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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色的棉花糖啊!柔软地招着手,细致如丝、轻飘飘地随风移动,如同孩提时期,看师傅拿支竹签将它们绕成一球,甜甜的滋味引人垂涎,又像是沮软的床铺,令人想不顾一切地打开舱门,直直地朝前扑上去。
哈!发什么疯!要真扑上去就摔死了。
唯心面前躺着一本杂志,心思却不在那上头,她盯着外头明亮得过火的蓝天和白云,却不停地回想礼堂发生的那一幕。
说是发生十级大地震也不为过。可怜的神父,被那样惊吓后,还得强装镇定地主持婚礼,真难为他了。
愈来愈不懂白雷恩在想什么。如果想取得凯凯的监护权,他大可不必透过结婚哪!如果真是他对未婚妻所言,全出自对她的一片“爱”意,那又太可笑了!他们两人根本是陌生人。
他的脸色从那个女人走后,就一直不太好。眼神总飘在远处,好似在想什么。
她不必转过头,也可以感应到他心头的阴霾。
想想,如果这样推论就有道理。白雷恩不想和未婚妻结婚,便拉着她当垫背,反正他们两人是为了凯凯才结合,各取所需,婚后他可以继续过花花公子的生活,反正她才懒得管,她重视的只有凯凯。
他的目的达成了不是吗?那还摆什么酷呢?无聊!
一手支颐,小小的轻叹自她丰润的唇畔逸出。
唉,烦死了!她干嘛就得猜他心里想什么?难道她还得替他分忧吗?像个妻子般担心自己老公
够了、够了!你才不是他老婆,神经病!她在心底告诫自己。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玩扮家家酒上瘾,发什么疯!
烦躁而生气地拿杂志出气,赌气用力地将书页翻来翻去。好想尖叫!
她转头,死白雷恩还维持着他坐下的姿势,眼神望着远方,脑子运转着,她发誓她可以听到那些从脑子传出的窃窃私语,只是她没有解码器,所以烦得要死。
他的头发颜色并非只有一种,唯心讶异地发现,而是淡金加深褐,有着不同层次与变化,眉毛与睫毛一样是深金色,其下的眼眸似阳光下发光的地中海,无怪乎那么多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往下跳。眼角有些细纹,显示这张脸的主人爱笑。她不由得想起她和他初次见面的微笑,和婚礼前他的大笑,每种笑容都有不同的魔力。他的鼻梁很挺,表现他的不屈与倔强,与钢铁意志的眉骨,给合成他充满毅力的轮廓;然而他现今抿直的嘴唇,宣誓着他的严禁打扰。
严禁打扰就严禁打扰嘛!摆臭脸,我也会,谁怕谁!哼!
她的目光来到他的唇,她记得他在耳际的低喃,温热的气息搅乱她的神智;她也也得他微掀的唇向她靠近,热情地封住她,硬生活吞没全部的
他的吻总是柔情蜜意的,让人很舒服啊!她听见自己小小声地心底嗜嚷着。
而且她不由得回想起他在婚礼上说的话——
我爱她
白雷恩的话语,在她心湖泛着一圈圈的涟漪。
璧见在自己未婚妻前,说自己爱的是另一个女人;事实上,光是娶她这件事就够令人光火了,更何况是当面说这些。
她不由同情神田理惠起来。因为她也有被抛弃的经验,那种世界倏然无光的坠落感,真会让人一下子想去死,觉得失去生存的意义。
当初,若不是曾誓诚抛弃她,她也不会碰上白雷恩,便不会继而生下凯凯,更不至于嫁给她。人生哪!真是一环接一环。
依她的性子,自然不至于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来。但白雷恩的这名未婚妻,可就难说了。
好奇怪喔。她已同白雷恩结婚了,那神田理惠就不能算他“丈夫”的未婚妻,感觉好别扭,她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情况下结婚“丈夫”好怪的名词!
还有她又瞄了一直一言不发的雷恩。
他说爱她是真的吗?看他当时的神态,而且那样的场合,他不像是在说谎,他是真爱她喽?
