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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离头天早上八点多买的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到的西宁。
自打做了那个噩梦,之后她几乎没怎么睡,几乎是睁着眼过来的。
下了车,穆离又转大巴前往玉树,车程大概七个小时左右。她的目的很明显,她要从玉树,进入昆仑山。
玉树藏族自治州,藏语意为“遗址”,位于青海省西南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源头。长江、黄河、澜沧江三大河流均发源于本地,素有江河之源、名山之宗、牦牛之地、歌舞之乡和中华水塔之美誉。
这里地处青藏高原东部,平均海拔4400多米,地形以山地高原为主,比深秋的北京城要冷得多。
穆离下车之后,并不过多停留,接下来的路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双腿。
馗道高门与世隔绝,说是分离这个世界而的另一空间,也不为过。弟子入门条件有二,一为心性,二为悟性。
这‘心性’的定义很广,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性;有面对花花世界而不受其诱的韧性;有临危而不惧的理性;有坚韧不拔的耐性。凡此种种,前人所说的‘修身养性’,便是这个意思。
悟性的定义却简单直接,一个人能不能走上这条道路,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悟性是关键。
悟性与心性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便是馗道的‘道意’。
然而为何说是‘与世分离的另一空间’?只因馗道自开山建派伊始,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门派依山而建,偎水而居,无论山路水路皆蕴含奇门遁甲之术,玄之又玄。
门派坐落于昆仑山山脉,人迹罕至。就算有不知情的外人入了山,他们所看到的山还是那个山,与寻常无异。无论如何,寻常人是不可能走着走着,就闯入山门之中的。
穆离一路攀登跋涉,天黑之前终于入了护山大阵。眼前的风景一变,但见夕阳的余晖下,那山川河流之壮观,直把那现世闻名遐迩的人间仙境比了下去。
参天古木郁郁葱葱,宽广平原点缀奇花异草,漫天挥洒的霞光映衬大地层层叠叠的绿,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另有蜿蜒小溪奔腾而过,汇入那明净的大湖之中。
最让人挪不开眼的,还是那高山流水,三座险峰环抱而立,宛如利剑直插云霄;云顶瀑布飞流直下,仿佛自九天之外而来。
三座险峰倒影在湖面上,仿佛浑然一体,美得令人窒息,似那亘古遗留的仙人所居之境。
不止视觉摄人心魂,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山顶云雾中珍禽异鸟引颈高亢的呼啸声、风过拂林的喧哗声……等等声音交织在一起,不一而足,无不让人心驰神往。
穆离站在高处,远远看着眼前这令她感觉十分亲切的一幕,不由感叹:“外面的世界再美,亦或是再多精细的人工雕琢,总也不及门中万一。……
“极灵之地,又怎能与俗世相提并论?”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穆离闻声回头,见到来人不由弯了眉眼:“小师叔,你也刚刚上山吗?”
来人正是左临风的师弟、玄清最小的徒弟,唐戊。
唐戊是门中公认的第一美男子,此时他一个笑容,直逼眼前的美景:“似此等极灵之地,自然也有那天然精细的。你要是有心见识一番,多多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来日也可获得门人代表资格,去那无量妙境去窥一窥玄机。”
穆离一下也看呆了,下意识就把心里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小师叔,你下山执行任务有没有被人劫过色?”
唐戊嘴角的笑容僵住,语气也有些僵硬,“师侄真调皮,我也便罢了,这话可别乱对一个男人这么说,会挨揍的。”
听着唐戊阴测测的声音,穆离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心说幸好小师叔不像师父那么暴力……可以想象,要是她敢对左临风这么说,肯定会被一巴掌拍下山去。
且说俩人一起下了山,沿着小溪直向那湖泊走去。
唐戊跟穆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唐戊问她:“师侄不是下山历练去了么,怎么才两个月就又回来了?”
