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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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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耐的收回目光,封易蕊直想转身走人,但既然话好不容易已经说开了,她索性说得更清楚些。

    “因为小的配不上子柳少爷。”口口声声的少爷,是在提醒他,他俩之间的不同,她以为他会懂,可惜他并不懂。

    “不过是家道中落,也算得上出身世家,哪有什么配不上的?”燕子柳不服气的低吼,总觉得封易蕊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搪塞。

    从他紧握成拳,青筋浮现的双手,便足以瞧出他的激动,可他的话却一丁点儿也没撼动封易蕊的心。

    流转的眸光带着寒意,她的心底很清楚,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有多一往情深,他终究不会成为她的男人。

    “过往已如云烟,如今的我不过是燕府一介总管,是个下人,别说我无心于你,就算真有,我想端谨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管。”

    “为了你,我可以说服我娘。”燕子柳不放弃,向来温文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激动。

    封易蕊心中低叹一声,他是个好男人,但她不能也无法接受他。

    “就算你真能说服端谨夫人,也说服不了我,我对你并无一丝主仆之外的情感。”念在过往他对她好的情份之上,封易蕊已将话说得委婉了,可燕子柳却怎么也不肯死心,逼得她只好端起脸庞,冷言说道。

    “你”气怒、羞愤倏地盘踞燕子柳温文的脸庞,心中多年的疙瘩也倾巢而出,让他口不择言冲着封易蕊质问:“是因为燕怀柳,对不对?”

    “什么意思?”她水漾的眸中满是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兜到燕怀柳身上,这跟他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心仪的男人是燕怀柳,对吧?”燕子柳厉声质问,昔日的温文儒雅,全因熊熊妒火而消逸无踪。

    “怎么可能,你是病糊涂了吗?”噗哧一笑,那话对封易蕊来说,简直比鬼怪之说更荒谬可笑。

    她始终只想还燕府一份恩情,至于其他,她从无非份之想。

    “别口是心非了。”燕子柳口不择言继续说道,言谈之中充满指控“从来你的眼里就只瞧着他,只要他说的话,你无一不从,任何事就算拼了命都会替他达成,若不是心里有他,你何苦?”

    “身为燕府总管,难道这不是我该为主子做的?”她的口吻有些无奈。

    要应付那些莺莺燕燕,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若是再让那些千金小姐听到这样的传言,只怕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若真只是视他为主,需要这么拼命?”

    “我”

    “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了。”燕子柳粗鲁地打断封易蕊的话,愤恨说道:“我知道你们个个当他是宝,因为他是燕府当家的,我不会总是让他如意的!”

    话声未落,燕子柳已经气得走人。

    望着他愤恨不平的身影,封易蕊忍不住摇摇头,长吁一口气。

    其实真的是他想偏了,要她来说,那些心仪燕怀柳的女人还真是不长眼,那样的男人难以驾驭,心思难测,如果真要她成亲,她还宁愿嫁一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子,平平实实过上一生。

    只手把玩着手中那块浑圆温润的翠玉,随着玉佩的翻转,燕怀柳的心思也飞快转动着。

    原本对于皇上的逼婚,他只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虽然他也急于拿回皇上手中不利燕家的证据,可他却也不愿因一己之私,害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况且他向来生性凉薄,对于自己不在意的人,连投注目光都嫌麻烦。

    所以那些宛若过江之鲫的女人,他一概视而不见,就连名满京城,无数富家子弟觊觎的郭二小姐,他都觉得此女美则美矣,但城府太深,能不接近就不接近,更遑论娶她为妻;另一个皇后外家的表妹朱芳瑜,则太过柔弱,仿佛风吹就倒的模样,更是引不起他心怜。

    但这回封易蕊的求去,让他想到一个比对皇上阳奉阴违更好的法子——

    与其和这些千金周旋,那么他还不如选择封易蕊。

    这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的脑海盘桓不去。

    凝眉细想,燕怀柳愈觉得原本荒谬的念头可行。

    对族内,以封易蕊的手段和能力,的确足以成为燕家的当家主母,让各亲族间取得平衡;对皇上,一个妻子可以换取他往后的自由,打小,他就不想当宫,只不过碍于家族责任之所系,不得不为。

    若他今日娶妻,不但能拿回不利燕家的证据,皇上还允诺他辞去官职,再也不用为朝廷卖命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一记满含戏谵的话声打破四周宁静,惊扰沉思中的燕怀柳。

    收敛心神,抬眼望向从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且视大门为无物的友人岳恣情,他忍不住剑眉紧蹙。

    “你晚了些时候回来。”没有起身相迎,燕怀柳只是淡淡点出事实,平静的脸庞一如以往,瞧不出任何心绪。

    “事情棘手许多,所以多花了点时间。”

    “出了什么问题?”闻言,燕怀柳立即敛下对封易蕊的盘算和心计,朝岳恣情问道。

    “那家伙狡猾得紧,我追踪好些天,却仍教他给溜了。”

    “那该追回的东西呢?”