不由得慌张起来,像做了一件不可告人的坏事似的,心又像惊慌的小鸟狂跳。
就像是捕获的猎物,被网罗在他的怀中,她怀疑自己能有一丝逃走的机会。她面对的是白雷恩,他的爱恨太分明,当他是爱她时,他狂肆的爱情,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淹没;从每回他吻她,总令她如风中抖动的花儿,便是如山铁证。
她与白雷恩,会有所谓的未来吗?总觉得雷恩娶她的举动太冒险,他怎么有把握她会爱上他,回应他的感情?万一,她始终对他没感情,那他俩不成一对怨偶?
角色易位,她便不会有这种勇气,她非得确定对方的心意才会有所行动,不像他,爱了再说。真不知道他是否太过自信,认为她一定会爱上他。难道不是吗?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心又蠢动起来。要不被吸引着实太难些,雷恩就像是高压电厂,把周围的女人电得七荤八素,但他心底其实很清楚,勉强的事他做不来,就像神田理惠。
她再度偷看他。能怪他绝情吗?
他为了她绝情,因为他的心里,再无空位给其他女人,即使是同情。
就某一方面来说,她懂他,但却无法认同他的做法。他太急进、激烈,仿佛把世界踩在脚下,一如古代君主一般,但世界并不是由他支配的。
“在想什么?”才转眼,雷恩适才的严肃与僵硬不见了,代之以坏坏的笑容。
“没有啊厂唯心否认,潮红的脸色泄露了她的秘密。
“想我对不对?不然你干嘛看着我脸红。”
“没有。”又羞又急。“我才不是”
“怕什么羞昵?就承认嘛厂雷恩逗她。“承认我就给你奖励喔!”
“什么奖励?”她期期艾艾地问。
雷恩迅速地低下头,吻住那张仍显惊愕的小嘴,让她一偿宿愿,免得暗自抱怨被丈夫冷落。
他这个人别的优点或许没有,就是对自己妻子最大方啦!
直升机刮起满天的风沙,打在脸上隐隐生疼,螺旋桨与引擎的怒吼如凶猛的野兽般震耳欲聋,但却无损白家随从迎接的决心。唯心特别注意到,在一排行伍中,特别不畏风沙的一名年近花甲的老管家。
在他俩双脚还未踏上陆地前,他便急急上前迎接。”少爷,很高兴您终于到了。”直升机的噪音令他不得不扯着喉咙叫道。
“看得出你很用心哪!亨利。”雷恩终于露出了笑脸,给对方一个拥抱,还热情地在对方背上拍了拍。
“您满意就好。”亨利似也满心欢喜。
唯心只有垂手站在一旁看着他俩。
雷恩回过身,向直升机驾驶示意,庞然巨兽便乖乖离去。
“亨利,我的妻子,唯心。”他正式介绍他们认识。“享利是我们白氏的永久管家。”
“夫人,观迎您加入白氏。”很典型的英国管家,有着英国人一贯对自己职务的自负与骄傲。
“少爷,很高兴您终于肯定下来,但您把这桩喜讯通知夫人了吗?”
“喔,我忘了。?雷恩耸耸肩。“没办法,太赶了。”
“我想也是。”亨利深知他个性地点头。“我已替您通知夫人。”
雷恩笑开了,看得出他现在是完全放松。“我怎么可以没有你呢,亨利。”
“这就是我身在此地的原因哪厂管家的回答,又惹得他哈哈大笑。
唯心望着天边飞远的直升机,心里有一丝怅然。她从台湾绕了大半个地球,本来是为了躲避白雷恩,到底成了他的妻,那她又干嘛离开呢?
“你没机会逃了,亲爱的。”他靠在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背上,引起她一阵战栗。
一抬眼,便望进他如爱琴海般波光邻邻的眸子,她立刻像第一次航行的水手,呆望着从没见过的极致美景,有一种时光停顿的感受。他的手搭着她的腰,身体的热力不断地传到她身上,她和被下蛊的旅人一样,任由他牵引。
亨利打破了这着魔的一刻。“少爷,我想夫人须要梳洗一番。”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瞪了亨利一眼。亨利只是笑。
“您还没向夫人介绍这个岛的风光呢?”
唯心这回想到凯凯,连忙急着问道:“凯凯呢?”