穆离心道这事本来也跟唐戊有关,本打算跟掌门汇报到时他也会知晓,见他问,也就直说了:“这次师父外出执行任务,我正好也在北京城,后来……”
等她说完,唐戊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是喃喃自语:“师父他老人家竟然……在琉璃厂的鬼市困了这么多年……”
半晌无话,到得湖边来唐戊方才醒神,“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想必接下来,这天下将有大变动了。”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纸船,扔进了水里。那纸船见风就涨,穆离看得艳羡不已,随后跟着唐戊一起跳了上去。
纸船看着薄弱,然而遇水不湿。载着俩人十分轻松,只几个眨眼就到了那三座险峰的脚下。
穆离倒没有像唐戊这般心情沉重,天下大事,她还没这样的本事去管。她要有这样的本事,回趟师门也不至于如此辛苦,还费钱财。
在她的世界里,三年之后的馗师考核,才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
待与唐戊一起见过掌门,又一一回答了许多的问题之后,穆离回到自己门中的住所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她又想起了昨晚上那个梦,这事让她隐隐不安,但又觉得只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没必要刻意去提。因此当时她便把要提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
掌门已经近二百岁了,虽然外表上看起来跟殷祁山差不了多少,但平时他老人家诸事繁琐,门内大小事务压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洗了个澡之后,穆离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两天的事,许是回到门中心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好在这次她没再做那种稀奇古怪的梦,一觉睡到天亮,身上也觉得松快了许多。
吃过早饭,穆离打算去掌门处报备一声,然后就下山。没想到,待她通过山腰栈道从侧峰抵达主峰,再爬到主峰峰顶,得到的答复却是掌门忙着,没空见她。
更令她料想不到的是,这样一连被拒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她天天爬上爬下,掌门次次都很忙,次次都没空见她。这也巧得太离谱了,她一下就回过味来了,这压根是不打算见她呢。
穆离有些悻悻然,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掌门这样,摆明了是不允许她下山,然而任何事情总该给个说法,老这样吊着怎么行呢?
忽然她又想到,与师父分别前,他老人家也曾说过,让她回去之后短时间内不要离开门派……
穆离霎时间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心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群老家伙肯定是联合起来的,故意不让她走。
可这是为什么呢?思来想去她十分的确定,自己并没犯什么错,而且眼下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哪里能这么耽搁?历练的时限是三年,要是将来耽搁了馗师的考核,算谁的?
穆离打定主意,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允许她下山,即便是告诉她山下有一只史前恐龙等着,她也要走。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居然还跟她玩限制人身自由这一套……
且说一连过去好几天,今次掌门还是不肯见她。那传话的主事堂的师兄姓高,这次仍是由这位高师兄出面,将她挡了回去。
穆离首次下山历练之前来这里做过登记,正是这位高师兄经的手,再加上这几天的照面,俩人也算混了个面熟。她心说这报备一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汇报完情况本来就该下山的,总不能因为掌门‘忙碌’就耽搁下来吧?
意料之中再次遭到拒绝,穆离双手扒在主事堂的柜台上,并没有离去的意思。高师兄见了,眉峰一挑,问道:“怎么,穆师妹还有事?”
穆离点头:“高师兄,不知道掌门要忙到什么时候?我来了这么多次也不得见,然而我历练的时间只有三年,将来馗师的考核过不了,难道我又再等三年?你且跟他老人家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这便下山。”
“你们内门的事情,这我可做不了主。”高师兄摇头,一脸的苦相,“穆师妹莫要难为我,这事儿我当真做不了主。”
“这怎么不能呢,我师父不也常常这样留话下山吗?”磨了这么多天,她早已经失了耐性。这里都没她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能下山?而且连个答复也没有,说不见就不见。
“左师伯的事情,除了掌门还有门内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祖,谁敢管?”高师兄仍旧一脸为难,他的意思很明显,穆离还没有她师父那么够档次,想走就走。
“高师兄莫慌,要是掌门怪罪下来,你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如果这都不行,你还可以推到我师父头上,就说我跟他学的!”穆离完全失了耐性,说完转身就往山下走,简直健步如飞,丝毫不理会背后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