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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琛的车子才刚在停车场停妥,左梨悠就迫不及待地冲下车。
“小悠,等等,小心一点!”
安子琛赶紧追上去,她这个样子让他担心极了。
当左梨悠正要从停车场奔往医院大楼时,突然从左侧车道冲出一辆车,她吓得僵在原地,没办法有所反应。
当一阵激烈的煞车声响起,安子琛也及时伸手一拉,将左梨悠扯进怀抱中。
“搞什么呀?想死也不要找我!”驾驶破口大骂了几句之后,气冲冲地把车开走。
左梨悠脸色苍白,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别怕,小悠,已经没事了。”安子琛轻声安抚,不忍再责怪她。
为了安全起见,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奔进医院。两人一路冲到急诊室中,表明了身份,向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我外婆我外婆现在怎么样了?”
“陈女士已经动过手术了,现在暂时没有立即性的生命危险,可是她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
左梨悠一阵晕眩踉跄,安子琛赶紧搂住她。
“我可以去看外婆吗?”她颤声开口。
“可以,两位请跟我来。”医生带着他们,走到病房外。“她现在还没有清醒,麻药还要再过一阵子才会退。”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安子琛和左梨悠进入病房。看见外婆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样,左梨悠的眼泪就不听使唤地掉个不停。
她立刻来到床边,轻轻握住外婆的手,希望能给外婆一点力量。
安子琛脸色凝重地望着她们祖孙俩,从医生刚才的那番话,他真不知道老人家的身子还能能够再撑多久,而要是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小悠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想到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误会,要是不快点解开,到时候万一外婆真发生什么意外,她要找谁依靠?
“小悠,关于我们”
“别说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听。”左梨悠哽咽着打断他的话。
现在她只求外婆的身体可以快点康复,其他的事情她什么都不想管,也没有心思去想了。
“可是我”安子琛还想说些什么,身上的手机正好响起。
由于怕吵到外婆,他退到走廊外去接听。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秘书sunny语气急促地说:“总经理,公司出了重大的状况,可以麻烦回来一趟吗?”
“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走不开。”
“公司和开阳建设合作的那个建案,工地那里出了很大的意外,但总裁现在人在高雄,赶不回来呀!”
“可是我”安子琛一阵犹豫,看了看病房里的左梨悠,要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他实在放心不下。
“总经理要是不回来,那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处理呀!”
安子琛眉头皱得死紧,身上背负的责任感,让他沉重又无奈地叹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马上赶回去。”
结束通话之后,他想了想,走进病房。
“小悠,公司发生了严重的事,我必须立刻回去一趟,但是我一处理完就会尽快赶回来的。你先别胡思乱想,等我回来之后,再好好地听我解释清楚,好吗?”
左梨悠刻意装作没听见他的问话,只淡谈地说:“你不是说公司急事要处理吗?快回去吧、”
“小悠,我”
看她别开脸,什么都不想听的模样,安子琛知道自己现在就算说再多,她也听不进去的。
他又沉重地叹了口气之后才转身走出病房。
他一走,左梨悠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个不停。
“外婆你千万不能离开我千万、千万不能丢下我”
左梨悠在病床旁伤心哭泣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感觉外婆的手轻轻动了动,她立刻抬起头来,果然看见外婆缓缓睁开了眼睛。
“外婆,您终于醒了,我快担心死了。”她哽咽地说着,美丽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
“小悠”陈春惠有气无力地轻唤了她一声。“我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外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陈春惠虚弱地摇了摇头,道:“就算告诉了你也只是让你多操心而已,于事无补啊”看着心爱的外孙女猛掉眼泪,陈春惠心里一阵不舍,但是现在她连要拾起手替外孙女擦拭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悠答应外婆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外婆尽管说。”
“要是外婆再有什么意外你就请医生放弃抢救”
左梨悠震惊地倒抽一口气,浑身发冷地猛摇头。“不行,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弃呢?”
“乖听外婆的话”
“不要!我不要!外婆,我怎么可以这么做?”左梨悠激动又心痛地猛摇头,眼泪像坏了的水笼头般流个不停。
陈春惠虚弱地叹口气,道:“当年我的外婆和小阿姨,也生了同样的病虽然在尽力抢救下保住了性命但是最后不但失去了意识,连人都认不得更必须仰赖仪器而活那个样子,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是拉着大家一起受苦吗”
“这可是”
光是想像外婆所形容的那个情景,左梨悠就心如刀割,舍不得挚爱的亲人变成那个样子。
“外婆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与其失去意识,谁都认不得了,还不如趁早放弃抢救这样,外婆也可以少受点折腾,不是吗?”
左梨悠低着头,没办法回答,难过得猛掉眼泪。
虽然在理智上,她可以明白外婆的想法,可是,她又怎么割舍得下亲情?
