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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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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电答铃响了很久,最后转到语音信箱。梁书乐不信邪,又重复拨打了几次,就在她想放弃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哪里找?”

    听见手机那头传来陌生的女人声音,梁书乐楞住了,心口像有团火在烧,顾不得自己漫步在雨中,僵硬地停下脚步。

    “请问这不是俞惟谦的手机吗?”难道他换号码了?

    “是呀,这是俞总的手机没错。”那头的女人用着娇媚的噪音回答,末了还发出近似嘲弄的笑声。

    “俞惟谦在吗?”梁书乐觉得手脚都在发凉,胸口却是滚烫的,快裂开似地感到疼痛难挨。

    “你哪位?”女人挑衅地反问。

    梁书乐下意识握紧了手机,氓去嘴上的雨水,不让声音里的脆弱泄漏半分。“麻烦请他听电话。”

    “小姐,我问你哪里找,你还没回答。”手机那头传来更不客气的回应。

    “麻烦请他听电话。”梁书乐语气更加强硬。

    女人讪讪骂了几句,然后才将手机转给身边的人。

    俞惟谦的手机似乎一度被扔在座位上,梁书乐听见吵杂的交谈声,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梁书乐始终站在雨水中,像是傻了。

    几个路过的男同学看不下去,忍不住跑近梁书乐身边拍她的肩,可是,不管怎么询问都得不到回应,最后只好无奈地离去。

    梁书乐站得双腿发麻,握着手机的手都已经在发抖,整个人冷得快晕厥。

    “你还是不肯挂电话吗?”俞惟谦的声音终于出现在手机里,口气却比淋在她身上的雨水还要冰冷。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终于等到熟悉的声音,梁书乐突然松了一口气,不顾旁人侧目,慢慢蹲下身子。

    “可是我不想见你。”

    “拜托你,让我见你”梁书乐的哀求带了点鼻音,显得楚楚可怜。

    俞惟谦心口一窒,喉结缩动了数下,目光变得迷乱深幽,只是梁书乐看不见。“我在上次的俱乐部,如果你认得路的话就过来吧!”

    “等一下——”

    完全不给梁书乐开口的机会,俞惟谦飞快地按下结束通话键,然后烦躁地扔开手机,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抵口就喝。为什么他的心这么乱?

    俞惟谦觉得自己对梁书乐的态度似乎太过绝情,或许是借口,也或许是自私,却觉得唯有这样做才是对两人最好的。

    原本和他人在交谈的项青磊发现了俞惟谦一个人在喝闷酒,观察了几分钟,然后端起酒杯加入他。

    两人默默喝了一轮之后,项青磊趁着酒瓶已经见底,服务生又还没将酒送上来的空档开口问道:“是因为女人吗?”

    “不是。”俞惟谦疲倦地往后一靠,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沉默几秒钟之后才又说:“是女孩。”

    项青磊了然地挑眉。“难道是外界谣传那个小情人?这样太不像你,我一直以为你的感情是潇洒不受拘束的,现在却为了一个小情人而心烦?”

    “我以为只是个游戏,就像路过邻居的花园,停下来逗逗花园里的小猫,可是到最后我失控了,我陷进去了。”俞惟谦半掩着眸,总是无比确定的面庞出现了茫然之色。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那个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在乎、心高气傲的俞惟谦,现在怎会如此狼损?

    “所以你觉得痛苦?那又是何必呢?”项青磊叹道,然后拿起服务生刚送上来的新酒,替俞惟谦重新倒满酒杯。

    “她太年轻,我也是,我还不想定下来。”

    “那就对了,何必自寻烦恼?”

    “可是我无法不去想她,也很难再把心思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就算不再跟她见面,她也好像随时都掌控了我的一切,只是那样一个女孩,连什么是男人都还不懂,可是居然可以影响我的心思和判断力。”

    “听起来就跟流感一样糟糕,得了流感的人刚开始都觉得没什么,等到症状都冒出来之后才发现要治疗己经晚了,弄不好的话还会送命。”

    项青磊当起一个优良的听众,偶尔给予适当的回应,并且充满幽默。

    “所以我必须赶在送命之前赶快痊愈。”俞惟谦把玩着酒杯,低下眉眼看着杯中黄澄澄的酒。

    “放心吧,痊愈之后就会产生免疫力,而且可能是终生免疫。”项青磊向他举杯,姿态漂亮地喝光手中的酒。

    “但愿如此”俞惟谦像是在催眠自己似地反复说着。

    半个钟头之后,梁书乐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来到包厢。

    服务生推开门让梁书乐自己进去,她全身上下都湿答答的,头发结成条状,很不舒服地粘在脸上,使她看起来更加狼狈,而她一身轻便的学生打扮更是和俱乐部格格不入,一路走来已经引起不少质疑的目光。

    当梁书乐一走进包厢,所有的人全都停止玩乐,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误闯他们世界的异类。

    空调的冷风吹过来,梁书乐打了一个喷嚏,通常这种情形如果发生在偶像剧里,应该马上会有一个体贴的男主角靠过来,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帮她穿上,可是,这不是偶像剧,这里没有公主,更没有王子,就连体贴的男主角都只是她梦里的影子

    梁书乐只是像个呆子站在原地,手脚笨拙地从背包里掏出卫生纸,慌慌张张地把脸擦干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惨。

