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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永安王的生辰,信安殿里热闹非凡,宫女们全都忙得团团转,完全没有休息喘口气的时间,大伙儿兴高采烈地准备庆贺事宜。
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官,在宫里熟练地指挥调度,比所有人都来得勤奋用心,她是五年前在郊外被救回一命的佟朝阳,五年来,她一直待在信安殿里服侍永安王。
“佟女官,所有的事项都按照你安排的布置妥当了。”太监垂首,恭敬地禀报。
佟朝阳绕着前殿,仔细地审视一遍后,正色地交代。“再仔细巡视一回,务必做到十全十美。”
“是。”太监马上领命而去。
佟朝阳看着四周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内心里不由得愉悦起来。
说来,她还算挺幸运,五年前被救回一命后,就来到信安殿当女官,不仅永安王待她极好,连皇后也信任她。
她是个乐天知命的人,只要一生能在信安殿中平安度过,她已心满意足。
她踱步来到宫外,伸展手臂,舒展筋骨。
“佟女官真是尽忠职守,连本太子都不得不对你衷心佩服。”一道低沉冷然的嗓音,伴随着清脆的掌声从身后传来。
当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时,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朝阳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她垂下小脸,语气恭敬,而眉头却紧紧地蹙拢了起来。
他的出现,让她深感纳闷。
人人皆知,当今宫廷分成三派势力,即皇后和亲生儿子永安王姜承安一派;太子姜承琰一派;手握重兵的勤王一派。太子与永安王一向鲜少往来,今日他出现在信安殿,难道有什么企图吗?
“是本太子要来人不必通报,今日大伙儿为了皇兄忙碌,本太子不想扰了众人的兴致。”他唇边带着友善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得彷佛可以洞穿人心。
他投射而来的视线,让佟朝阳紧张地抿了抿唇,一股压迫感顿时梗塞在胸口,顿时觉得难以喘气。
“殿下请先入内就座吧!”她率先提步往殿内走去。
姜承琰扬起一手,快步拦住她。“不急!本太子还想在这花园里多待一会儿,好好欣赏一下这信安殿的景致。”
这座宫殿气势宏伟,彩色琉璃瓦搭配上好的纹石作砖,雕梁画栋,梁柱以金石刻成鱼龙及珍禽异兽,华丽的程度不亚于他的东宫。
他的皇后生母因生他时难产过世,后来的皇后偏宠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永安王虽是庶子,在宫廷中的地位却不逊于他这位皇太子。
“既然殿下有此雅兴,请你慢慢欣赏,朝阳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她恭敬地福身,接着提步欲走。
“急什么?本太子难得来信安殿,你却急着走,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他气定神闲地淡道,盯着她的黑眸,闪动着复杂难测的幽光。
对于她,他感到好奇,
到底皇后及永安王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跟随。
“殿下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吗?”她暗中握拳,陪笑着。
“本太子想知道,佟女官预备了什么礼物要送给皇兄?”他泰然自若的随口一问,脸上的表情波纹不兴,彷佛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佟朝阳的心里打了个突,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她要送王爷什么东西,关他什么事呢?
见她沉默不语,他再补述了几句。“本太子只是基于好奇随口问问,佟女官若不肯说,也无所谓。”他随意地耸耸肩,摊了摊手。
佟朝阳深呼吸了口气,小心谨慎地回答。“朝阳只是一名小女官,没有能力送什么大礼给王爷,倒是殿下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吧?”她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开来。
姜承琰先是一愣,接着,不怒反笑。“当然,本太子自然不会空手而来。”
他在心里赞赏,好个机灵的女子,皇兄能得够到她,真是如虎添翼。
她客气而疏离地低首说:“相信有殿下前来祝贺,王爷的生辰宴上肯定更添光辉。”
她心里由衷地希望,太子不是来闹事的,为了这场宴会,她可是耗费了许多时间跟精力在准备,只为了让永安王能度过一个愉快的生辰。
“佟女官下去忙吧!”他扬扬衣袖,和善地堆着笑。
见到他的笑容,佟朝阳完全没有安心的感觉,只感到浑身一阵冷颤。
当她正准备转身入殿,一名太监扯着嗓门来报:“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慌张地从佟朝阳的身旁跑过,不小心撞了她肩膀一下,只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道歉,只顾着冲进殿内通报。
佟朝阳见怪不怪的摇摇头,站稳身子,缓步往殿内走去,却浑然不知道一个香囊正由她身上掉落。
待佟朝阳入殿后,姜承琰见到地上那绣着青龙图案的香囊,他弯身将之拾起,放进胸前的衣襟里。
“莫非这是你要送给皇兄的贺礼?”他喃喃自语,视线一直望着她刚才离去的方向。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准备了什么礼物,偏偏被他给捡到。
这是不是代表,这份礼物不该属于别的男人?