亨利的笑容,轻易地抚平她这慈母焦急的心。“小少爷去诲钓了,说要钓一条大鱼来给您加菜。”
她点了点头,接着又不放心地问:“凯凯从没出过海”
雷思旋过身来给她一个吻,安抚地说道:“别担心,亨利办事向来细心,凯凯有专业人员陪着,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
“亲爱的,”他很认真地望着她。“我知道你很担心儿子,我也是。但凯凯是男孩子,你必须让他像个男孩般地成长,不要太过于呵护他,不然对他有害而无利的。”
“我知道,我只是”
雷恩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朝前走。“来吧!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到处逛逛。”
***
“这些衣服都是我的吗?”她问。
“当然。”雷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还是谁的?”
他接着一笑。“你以为我会随便带人到岛上?说不定是我的情妇啊什么的。”
她点头。
他一把抱住她。“你是我带上岛的第一个女人。”他抚着她的发。“这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地方,我不会随便带人来污染我的记忆的。”
突然有股莫名的感动向上翻涌。他真的很珍惜她,把她捧在掌心里爱着。
人对于爱与不爱的态度,差别有如天与地。当爱情存在的时侯,即使是天上的月亮,他都愿替你取来,若是不爱了,就算是勉强,连-丝也做不来。
她确定他爱她。只是她可以投入吗?她会不会到最后仍是满身是伤地被丢掉呢?
和曾誓诚那段情,的确让她怕了。那种真心付出,爱到没了自己,却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的痛苦,令她对雷恩的深情裹足不前。
她不想陷进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贪心的女人,她要的是全部,连一丝丝虚假都不行。
她困难地推开他。“我要换衣服了。”
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怎么了?”他的眸专注地盯着她,其中充满恳切的关心。
“没什么。我要换衣服。”她回过身,开始解衣服。
“告诉我,你在烦什么?”他搂着她的腰,拉她坐在他腿上。
“真的没有。”她故意不看他,她知道那对真诚的蓝眸会令她软化,加速投入他的怀抱。
他转过她的头,给她深深的一吻。一记温柔得几要令人落泪的深吻。“为什么突然不开心哪?我的月神。”他开始轻啃她细白的颈项,像无数的热带鱼亲吻海藻那般,双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体游移。
唯心娇喘不已。她可以感觉他有魔力的手正在她身上施展魔法,要她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要她顺从自己内心被爱的渴望,她挣扎着,如同溺水之人,在爱情的深海里挣扎着。
她无法阻止他的手伸进衣服里,就如同她无法阻止他进入她的内心一般。这是一场明知会输的仗。
“你真美。”他舔着她的耳垂说道,这个动作引得她全身轻颤。“你的耳朵好敏感。”
“会被人看见”她努力寻回一丝理智。
“谁敢来打扰我们。”她的上衣已被他不落痕迹地解开了,现在他的大手正抚着她腰间的细致皮肤,不安分的手指寻找裙子的拉练。
他再度给她极度缠绵的一吻。“亲爱的你的皮肤真细。”
不行!这个男人就像团火球一样,而她就像靠近热源的巧克力,随时就要融化。”爸爸——”凯凯兴匆匆地喊叫冲进来,接着便不解地怔在原地。“妈咪”
衣衫不整的母亲,满脸红酡地自床上起身,父亲则是一脸尴尬。看来似乎是被打断了什么事,可是五岁大的孩子,心思再细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小少爷,不是说好要敲门的吗?”亨利不知何时跟了进来。
“我想让妈咪看我钓到的鱼嘛!”手上拎着的鱼还在滴水,无邪的双眸睁着。“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脸都红红的?”
此问不仅让两个大人狼狈不堪,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亨利却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他们本来要帮你添个小弟弟的,你不乖,竟然没敲门,害爸爸妈妈不能亲热。”
唯心真是哭笑不得。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主人不正经,仆人也好不了哪里去。
“只要亲热,就会生小孩子吗?”这只好奇猫的兴趣被挑起来。
亨利煞有其是地点头。“当然,每个人都是这样被生出来的。”
“不能借我看一下吗?”他转而向雷恩请求。“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亲热的。”
这下连雷恩也笑不出来了,他不仅面红耳赤,连话也回得支支吾吾。“这””小少爷,这种事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
“为什么?”他抬头望亨利。
亨利未有半点难色。“因为这是要脱衣服的”
“脱衣服?”凯凯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是洗澡才脱衣服吗?”