    包厢里的几个女人开始在笑,而且越笑越大声,全是在嘲笑她。

    俞惟谦的目光很沉,像黑夜里的深海,看不见一丝光芒,表面上他看起来冷漠镇定,其实内心充满矛盾纠结,还有一丝丝的不舍。

    “现在你见到我了,可以走了。”

    不想再看见那个能够轻易动摇自己心神的身影,俞惟谦先发制人地下达逐客令,希望那个令他心烦的人儿可以赶快消失,然后他就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包括对她动心这件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冷淡但是,没关系,既然她已经提起勇气来这里见他,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将心里的话全部告诉他,包括她有多么想念他。

    包厢里的闲杂人等太多,更显得梁书乐一个人形单影只,她努力仰起下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兮兮。“我想跟你单独谈一下。”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如果真的想谈,那就在这里谈。”

    “这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梁书乐看向包厢里每一个对她讪笑的脸孔,虚弱地说。

    “那就别谈了。”俞惟谦又给了她一个冷钉子,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不管梁书乐再怎么镇定,毕竟也还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这样三番两次被冷漠拒绝,她的脸皮顿时红了一大片。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俞惟谦吗?为什么此刻的他看起来这么陌生,又让人感觉很遥远,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充满冰冷疏离,好像看着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过任何风情上的羁绊

    梁书乐的心一阵剧痛,差点站不稳脚步跌坐在地上。

    一个刺激还不够,紧接着又是另一个恶劣的挑衅。

    “看够了吧?欣赏完了就赶快回家念书吧!小妹妹。”

    罢才帮俞惟谦接手机的女人手里摇晃着酒杯,一身贴身短裙,露出一双匀称的长腿,动作撩人地走向俞惟谦。

    梁书乐认出女人的身分,是最近演艺圈当红的偶像剧女明星艾薇,因为演多了美丽又恶毒的女配角戏分而声名大噪。

    艾薇伸长了雪一般白皙的藕臂,轻轻勾住俞惟谦的颈部,将嘴唇贴上那张绷紧的俊美面庞,当着梁书乐的面暧昧调情。

    梁书乐脸色变得惨白,体温开始不正常地升高,头也出现晕眩的症状,可是还是努力撑住,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想跟你单独说话。”梁书乐再一次开口请求。

    “我拒绝。”俞惟谦根本不看她一眼,只是双眼直视前方,状似享受着艾薇的挑逗。

    还是一旁的项青磊看不过去,放下酒杯,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正打算往梁书乐身上披上,俞惟谦却冷声制止。“别管她。”

    这一声简直是摔碎了梁书乐的心,而她直到现在才知道俞惟谦是个这么混帐的男人!就连项青磊这个陌生人都想对她伸出援手,他却只是坐在位置上,怀里抱着女人冷眼旁观她的狼损。

    偶像剧看多了,罗曼史小说也读了不少,梁书乐再怎么笨也知道俞惟谦对她是真的没有心。先前他对她做的那些事、释出的那些温柔,完全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爱上他,甚至是把自己送给他,任他尽情享用。

    她就跟他众多的那些女友一样,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突然发现的新奇玩具,现在兴头过了,玩腻了,又怎么会想多看她一眼?

    说到底,是她自己太生嫩,毫无恋爱经验又不懂男人的劣根性,一心以为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是万中选一的那一个。

    到头来,她只是一只破碎的玻璃鞋,王子根本不屑一顾,拿着重新打造的玻璃鞋,继续找寻他生命中根本不存在的那个唯一

    她怎么会如此天真,天真到相信自己会是他故事里的公主?不,俞惟谦不是王子,他是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子,一个不懂得真心的恶魔!

    此刻,梁书乐的脑海中回响起俞初泰对她说的话——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他,他是个浪荡子,而且又很风流,他亲你只是觉得好玩,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

    他说他喜欢你?那都是骗人的!他对每个身边的女人都这样说

    没错!俞初泰说得一点都没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对俞惟谦而言是特别的,但是,事实却令她如此难堪。

    像俞惟谦这种年纪的男人,又是那种富裕的家庭背景,像你这样的女接不适合他,就算他也喜欢上你,那也不会是真心的

    犹记得那晚她初次尝到何谓爱情的滋味,隔天却得到老妈的郑重告诚,想不到那些告诫全在这一刻成真了。

    或许是终于省悟到自己的狼狈可笑,梁书乐浑身冷得更厉害了,先前的那种冷是肉体上的,而现在,却是打从心底最深处冒出来的寒意,冻得连知觉都快不见了。

    又或者,她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具青春的躯体还在走动,心却突然苍老了好几岁,不再复有十八岁的光华灿烂。

    “我走。”一句简单的话,梁书乐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而且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放心吧!”

    来了也只是自取其辱,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难堪。

    其实想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第一次又怎么样?处女膜又算什么?也只有还住在远古时代的原始人才会在意吧?

    况且当初上床的时候,她已经年满十八岁,既然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当时情况也是你情我愿,没有什么好要求他负责的。

    说不定她反而应该感谢他,帮她上了宝贵的一堂课,让她学到以后不要轻易喜欢上一个人,更不要以为那个人会是未来人生的全部。

    对,她应该感谢俞惟谦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