他摸了摸怀中的香囊,唇角扯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殿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永安王的生辰宴开始后,祝贺的人潮挤满整座宫殿,气氛热闹得很。
“皇兄,本太子准备了一样贺礼要送你,希望皇兄会喜欢。”生辰宴进行到一半时,姜承琰朗声说道。
“殿下何必这么客气?”永安王戒备地弯唇一笑,毕竟太子的到来,着实让人毫无心理准备。
“应该的。”话毕,他拍了一下掌,随即有三名绝色佳人从一旁走出,每人手中各持一种乐器,婀娜多姿地走进大殿中央。
三个美人非但有着令人惊艳的容貌,还穿着薄得不能再薄的纱质衣裳,曼妙身形隐约可见,举手投足间皆充满性感诱惑。
围坐在四周的众人都瞪凸了眼,永安王更是一脸尴尬,连忙别开视线。
佟朝阳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太子居然送了三名美人给王爷,她恼怒至极,却深觉自己没有资格置喙。
“皇兄不喜欢本太子的贺礼吗?”他故作失望地问。
他知道永安王不好女色,所以,故意送三名美人给他,想让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这么贵重的贺礼,只怕本王无福消受。”永安王僵硬地笑笑。
“皇兄别急着拒绝,先看完她们的才艺,再决定要不要收下她们。”他的长指弹了一下,三名美人开始弹奏弦律优美的乐曲。
三人琴艺高超,一曲变幻无穷,众人被琴声所吸引,个个皆听得如痴如醉。
就在琤瑽的琴音绕耳不绝之际,其中一名弹奏银筝的女子突然出了错,一慌,节奏乱掉不说,紧绷的琴弦还断开了。
太子马上拍桌站起身,怒骂。“放肆!竟敢丢本太子的颜面,你不要命了吗?”
“请太子殿下饶命!”女子倏地往地上一跪,惊吓地频频发抖。
“来呀!拖下去。”姜承琰呼喝随他前来的贴身侍卫。“把她的双手给我砍了!”语气森冷至极。
女子吓得全身无力,她跪坐在地上,血色倏地从美丽的脸上褪去。
永安王见状,急急地阻止。“殿下,且慢,今日是本王的生辰宴,不想见血,你姑且就饶她一命吧!”
姜承琰不假思索地拒绝。“皇兄,这怎么行?她弄断了琴弦,分明是触霉头,本太子绝对不能轻饶她。”话毕,他扬起右手,示意侍卫行动。
永安王情急地看着佟朝阳,她为人处事向来机灵,此刻,他希望她能帮忙化解僵局。
佟朝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愿意蹚这浑水,但望见永安王求助的眼神,她自是不能拒绝,只好毕恭毕敬的走至殿中央,护在那名女子身前。
“太子殿下,今日是王爷的生辰宴,虽然断弦触霉头,但见血更是不吉,不如由朝阳代她将乐曲演奏完毕,请你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吧!”她的姿态谦卑,但澄眸里充满坚决。
姜承琰思忖片刻,才渐渐地缓下怒色。
“好,本太子就让你来替她演奏。”他重新坐下,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解。
佟朝阳命人拿来一把完好的银筝,优雅地坐在殿中央,与其它两名美人共同弹奏方才的乐章。
她熟练地拨动着琴弦,那一根根弦彷佛有生命似的,优美地流泄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姜承琰都听得如痴如醉,完全被她的琴声所吸引。
蓦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盯着佟朝阳美丽的脸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一曲演奏完毕,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与喝采。
姜承琰不禁赞赏。“想不到皇兄拥有这么一个才女,真教本太子羡慕。”
“朝阳能得到殿下的赞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永安王客气地回答,胸口突然急速跳动着。
因为佟朝阳太过耀眼,他怕,她会变成太子的猎物。
“皇兄,本太子正好缺少一名女官,如果能够得到像佟女官这样的人才,那才是福分修足了。”他说得客气,却意有所指地直视着永安王,眼中充满贪婪的企图。
永安王顿时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太子摆明了是想向他讨人。
“殿下,我”永安王正想回话,但话还没说完,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后倒是先出了声。
“不过是一名小女官,太子殿下竟如此赞赏?”皇后貌似和善,其实心里也在琢磨着太子的用意。
太子声势如日中天,若她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当上皇帝,非得使出一些手段不可。
“母后,你的一名女官,抵得过东宫数名宫女。”姜承琰的黑眸深处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儿臣的生母早逝,确实需要一名机灵聪慧的女官来帮忙。”
皇后思忖片刻,才慢悠悠地道:“既然太子殿下都开口了,孤若不答应,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儿臣谢过母后。”他的双眼瞬间为之一亮,继而转向佟朝阳。“佟女官,你听见了吗?皇后娘娘已将你送给本太子了。”他故意加重“送”这个字。
佟朝阳沮丧地垂下肩膀,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弹奏了一曲,竟招来无妄之灾。
皇后犀利的目光及永安王沉痛的眼神,让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太子那气定神闲的态度,更是让她气得牙痒痒。
皇后不停地朝她使眼色,她知道皇后娘娘及永安王对她有恩,她必须誓死回报他们。
“一切任凭皇后娘娘安排。”她说得有气无力,却悄悄合上眼,不敢再看向永安王。
因为,她只要一眨眼,悬挂在眼眶边的泪水,就会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她隐忍着不哭,是希望永安王不要为了她伤心。
“很好。”姜承琰满意地勾唇一笑,他觑着永安王面如死灰的脸庞,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佟朝阳真是打击皇兄的最佳武器,带她离开对永安王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吧!
