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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自然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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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何紫娟的眼泪珍珠断线般洒落下来,哽咽地叫着:“芳姐!”

    人小的心犹如万蚁齐噬,又像千针在刺。他的头低得下颌贴着胸,木立不动,听任何紫娟悲伤哭泣,任由颈中的鲜血凝结。

    飞雪中仿佛有沉重的歌声,

    不,

    那是压抑幽咽的哭音;

    北风里依稀有晶莹的雨星,

    不,

    那是无端乱窜的泪影。

    生命里留下了许多无法弥补的罅隙,从中送来了死亡之忧郁的音乐。

    为什么心无可抑止地揪痛,

    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之平息?

    是谁的心那么的尖锐,

    执著在某一点上却并不挪移?

    何紫娟哭了一阵,一抹眼泪,吩咐人小道:“人小,你看好芳姐,我去找我哥来。”每次她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她便想到了乃兄何廷复。在她的心里,打小便建立起大哥无所不能的认识,从来没有动摇过,——何廷复从没让她失望过。

    她上了马,纵驰而去,恨不得马上赶到大哥身边。

    何紫娟纵有万千个不愿意,到底随乃兄回到了吴越。可是,原本活蹦乱跳、顽皮胡闹的她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终日郁郁。不得以,何廷复大撒金钱,多方探听杨惜芳的下落。此乃后话。

    杨惜芳感觉自己正被什么东西拘着,不由自主地飘向森寒的阎罗殿。她仿佛看到了十世阎王狞笑可憎的脸,心中害怕又迷茫着,突然,心底钻出了一个冷峻讥诮的声音说:“杨惜芳,难道你竟如此心甘情愿地接受死之顺理成章,而不愿意用尚存的一口气作最后的挣扎?命运是在鄙夷你了,但死神抓住你的手的他的手还是那样的松动,你竟听任他的手越来越紧地扣住你的生命之腕的么?”

    不!

    她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声震寰宇的抗议:不!我还没有找到容与,我不要死!

    她的知觉渐次清醒。她觉得身周暖洋洋的,睁眼看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山洞温泉里,头枕着铺在泉边不知来自何处的棉枕。

    她试着活动四肢,可是大脑把信息传递给了身体,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清楚地知道,与双雁一战,几乎赌丢了性命。但是她不后悔。她想:不知是谁救了我?

    躺在温泉里虽然很舒服,可是衣衫紧贴着肉又有些不大自在,好不别扭。

    “紫娟!”她想要大声呼叫,但发出的声音却很微弱,有若蚊吟。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何紫娟,而是人小。

    她觉着身子又复原了些许,而饿的感觉却变的强烈了,让人无法忍受。

    她唤人小。

    人小照例垂着头进来,喂她喝一碗不知名道,又走了出去。

    胡思乱想了一忽儿,她沉沉睡去。

    身体好了三成时,她卸下衣物,放在头边。人小喂她喝汤后,把衣物拿到火边,帮她烘烤。她背对着她,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衣衫,仿佛上面有着他一辈子铭记的味道以及其他东西。

    是什么,勾起了那似乎沉睡的记忆?

    柴火噼啪,是谁的声音在天边叹息?

    洞中无甲子。某一天,她突然觉得自己痊愈了,而且好像较之从前还好上几分。她好高兴,想要站起来,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似乎是被人封住了道。

    难道人小会武功?她第一个念头想到。此念方生,以前发生的事都涌来验证这一想法。终于在她心中确认人小是会武功的了。

    “人小会武功,那么,那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脸刹地变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唉!既是羞的,也是气的,只不过泰半是因为生气。她突然想到如果是人小点了自己的道,自己赤身的,岂非全身都被她看遍了,是以惊羞交集。她恨起人小来,竟宁愿他没有救她。

    她心中恨一番,又自伤自怜一番,想起深藏在心的她,又流了一番泪。她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她无可奈何地躺着,可是这样躺着的日子在前一刻起变得多么苦闷,她,已经受够了。她想要叫人小,却是又恨又不知如何面对。

    柴火劈劈啪啪的响着。

    一股异常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孔。

    好饿!

    百会、涌泉大开,沛然的真气自丹田出发,如奔洪怒涛般游走周身脉络,不断融合来自外界的气息,一周天比一周天更猛烈迅捷地游走。终于,百会、涌泉自我封闭,与此同时,真气不限于在体内运转,开始从毛孔钻出皮膜,扩散到四周去。

    哗!哗!哗!温泉里如炸弹迸发,爆出闷声巨响,喷涌出无数股水柱。

    水珠淋湿她的脸庞,她的容颜像雨后芙蓉般娇艳动人,真所谓芙蓉如面柳如眉。

    奇怪的是,所有的道在真气的冲撞下早豁然而解,她仍然不能动弹。

    她没有去想为什么,因为真气的游走已经不再令人舒服了,她又不自觉地被带入外界给予的烦闷中。

    温泉内又爆炸喷涌了数次,一次比一次更加剧烈。

    淋漓于脸上的是露耶?是汗耶?抑或是泪?

    她觉着周身炙热难当,犹如置身蒸笼里面,受着无穷无尽的煎熬。

    她觉着全身疼痛得无法形容,仿佛无数刀剑在身上砍划,好像在经受凌迟的折磨。她竭力忍耐着,终于咬破了薄唇,她再也禁受不住的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她觉着自己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要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哭泣,犹如受了无尽的屈辱。

    她只是哭泣,只是哭泣;她没有叫人小,——她不愿见他,她不要见他。

    她到底叫了出来,但不是人小,是容与,她刻骨相思的他。她张狂地叫着他的名字,似乎每叫一次,身上的苦痛便会减轻一点。

    但是,她的声音渐渐的微弱,她的知觉一点一点地流失。

    她自己都听不到了自己的呼唤,所有的一切都已模糊的没法形容,只有死亡是那样清晰的活跃在心中。她就要死去,这么稀里糊涂地。她好不甘啊!为什么到死都不能让她清白地去,却要经受那没来由的屈辱才把她推进死亡的庙堂。

    她——,好不甘,可是,她又能怎样?那丑陋的黑白无常炫耀着无耻的笑容,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她用仅存的知觉发了一声略带讥嘲稻息。

    唉——

    这叹息的声音那样的绵长,那样的无可奈何,天与地都在应和。

    唉——

    那同样但息不知在何处响起,那么清晰地传如耳中。

    她的眼皮是那样的沉重,她缓缓地闭上,闭上

    就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清凉的气息自主地经鼻孔窜进心肺。身心舒服了些,意识又分明清晰起来。

    她用力的呼吸着,贪婪的呼吸着。

    这清凉在心肺间越积越多,慢慢地扩散到四肢百骸,所到之处,舒爽难言。末了,又缓缓聚拢,隐于丹田。而真气又开始自行流淌周身,自前胸到后背,由后背到前胸,从脚至顶,自顶至脚,不眠不休。

    她觉着好疲倦,昏昏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