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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当国,势甚张,以帝幼,肆行无忌。”
康熙三年四月,权臣鳌拜以“擅骑御马,取御用弓矢射鹿”将内大臣费扬古之子倭赫问罪,不顺皇命,且执意将其处死,并将费扬古抄家灭门,家产籍没,还被鳌拜转给予其弟穆里玛。
同年,鳌拜圈换旗地,为避免民间动荡,巡抚王登联上奏,传奏直隶总督朱昌祚及户部尚书苏纳海等人。但鳌拜不纳言,亦不思悔,与其三人冲突视为顾命大臣苏克萨哈之手足,然不理皇谕,将三人以“藐视上命、拨地迟误,纷更妄奏”一并处死,手段残忍极甚。
鳌拜所为,小皇帝看在眼里,悸动在心,他即位初,根基不稳,年龄尚幼,仅能一再隐忍,再度退让。
京郊
醒来时,全身麻木不堪,遭着这毒辣的日头直直的烘着,四肢却僵硬无力,像在这躺了一夜。
起了身,稍稍恢复些意识,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在别处。
周围尽是树丛,了无人烟。
嗓子干渴,脑袋一片朦胧,长发蓬松披在肩上捂得渗汗,素白衣裙被染得处处泥黄,脚上的布鞋散了麻,想是扣子不知掉到哪里去,穿着别扭得紧。
可是,自己是谁…
颜卿…陈颜卿,记得刚才自己似乎是在小庙里...
可这是哪里。
压住心下不由渐生的隐隐不安,在林子里四下找寻,至少要知道这是哪。
须臾,有了人迹,不想是座老院。
将手抚过青墙,沿此绕到正门去。这木门亦是老旧,几根粗枝浅浅的插在土里,有几支便是被风吹得歪不横楞…身着白衣,路经旧院,了无人烟,若不是这日头仍然烈,倒好似一个漫赴黄泉路。
悄悄往那院里张望,院里尽是花树,枝节上稀疏新嫩的花瓣,任风吹过便落下一二来。此景当是惬意,可此情却是清寒得很。
这时下应是冬日,何来新树?
朝院内悄声踱步去,方见那花间下正有一人依在石桌旁,他似在饮茶。
很清秀的侧颜,有些稚嫩。不料他身着清装,留有长辫,辫上松松的系着条淡黄发带。他三指轻扶茶盏,将瓷壶里的茶倒入盏中,抬起轻轻啅了便放下,他拧着眉心若有所思,温润至极。
莫名的,从心底泛出酸意来,她眼里瞬间湿润了落下一滴泪来,顺脸颊淌下。颜卿靠在花树边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不解。
不过一时,便感觉肩头传来稣痒,伸手去挠,手上触到毛毛软软的东西,她扭头去看自己的肩。
“啊---”
一只黑的发绿的毛毛虫。
吓得她手忙脚乱,胡乱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来把毛毛虫从自己肩上撵下去。惊呼引得那温润儿人亦是一怔,他看见颜卿,便朝她走过来,颜卿忙着弄这贼虫,也顾不得抬头看他。
“你是谁?”也不顾陌生熟识,他先开口了。
颜卿抬头看他...只见眼前之人略带狐疑的看着自己,挑着眉,一看就是个傲娇。他的嗓音成熟,脸却显得稚嫩,亦恍然嗅到散来的香味。
“对不起,打扰你了。”颜卿摸了摸脑门,抱歉的赔笑着,一只手半掩不掩的拿着树枝,那东西却死皮赖脸的黏在她肩上。
他瞟了一眼颜卿的手腕,嘴角上扬,又看向她的肩,嘲讽道:“穿着这样邋遢,真是难看得紧,怪不得这蜰子爬了来作弄你。”说着,顺手摘了片叶子往她肩上裹了这虫摆回树杈里。
颜卿木讷的看了眼树杈,低头看了看自己污迹斑斑的衣裙,伸手死命的挠自己的肩,嘀咕着:“邋遢怎么了…何况这身衣服好像不是我的…”
他愣了一愣:“可笑。”他默了半晌,眯眼端详着她腕上瓷镯,低声喃喃:“不想果真又见着你了…”他扬眉笑道:“还是个泼毛。”
颜卿木讷的抬起头,瞬间恼火:“你才是泼毛!”