天哪!亨利是赚情况不够尴尬吗?这个话题要什么时侯才结束?
唯心自觉快脑充血、脸皮更热得可以在上头煎蛋。”享利——”雷恩的眼中难得有求饶之色。
亨利暖昧地一笑,才牵起他的小手。“来吧!既然他们那么小气,就让我来告诉你。”
亨利对两个窘困的大人眨眨眼,立刻把凯凯这个麻烦带出去。还识相地替他俩把门锁上。
唯心憋了好久的气,这才敢用力吐出来。
雷恩在她身旁,身体不断微微颤动,唯心转头,才发现他正把头闷在抱枕里头笑得起劲。
“你笑什么?”她不解。
雷恩仍笑着,抬起头对她说道:“哈哈我想起我小时侯也曾有一次这样,撞见父母亲在亲热。那个时侯,哈哈亨利也对我说同样的话”他歇了一会,才以比较平稳的语调说道:“没想到,我父母的历史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好啦!玩够了,请你出去好吗?”她指着门示意。
“为什么?”他还假装无辜。“亨利已经帮忙把门锁上。我们不要浪费他的一番好意。”
“出去。”她两手叉着腰。“我只答应嫁给你,其余免谈。”
雷恩趣味盎然地瞅着她。“可是你刚才也没反对喔!”
唯心的脸焉然红遍。“出去——出去啦厂她推着他。
“好好”雷恩狡猾地一转身,偷得她的一记香吻。以魔鬼诱惑天使的语调说:“我们看看晚上,你会不会比较不那么坚持。”
他的眼神令人心驰神摇,如此难以抗拒,更别提他的抚触,太危险了!她随时有投降的可能。
“出去——”她赶紧把门关好锁上。
背着门,她仍能感觉他穿透门板的强大热力,她能把他的人关在外头,但她的心呢?能如愿地把他阻隔于心门之外吗?
***
玻璃杯里碳酸饮料在常温下不断地自杯底冒着泡泡,像是数以千计的透明圆圈飘荡着,有些贴附在杯缘,而有些则勇往直前地不作停留,那些泡泡急速地窜升到表面,然后好快地消失不见。一块块的小冰山飘浮着,如不知方向的小岛,在温度变化下,一成了杯子外缘晕散的水滴。
一只拥有修长手指的手,握住了布满水渍的杯子,举起它,以樱桃色的双唇啜饮了一大口,再将它搁下。
樱桃色的双唇如今正坚毅地抿着,修长的双手握拳,其中包覆着她无法平息的忿怒,但她的眼眸却冰冷地注视前方,仿佛那惹怒她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说吧!‘他’上哪儿啦?”摇椅平顺地晃动着,伴随冷冷的问句,发出一阵阵嗄嗄的声响。
“他偕同妻子到达白氏位于加勒比海的小岛。”
响声停止,她突然地沉默,空气凝重得像千斤重担悬挂着教人透不过气。
“是‘回忆岛’吗?”她的疑问轻得像一阵风。
“是的。”
她又再度沉默。这次更长得教人不安,让人似乎可以嗅出空气的波动,仿佛有某种风雨正在酝酿,随时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况出现。
“我要你找的人找了吗?”坐在摇椅,背对着秘书的她,教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
“是的,全找齐了。”
“他们开价多少?”
“五十万美金。”
“哦?”静止不动的摇椅又摇动起来。“比我想的便宜嘛!”
“跟他们说,事前付一半,另一半事成后再付。”
“是。”
“没事了。你出去吧!”
门轻巧地合上。神田理惠仍旧注视着前方,安静的房里嘎嗄的声响持续不断,直如台风缓缓形成,中央的漩涡张口把四周的海吞没,教人有一种不解的恐怖感,如同她脸上不明所以的淡淡笑容。
“cheers!”杯中的饮料一饮而空。
窗帘摇曳着,起风了。
***
“我钓了两条鱼喔!”凯凯的脸被晒红了,两眼散发着兴奋的光辉,两手挥舞着。“伯伯们钓的鱼好大,他们说我的鱼还太小,要养大一点才能吃,所以我把他们放在大水桶里。爸爸,下次我们再去钓鱼好不好?”
