷石阶,沈玉璃借助月光反射,总算看清了与自己对峙的那人面貌。
沈玉璃似是惊诧又似乎早有预料地说:“真的是你!”
左边屋顶有一人高高站起,俯视着巷中的沈玉璃,似是带着嘲弄的腔调问:
“这也在你的计算当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