“傻孩子,别哭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你这样哭只是让外婆难受而已”
一听见外婆这么说,左梨悠努力克制泪水,就怕外婆都已这么虚弱难受了,还得替她操心。
陈春惠见状,欣慰地感叹道:“我的好小悠,你就是这么贴心外婆本来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怕你将来没人可以依靠好在现在有子琛在你的身边,他会照顾你的”
听外婆提起安子琛,左梨悠的心不由得一阵剌痛。
或许,外婆就是怕她将来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才会瞒着她,和安子琛有那样的协议吧?
她低着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就怕会影响外婆的情绪。
“外婆先别想这么多,先好好休息,说不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左梨悠安慰外婆的同时,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乐观一点,就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
陈春惠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她心里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已有了底,知道自己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
陈春惠的状况相当不稳定,住院几天之后,又陷入危急的情况。
面对医生询问是否要尽全力抢救的时候,左梨悠想起了外婆曾说过的话,最后作出一个令她痛苦万分的决定——放弃抢救。
当医生宣布外婆去世的那一刻,她泪如雨下,当场哭倒在安子琛的怀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医院,怎么被安子琛带回家中的。
回到家之后,左梨悠仿佛成了行尸走肉,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哭不笑,也什么都不吃。
安子琛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担心极了。
“小悠,你要振作一点呀!”他心疼地劝着。
坐在沙发上的左梨悠缓缓地抬起头,凝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脸上的表情、眼里的关心,看起来是这么真挚,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了。
毕竟,她曾经也毫不怀疑地相信他们是相爱的,想不到在她自以为幸福的表面之下,竟是如此残酷的现实。
既然他的心从一开始就不要她的身上,既然他只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总经理之位而娶她,那她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继续和他走下去了。
“我们离婚吧。”她幽幽地开口。
“你说什么?”安子琛震惊地望着她。
“我们离婚吧,既然不相爱,又何必勉强继续在一起呢?”左梨悠强忍心痛地说。
她心想,若是还给他自由,他应该也会开心一点吧?
“谁说我们不相爱?小悠”
“难道你要告诉我,我们是相爱的?难道你以为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我还会爱你?”左梨悠刻意装出早已对他心死的态度。
其实,即使知道了那些残酷的事实,她还是无法自拔地爱着他,一颗心根本收不回来。
她就是这么的爱他,这么的在乎他,可是单方面的爱,怎么会幸福长久呢?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她就当自己作了一场短暂的美梦,现在已经该是清醒的时候。
“我会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去。”
左梨悠起身走进房里,打开衣橱,却被追了过来的安子琛砰一声将衣橱关上。
“不!小悠,我不离婚!”他语气认真又激动地说。
“为什么?这又何必呢?”左梨悠转头望着他。“你又不曾真正爱过我,不是吗?”
看着她那心碎忧伤的眼神,安子琛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扬起剧烈的痛楚。
她是真的想离开他?
他神情黯然,语气苦涩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是爱你的,你相信吗?”
左梨悠痛苦地凝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更是顺着两颊滑落。
从她的神情,安子琛心痛地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他是真心爱她的。
难道他真的没办法留住她了吗?不,要他放手让心爱的女人离开,他真的做不到!
“我绝对不会离婚的,小悠,等你情绪稳定一点之后,我们再好好地谈谈。至少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我会等你的,等到你愿意好好听我解释。”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安子琛像是怕她不肯答应,也不等她开口回答,就立刻转身走出去。
当房门一关上,左梨悠再也克制不住,趴在床上痛哭失声。
房间外,安子琛颓然地靠在门板上,听着房内传出的哭泣声。
那一声声的悲泣撕扯着他的心,他无力地闭上双眼,想进去拥抱她,又怕她将他远远地推开。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知道他的真心?才能让她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
***
为了陪伴左梨悠度过失去亲人的痛楚,更为了想好好挽救他们的婚姻,安子琛原本有意请假,在家中多陪陪她。
无奈安人杰先前捅的纰漏非但没能好好地弥补,情况反而愈演愈烈,牵涉、影响的层面也愈来愈广,身为总经理,虽然他认为那是安人杰自作自受,但毕竟事关公司的声誉,他还是必须出面处理。
这天,安子琛一早就为了一场重要的会议而到公司去,左梨悠独自一个人在家里,正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地收进行李箱。
经过了一阵子的沉淀之后,她的心里虽然还是相当悲痛,但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也终于能好好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不知道安子琛为什么不肯离婚,也许是他同情她刚刚失去唯一亲人,怕她一个人会活不下去,也许是他为了不破坏公司的形像,所以才不希望这桩婚姻的“内幕”有被八卦媒体揭露的可能。
然而,不管他不愿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要他并非真心爱她,那么他们终究还是会走到分手的这条路上。
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硬撑下去,让两个人都痛苦?