雷恩笑着,眼里带着爱怜。“好、好,但你得吃多一点,才能壮得钓起大鱼。”
“凯凯,不能光顾着说话,要吃饭哪厂唯心示意地望着他的餐盘。
好奇怪!雷恩理所当然地占据父亲的位子,她却不会感到任何不妥与不安。
她原先是那么的犹疑,她总觉得他会将凯凯从她身旁偷走,不管是什么样的形式;她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情况,如此平和、温暖,几乎令她落泪。
为什么她竟一点也不感到妒嫉?一点也不在乎他分散了儿子对她的爱?
相反的,她近乎陶醉于这样的气氛里。她很高兴见到凯凯得到双亲的爱与照顾,他脸上散发的光采,是她独自一人无法给予的;她也乐于见到两父子滔滔不绝地讨论钓鱼,把她冷落在一旁。看着生命中的两个男人相处的如此融洽;她也觉得开心。
等等,生命中的两个男人?她的心倏地一震。
她盯着白雷恩。这个逼着她嫁的男人,是她生命中的男人?
别开玩笑了!她是脑子坏去了吗?
“凯凯费心去钓的鱼,你怎么都没吃?”雷恩温暖的气息,不及防搔着她的颈侧。
自神游回转的她吃了一惊。“我我没有不吃啊!”慌忙找叉子,切了一大块往嘴塞。“很好吃咳咳咳”哽咽着,随手抓起杯子灌一大口,却错拿了雷恩的酒杯,喝掉大半的葡萄酒,脸立刻因失态与酒气而艳红。
雷恩盯着她,微笑而深思地替她擦嘴。“怎么了?你在慌张什么?我不会吃掉你的。”
她又开始心跳。最近是怎么搞的,得了心脏病吗?老是心悸,尤其面对雷恩,表现的总如无知少女般,真气人!
凯凯在偷笑,湛蓝的眸闪烁笑意的促狭样,和他爸爸一个德性。
“妈妈是害羞。”凯凯替她解释,他天真的好心,令唯心无地自容。
“原来是害羞啊!”他的指尖抚着她的面颊。“我不知道月神的脸皮这么薄”
深沉的蓝眸中闪动的火焰总教她虚软无助,逃不开这个男人的魔力,反而如花朵渴望阳光的眷拂般,痴望着散放热力的日神。
怎么办?该拿这样的自己如何是好?不想沦陷,却又不由自主她是该离这个男人远一些,否则
你能再次承担背叛的痛苦吗?疑虑猝然响起。
她顿时一冷,脸上的笑容与娇羞霎时散尽,代之以一脸敌意与防备。
推开他的手,回避父子两人的视线。“我吃饱了,想到花园走走。”丢下一脸惊愕的凯凯,她自顾自地向外走。
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她的举动想必让凯凯伤心了,更不必提雷恩默然地目送她的身影,当中包含着太多的不解与沮丧。但是要怎么解释
她突然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不想被这样美好的感觉捕获。不想不想
恐惧。为什么她觉得如此恐惧?
就要输掉自己的心了。明知道对抗雷恩的力量益渐微弱,却又不肯弃甲投降,苦苦垂死挣扎。
就像是看着病毒鲸吞蚕食正常的细胞,整颗心全然倒戈相向,没有自主权一般。
不要,她不要爱上他。太可怕了!
雷恩不会只要部分的她,而她也学不会爱自己比爱对方多,然后呢?
两情相悦很好,没有任何问题;若对方变心了呢?她一定没办法接受这种结果的她,活不了的。
她能相信他吗?能吗?
一个把未婚妻说丢就丢的男人。
那双关注的眼眸能停留在她身上多久?一年、两年十年
等她习惯了,而这双眸却转向别人,她绝对会疯狂,彻底的疯狂。而她,她不想成为一个因爱成狂的女人,不绝不!