他轻笑一声,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毛上扬:“这才刚立春,你便穿得如此单薄?”说着便解开自己的外袍。
“你要干什么…”颜卿瞪大眼睛望着他,双手胡乱推搡,他走上前来将外袍披在她身上。颜卿的动作戛然而止,袍子十分暖和,加之身上本就冰冷,这下自然舍不得推开。
还有淡淡的香味…
颜卿诧异,奇怪的瞅着他:“不过,你是谁?”
他见她的脸上有几点灰尘,不经意的走过去用手把它拭去,他说:“我是...”此话未毕,她意识倒是快,伸手往他头上推了去,手本就沾了不少污泥,推了他一脸的乌黄。
他忙用袖子擦拭着脸,微愠:“你干什么!”
颜卿两眼似要冒火,指着他:“不要给你的阳光你就登鼻子上脸的。”
他急忙解释道:“你脸上有秽物,我将你...”
一语未了,颜卿便又打断:“我脸上有灰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擦。”
他手上一僵,默了半刻,稍显厌烦得的把头扭了过去:“不稀罕。”
颜卿心觉碰瓷,心下翻涌怒气,将外袍脱下甩给他:“死辫子!”转身便欲走,不忘伸出手,用力往他胳膊上狠狠拧了几下。
他痛道:“小小的人,怎会如此大的力气。”他跟上来拽住颜卿的腕。
“放开我!”颜卿怒喝。
他戏谑道:“不放如何?”
他紧紧的拽着颜卿不放手,笑得像是个登徒子,颜卿有些害怕,惊慌失措便掐他的手背,指甲戳得很深。
他非但没有怒,反笑细细的瞧着她,像个登徒子。
半晌,腕上忽而一阵振痛传来。
“你休要伤人。”闻言之际,颜卿的手腕被另一个人夺过反手扼住。
她扭头去瞪那个人,二人皆是瞋目。
她怨怪:“谁伤他了?”顺势甩开手来,白了这人一眼:“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多管闲事…”这个人样貌极是斯文稚嫩,眼里浅浅的兼有敌意。颜卿瞥了一眼他们,故意扬声道:“我今天是撞了哪门子的邪了,遇上两个大辫子驴。”
这人脸色一青,皱眉低喝道:“野丫头休要胡语!”
颜卿又瞥了两人一眼,冷声道:“简直不可理喻。”语罢转身便离开
不知他们在后面小声嘟囔了什么,辫子二号立刻会意,忙追上颜卿,眼中敌意尽散,一改为善容,扬声问道:“家住哪里?”
颜卿闻此,觉得莫名其妙,但却停住脚步,冷笑道:“我是你口中的野丫头。”
他怔怔,便说:“天色暗了,这林子大,一时半会儿走不回京城,姑娘若是结了伴赶路,不如招来与我们一同,好个照应。”
颜卿莫名抬眼瞟了一眼他,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心思开始烦乱。
他是在说些什么。
“这是哪里?”愣神回来,微微蹙眉。
“京城边郊。”
闻言,颜卿奇怪的瞟了一眼他,才又问:“你又是谁?”只是,心下已压抑的不安翻腾而上。
“在下曹寅。”
颜卿又愣一时,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蹙眉小声嘀咕:“你是干什么的?”
俩辫子相视一二,曹寅才道:“御前侍卫。”
闻及此,颜卿面部表情已然僵硬,她佯装镇定,强挤笑容,艰难的吐了两个字出来:“什么?”
顿时目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这是哪里。
京城郊外,御前侍卫,曹寅。
钟声,檐铃,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