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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彧和毕再遇二人带着一百名禁军入了车,但见街上冷清,不似正常景象。
之前说过,知府派人知会了百姓,让他们今夜都在家里躲好,外面动静翻天了也不要去管。所以此刻夜市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泼皮无赖还在外面晃悠。
“你,过来!”毕再遇冲其中一名泼皮喊道。
这几个泼皮原本正在玩耍,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群装备精良的骑兵,也有些犯怯。这泼皮颤颤巍巍走过来,点头哈腰地问:“军爷,叫小的可有什么事?”
毕再遇道:“我且问你,此刻城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泼皮一听就明白了:“军爷问的可是那件事情?”
“哪件快些说,别耽误了皇上的事!”
泼皮一听“皇上”,不敢怠慢,忙答道:“是不是民团械斗的事情?听兄弟们探到的,正在打,打得可凶了,死了好些人!”
赵彧忙在后头问:“械斗场所在何处?快指与本官!”
泼皮一边比划一边道:“你们先向东,到府衙后再一直往北,听到杀声就知道了。”
赵彧从束腰里摸出两钱银子,随手丢给了泼皮:“赏你了。”随后便同毕再遇一起带人赶往事发地点。
到了府衙门口,赵彧却勒住了马,不再向北前行。
“总指挥,你这是为何啊?”
“毕指挥你先带人去调停,我有些事要与知府说一说。”
毕再遇当即会意,不加多言,便引人朝械斗场所赶去。很快,他就听见了震天的杀声,再往前行进一些,果真看见一大帮民团将一处大宅院围得水泄不通,一排排的人如蚁附般翻墙入内,后续还有无数过桥涉水,涌涌不断。
毕再遇道:“过去总听说军社民团勇悍势大,可比厢军,堪与金人正面一战,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千把人就势大了?数十万众的忠义社、潇湘社您恐怕还没见过吧。
这时身后禁军道:“等候指挥大人军令。”
毕再遇分析了一下敌我对比,觉得其实走过去找民团首领商量不失为调停的好办法,然而皇帝的命令却是把京口巡社给直接铲除掉,总不能坐下来聊一聊“你们把自己捆好随我去菜市口吧”。所以,唯一的办法只有战,只是禁军人数实在太少,光眼前能数出来的社众就有三百多人。要是能让本地厢军参与,估计会轻松许多,可皇帝并没有给他调动厢军的权力,而且此次行动以禁军执勤为名义,不可向任何地方官员泄露重组烈风令的事情。
“倒有些难办。”毕再遇搔搔下巴上的胡须根。
“指挥大人,若是再迟滞些,恐怕那处宅院里的人就要被杀光了。”
毕再遇眼珠子忽地骨碌一转,对众军道:“所有人听令,丢下长枪,点燃第二根火把,临近民团之时,将手中火把丢入人群。”
待所有禁军手举两根火把,毕再遇一声令下:“随我杀!”
一百名精骑呐喊着冲向狄宅南大门外的社众后背,两百根火把扔进了人群,当即燎着了他们的红巾裹袍。丢出火把后,禁军拔出铜装剑,借着马力冲入人群,大力砍杀。
大规模械斗,斗得一是人数、二就是气势。京口巡社原本正在攻击狄宅,哪里料到后面会突然冒出一百个精甲禁军。先是被火一烧,又是被一记猛烈背冲。南大门外的社众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人,只是看见无数神兵天将冲进来劈砍,顿时乱作一团。
“将他们驱赶到西门!”毕再遇削去了一人首级,不顾被一腔血喷了半张脸,依然大声喝令。
禁军纵马冲刷,如同狼入羊群,将社众向西驱逐。
马蹄踩在尸体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大肠、宿便被挤压出肛,躯干残破、猩红的脏腑流的遍地都是,又兼火烤,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这些禁军包括毕再遇,从军以来从未打过仗,头一次作战杀了这么多人,弄得满地狼藉,那真是紧张与反胃并存。
正在西大门指挥手下围攻玄影门的京口社社主李季敞,原本正在观看社众翻墙头,静听院内厮杀声,见手下弟兄源源不断涌入狄宅内,自觉今夜可以拿下,却不想右翼忽然躁动起来,他便喝问手下一名管领:“到底怎么回事?”
管领赶去查看,刚拨开人群,就被一堆逃窜的社众推倒,遭踩踏而死。
“救命啊、救命啊!”
两百多社众宛若受惊的野猪群,被虎狼一般的禁军赶到了西门阵中,搅乱了一半。
李季敞上了坐骑,只见得一名人高马大的威武将军领着个个重甲在身的骑兵追逐劈砍,直杀的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李季敞心中暗道:不妙,这该不会是厢军吧!他猜对了一半,不妙是对的,厢军是错的。
原本社众如退潮般败退,形势危殆。但李季敞观察后发现,所到“厢军”人数不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也给杀了,后面的事,等杀完了再想办法。于是他喝令道:“弟兄们听我号令,他们人不多,我们聚在一起铁定能把他们给宰了!”
在社主的三言两语下,混乱的社众逐渐稳住了阵脚,纷纷聚拢在一起,围出了几道人墙。
社众摆出的阵型厚实,禁军马匹疾驱而来,又立刻激烈交战,体力不支,无法穿透进去。有个别禁军的马匹被刺倒,人也翻滚下来,被二三排的社众从前排人的裆间拖了进去,剥了凤翅兜鍪砍裂了脖颈,血喷一地。
毕再遇见状,知道一时难攻,便冲社众喝道:“胆子不小,你等居然敢杀禁军!”
原来不是厢军而是禁军啊,那这罪过可就大了。李季敞在人群后面听见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可现在杀都杀了,已是骑虎难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气把他们全灭了,不放走一个,之后再毁尸灭迹,销掉所有证据。
“嘿嘿,禁军又怎么地?”李季敞笑颜掩饰心中慌张,同时比划手势,让一名管领带着二百人绕路到南边,务必形成合围之势。
毕再遇见有人答话,觉得该是个头领,便喝问:“你是何人?竟敢指使民团杀皇帝亲兵!”
李季敞笑道:“你既然说是我指使的了,还需要再问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