这就是她不愿再爱、不肯再爱,千万个不想爱上雷恩的原因——她负担不起。
她的感情脆弱得负担不起再度的变心。
“夫人。”亨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外头吹风很久了,不觉得遍体生寒,抱着肩瑟缩。
“夫人,请保重身体,您好不容易痊愈呢!”伴随此语,亨利将毛披肩奉上。
这景况可真熟悉。“谢谢。”
毛披肩给了她一些些暖意,如同某个人的怀抱一般,散发着一波波的热力,似乎没有停歇的时侯。
“夫人,少爷很担心你。”
唯心偏着头,微笑地望着这名如肯德基爷爷般讨喜的老管家。“你是来当说客的吗?”
亨利摇头。“不是。少爷刚才想来找你,被我阻止了,我想你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只是”他审慎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解决您的烦恼。”
唯心无奈地叹一口气。“是啊!”亨利饱含智慧的双眸盯着她。“可以容我说句话吗?”
她点点头。“请说。”
“人只要活着都会感到恐惧的。”
唯心一呆,震惊地合不陇嘴。他知道,他知道她在烦恼些什么,也清楚她钻来钻去地钻不出个所以然。
好个亨利!她竟觉有些狼狈。
“你在说什么?”别过头,不想让眼底的惊愕泄露秘密。
亨利笑着,知道她装糊涂也不点破。“你要让恐惧阻断你追求幸福吗?因为恐惧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要吗?”
不、不
她直觉地否认。“我并不是恐惧,我只是无法相信,因为雷恩是一名花花公子,他”
“那不就是恐惧吗?”亨利淡淡地说。
怎么搞的?明明亨利的态度那么平和,她却觉得压迫感好大,大的让她想无礼地遁走。
"因为恐惧,所以选择不相信,宁可听别人对他的评语,也不愿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一切,是吗?”
唉——全说中了,心事全数摊开。她无力辩白。
“我我”挣扎着,娥眉紧锁的她失掉了一贯女强人的面孔。“我不像雷恩,对他而言去爱太容易,我不能我没有那么多爱的能量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害怕?你对他的了解有多深呢?”
“他害怕?”她闻言一笑。
像日神一般的雷恩会害怕任何事?这世上若有任何让他恐惧的事,说来不啻为一则笑话。
“你就是他恐惧的根源。”
“我?”她如同被打麻醉针般地恍惚了一下。
是亨利脑子糊涂,还是她糊涂?
他刚才说“她”是白雷恩恐惧的根源,是吧?
不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吧?
“我?”她喃喃自语:“我怎么可能是他恐惧的根源,我又不重要”
“是你自己排除了重要性,不是吗?你怎么知道你不重要?”
唯心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非娶你不可呢?”
她想开口,立刻被打断。“为了凯凯小少爷是吗?用领养的也可以啊。”
唯心无语。
“雷恩少爷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也许你会认为我在替他说话,但他不是一个视婚姻如月戏的男人,他或许有过很多订婚的纪录,所以有了坏名声,但必须请您公平地想一想,他的长相、绅士风度,对女人的吸引力是他的错吗?”
“但他对未婚妻太残忍了。”她忍不住抗议。
“的确。”亨利点头。
等着对方反驳,连回话都准备好的唯心语塞。“你不帮他”
亨利摇头。“这样伤人是不对的。”他用更为严肃的态度面对她。“夫人,请您想想若情况允许的话,我是说如果您不逃的话”
唯心闻言脸红。
“少爷会逼着您闪电结婚吗?相信他会好好处理和神田小姐间的事。”
好烦!真的好烦,到底该讨厌或是喜欢
“但他干嘛跟别人订婚?订了婚就该结婚”她嚷着。
亨利挑眉,似乎白家人在不苟同对方意见时,都有这个动作。”夫人,想必您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我知道,可是”她现在看来铁定像幼稚的小女生,但她就是忍不住。
亨利突然笑了。“夫人,您在吃醋啊!您吃醋的模样很可爱。”他笑眯眯地鞠躬。“不打扰您了。”
喂!说完这种话就走,什么意思嘛!喂!