在这间房子里,每一处都有着满满的回忆,他们曾在客厅的沙发上肩并着肩看电视,曾在饭厅里甜蜜温馨地共进晚餐,曾在卧房的大床上激情狂野地欢爱
不管任何角落,都有着他们相处的身影,而这些回忆占据着她的心,让她每天都触景伤情。
为了早日走出伤痛,今天她想了一整个早上,终于下定了决心,等安子琛下班之后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不管他为了什么理由暂时不愿与她离婚,她都会试着接受,也可以同意暂时不办离婚,但是她无论如何一定得搬离这里,因为,要是她继续待着不走,肯定会被那些两人共有的回忆逼疯。
就在左梨悠已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听见门铃声响起。
“咦?会是谁?”她疑惑地轻蹙起眉头。
安子琛有家里的钥匙,不可能需要按门铃,但是自从搬到这里以来,他们从没有过任何访客,何况刚才楼下的管理员也没有事先对讲机通知她有人上楼来。
该不会是管理员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她吧?
左梨悠怀着一丝疑惑将门打开,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安龙廷,以及一个看起来可能是他秘书的年轻男子。
左梨悠迟疑了几秒钟,喊不出一声爸。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安龙廷瞪了她一眼,也不等她开口,就迳自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坐下,他的秘书也跟了进来。
左梨悠只好关上门,走到沙发旁静静地等着,她知道安龙廷来找她必定有事情要说。
果然安龙廷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口道:“本来你外婆刚去世不久,是该多给你一些时间调适心情,可是你和子琛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他向身旁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刻从公事包中取出几件文件,搁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
左梨悠瞥了一眼,上头“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剌痛了她的心。
“这是左小姐和总经理的离婚协议书,里头列明了将来总经理不需要支付左小姐任何赡养费,而离婚之后,你们之间将不再有任何关系。不过,左小姐不必担心权益会受损同,只要你签妥协议书之后,就可以取走这张支票。”说着,秘书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搁在茶几上。
左梨悠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张面额一千万的支票。
“这张支票,等于是将未来所有的赡养费一次付清,左小姐一点也不吃亏的”秘书解释道。
安龙廷瞪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签一签吧!我还有事要忙,要不是子琛没空,拜托我帮这个忙,我还真懒得跑这一趟。”
看着离婚协议书和那张支票,左梨悠心里酸楚,眼眶也不由得一热。
尽管心里早有打算要离婚,但是当离婚协议书摆在眼前,一旦签下了就再也无法回头时,她还是觉得很心痛,很难受。
毕竟,当初她是怀抱着美好的期待,深信自己嫁给子琛之后,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想不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安龙廷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满地皱起眉头。
“怎么,一千万嫌少吗?要知道,以你的能力和条件,就算努力工作个二十年,都不一定能赚到一千万,更别说先前那块地,子琛傍了你比市价还优渥的价格,这些钱已够你一辈子吃喝不尽,你也该知足了!”
“是啊我的确该知足了”左梨悠幽幽地道。
能够拥有短暂的美梦,她是该知足了,至少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段日子里,她是真心感到幸福甜蜜的。
左梨悠拿起秘书递来的铅笔,以微颤的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泪水终于克制不住地溢出眼眶,滴在纸上。
签好名之后,她接着取出印章盖上。
安龙廷满意地点头,示意秘书将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收起来。
“好,现在那张支票是你的了,随便你爱怎么用,只要别再纠缠子琛,也别想从我们安家再捞更多的钱,你们现在已经毫无瓜葛了。”
“放心,我今天就会离开这里,而且我会走得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左梨悠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很坚定。
“如果能够这样当然最好,否则我自有办法对付你!”撂下警告之后,安龙廷便起身离开。
当屋子里只剩下左梨悠一个人时,她拿起了桌上的支票,看着上头的一千万面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凄楚的微笑。
下一秒钟,她狠狠地将安撕成碎片,任由那面额一千万的支票成为飘散在地面上的一堆废纸。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收下这一千万,因为那只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提醒她,她的婚姻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毫无情爱的买卖。
当初将土地卖给“安居不动产”的那笔钱,早已汇入她的银行户头,那些钱毕竟是卖了那块地得来的,她用得心安理得,而且那也已经足够让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重新过生活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收下那张一千万的支票,让自己这桩短暂的婚姻真的和金钱利益画上等号呢?
“是时候该离开了”
左梨悠擦干了眼泪,转身回到房里,将剩余的衣物收拾妥当之后,便拖着行李箱离开这个曾让她幸福却又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
虽然没能当面和安子琛说一声再见,让她的心中有些遗憾,但是,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见他最后一面后再离开,肯定只会让她的心更加痛楚、更加难受、更加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