他也看得出来,佟朝阳对皇兄有着崇敬及顺从,这些,他迟早也会一并接收。
永安王的生辰宴,在尴尬的气氛下结束了。
原本只是打算来闹场子的姜承琰,却意外地带回一个女官,而且还是永安王最心爱的女官,想必皇兄今年的生辰过得万分痛心吧!一思及此,他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只是,佟朝阳像只丧家犬般的跟在他身后,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让他颇为不满意。
他环起双臂打量着她。“回东宫吧!”
她抬首,瞪大双眼看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我?”他声音上扬了几分。
“朝阳不敢。”她紧紧咬着下唇,原本红润的双唇,被她咬得失去了血色。
像是怕她不够愤怒似的,他悠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并且放在鼻端前嗅闻了一下。“好香。”他极为享受般的瞇起双眼。
佟朝阳惊讶地低喊。“那是我的香囊!”
“这香囊上面又没有写名字,你怎么确定这香囊是你的?”
“这是我花了几天时间缝的,是要送给王爷的贺礼。”她急得额上冒汗。
姜承琰继续嗅闻着飘着淡淡清香的香囊,完全没有归还给她的意思。
“唉!这就不巧了,先前问你要送什么贺礼给皇兄,你都不肯说,如果你早点说,本太子就直接送到皇兄的手上了。”他悠哉地说着风凉话。
见她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感到刺眼。
“殿下如果介怀这件事,朝阳可以向你道歉,请你将香囊还给我,好吗?”为了拿回香囊,她不得不放软姿态,柔声请求。
她想将这香囊当成临别赠礼,送给永安王,希望他能永远记住她。
“到了本太子的手里东西,谁也别想再拿回去。”他将香囊紧紧地握住,眼神凌厉而坚决。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她佟朝阳已经是属于他的人,任何人都别想把她要回去。
她就像一件物品,曾经,他将她出借给永安王五年,现在,该是亲自讨回来的时候。
“殿下,请你高抬贵手,将香囊还给我。”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她好后悔稍早前对他不恭敬的态度,太子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此时,他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惩罚她。
他要她痛苦、悔恨、无奈,而他也真的办到了。
姜承琰迈步走向她,大手轻抚上她的脸。“佟女官,你听清楚了,你现在是东宫的人,从今以后,不许再提起以前的事,否则,别怪本太子翻脸无情。”
他的声音听起来轻缓,然而,佟朝阳却听得冷汗涔涔。
她毕恭毕敬的跟在姜承琰的身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好沉重。
此去是福是祸,她完全不知道,一切,只能交给上天安排了。
她只顾着发愣,没有注意前方的动静,才走没几步路,就撞到一个温热的后背。
姜承琰转过身来轻斥。“佟女官,你走路都不看路吗?”
她的沮丧态度,让他明显地感到不悦。
“对不起。”她小小声地道歉,秀气的眉头一直紧皱着。
姜承琰撇撇嘴,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察觉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脸庞染上愠色。“你又怎么了?”
“殿下,我、我是不是在东宫待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到信安殿?”她满怀希望地询问,心想,也许她只是去东宫支持一阵子,很快就能再回到信安殿。
“你哪里都别想去,皇后已经将你送给本太子了。”他再次强调。
“但是——”她仍然想做困兽之斗,但他并不给予机会。
“佟朝阳,将来整座皇宫都是本太子的,无论你在哪里当差,你都是本太子的人。”他霸道地宣示,心里却打定主意,只要她还待在宫里,他就不会让她有机会回到信安殿去。
“宫里的女官何其多,殿下为何非要我不可?”她压下愤懑不满的情绪,闷闷地反问。
“本太子肯用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他淡淡地瞥她一眼,高傲地转过身去。
她越想远离他,他就越要将她拴在自己的身边。
她的反抗,只会加深他想征服的念头,尤其是她那颗已经许给永安王的心。
佟朝阳明白自己即使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只能认命地向现实低头。
谁教永安王及皇后娘娘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次被调到东宫服侍太子,她就当做报恩吧!这么一想,心情也就不再那般沉重了。
即使太子殿下再难相处,她都要去适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