太过分了!唯心愤愤不平地扯着披肩。
竟说她吃醋她干嘛吃醋她根本没必要
可恶!到底为什么那么在乎白雷恩。她不想在乎他,一点也不想。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唯心一开门,一室昏暗下,只见烛光摇曳,白色的蜡烛如同阅兵般雄纠纠地排列在桌上、柜子上,仿佛要为主人捍卫今晚的浪漫,轻柔的小夜曲飘荡在空中,催促着恋爱气息的发酵。远处靠窗的茶几铺上了蕾丝桌巾,两只透明晶莹的玻璃杯肩并肩地站着,一只银色的冰桶内,绿瓶的香摈悄悄探出头,满室充盈着对她的期待与欢迎。
唯心眨眨眼走进。她没搞错卧房吧?
床上的纱帐半掩着,不难望见其中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
唯心走近,想掀开一探,不料被人一把抱住,转一圈
白雷恩微笑的脸立即映入眼帘。
“这是”她的话语融化在他的亲吻里。
“嘘——不要问。”他拥近她。“我的月神,只要享受这一刻。”
靠着他的肩,安心地依偎着,他强壮的心跳声与环绕着她的臂膀,似在保证他确实是值得她停泊的港湾,只要这样依循着他的步伐,不必惧怕将来,他是位好舞者,步履不会出错,安安稳稳的
只要把一切交给他。
一点、两点地上的阴影逐渐扩大,一下子便全漫延开了,咚咚咚小小的声响汇聚成千军万马的气势,哗啦哗啦地,天与地被水滴大军压境,所有的树儿、花儿、草儿全都哭了,淹成一片泪海。
雷恩的好心情在外头开始下雨,并且湿上他肩头时不翼而飞。
不妙,连里头也下起雨了。
“怎么了?为何哭了?”他柔声地问,心疼地将她眼角的泪拭去。
“为什么?”她哽咽地问。“为什么是我?”
时有盈亏的月儿,他的月神亦是敏感多疑啊!
虽然用冷漠、淡然地武装自己,形成坚强的外壳,但内心的脆弱,一如易调的花朵,极需呵护。
他坐下,不忘拉她坐在他腿上,贴近他胸膛。“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你,是吗?”
她点头,闪着泪光的美目盈望他。
他轻吻她额头,悠远而沉思地看着窗外被雨水占领的夜。
“我不知道”他笑得无奈。“我不知道,真的!你总能激起我理智以外的情绪。”
每当他以饱含情感的双眸凝望她时,她都有落人海水潜游的感受。四目交接时所点燃的,常是她灵魂的颤抖与悸动。
“对于我每一任的未婚妻”他在她神色一黯时歉然地亲吻她。“抱歉!让你不痛快。”
“我很清楚我喜欢她们什么,也能够理智地考量和我的配合程度,甚至可以预见未来的生活会成什么样”
摩挲着她的发,手指顺着滑过她的眉和眼,爱恋地来到她柔嫩的颊。
“我着迷了。”他的气息暖暖地吹在她脸上“从见你的那刻起,我的魂魄就不再属于我。我不再用理智思考、也不在乎日后你是否会毁了我的生活,我的目光无法从你身上移开疯狂地思念你,只想一生-世与你厮守在一起。”
缓缓地,他轻吻她,柔得似春风抚过绿草,那分眷恋令她感动得几乎落泪。
“月神,相信我。”他执起一双柔荑以双唇膜拜。“将你交给我,好吗?”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她好害怕这颗拼凑起来的心,再度摔得粉碎。
觉得自己进退维谷。“我不知道”泪水再度爬满她的脸。“我不想我不想再次忍受爱人离开的痛苦了。”
他坚定地握紧她的手。“若我一天有负于你,你可以杀了我”
她哭着欲抽回被大掌所覆盖的手,却被雷恩抓得牢牢的。
“如果我变心,我愿意赔上一条命,作为惩罚。”
唯心摇头,更多的泪珠撒下。
她离不开了,就算她的脑子想,心也不能啊!
外头的雨势浩大,雷声隆隆,闪电也随之画过天边,燃亮了雷恩眼中的决心,点亮他们两人的未来。
“上天为证,若我负心,请取走我的性命以惩罚我。”凝望她的眼,他坚定地说出对她的誓言。
“让我心醉也让我心碎的人儿啊!”雷恩轻唤着拥紧她。“我不会强迫你,若你”他为她可能的离开而心揪。“若你还是选择离开,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剧烈地颤抖,用力的拥抱让她感到疼痛。“但求求你!求求你!永远不要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