    “自然是没追回。”岳态情两手一摊,显然对于这次的失手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听者燕怀柳的脸色却更沉了。

    原本,燕怀柳就对皇上的说法存有疑虑,就他所知,爹和亲族之中的耆老向来忠君爱国,应不致有任何叛国把柄落在皇上手中。

    可偏偏皇上说得信誓旦旦,多少让他忌惮,为了家族,为了上一代诛九族的滔天罪行不被揭露,他只好委屈自己待在朝堂之上。

    始终相信龙困浅滩只是一时,所以私底下他运用一切办法,想弄清楚皇上手中握有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想寻出一些蛛丝马迹,替自己早日谋得自由,才会委由故友岳态情暗中调查,希望能查出一切事情的真相。

    “那么这趟又是无功而返了。”燕怀柳低声沉吟。

    本来以为只要自己撒下的饵、砸下的银两够多,必能在最短时间内水落石出,让他脱离皇上箝制,可如今看来是他自己太天真。

    燕怀柳心里默默思索,耳中却不断传入岳恣情的打趣声。

    “你知道,方才我在园子里瞧见什么了?”

    “嗯?”心绪全无的燕怀柳只是低应一声,便不接口。

    像是已经习惯他的冷淡,岳恣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方才我瞧见了你大哥,竟向你家的封总管倾诉心意!”

    “封总管”三个字,成功拉回燕怀柳远游的心绪,抬眼扫向岳恣情,他仔细听着。

    “看来你大哥很喜欢封总管,结果封总管对他没意思,开口婉拒,你大哥竟然恼羞成怒。”

    “喔?是吗?”他淡淡勾起一抹笑,相信那绝对是他大哥燕子柳会做的事。

    他爹在世时,一向偏宠端瑾姨娘,连带的也将燕子柳给捧在手掌心。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娘亲帮了燕家不少忙,加上他朝堂上出色的表现,才有燕家今日这番荣景,他这当家的位子,只怕也无法坐得稳妥。

    “是啊,他竟还口不择言指控封总管之所以拒绝他,全是因为你,还不断数落她为你扛不多少不属于她份内的事”

    听着听着,岳恣情的声音竟逐渐抽离,燕怀柳脑中唯一仅存的疑问——

    封易蕊真的心仪他?

    仰首望着天边那抹乌云,封易蕊的心也沉甸甸的。

    几次三番碰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封易蕊的心也跟着被扰得乱七八糟。

    尤其燕子柳的话,这两天一直在她的心里绕啊绕的,更让她几乎乱了心神。

    她怎么可能喜欢燕怀柳那种男人?

    还没理出个头绪,不远处大门外却响起一阵嘈杂,吸引她的注意。

    朝大门方向觑了一眼,封易蕊柳眉微皱,这究竟是谁,竟然在这大清早的来找燕家秽气?

    以往若碰到这种事,她绝对率先前去处理,毕竟端坐大总管的位子,自然得做大总管该做的事——替主子排忧解难。

    但这回她心烦意乱什么也不想管,反正对门房她早有特别交代,什么人能进府,什么人连门槛都不能踏过,门房一清二楚。

    现在的她只想找个清闲地,好好地思索这一团心结该怎么解。

    刚旋身,还没来得及迈上几步,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叫声。

    “封总管!封总管你得快去瞧瞧啊!”“有什么好瞧的?”难不成才刚送走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倒换来个公主添乱吗?

    完全不想理会门房的鬼吼鬼叫,封易蕊铁了心不理会。

    “那门外来了一顶花轿,说是要来迎封总管您回去成亲的!”

    这话成功停下封易蕊的脚步,她回首看向门房那宛若满月的脸庞,从前酣甜的笑容不再,尽是打心底泛起的惊慌。

    是谁?难不成又是燕怀柳种下的祸根,要她来收拾吧?

    “究竟怎么回事?”

    “是是”

    “镇定点,有话慢慢说。”封易蕊忍不住性急地低喝。

    那喝斥让门房吓了一跳,原本的结巴竟然好了,只见他流利说道;“方才门外突然来了一顶花轿,媒婆说是要迎封总管回去拜堂的。”

    “属然还指名道姓?是哪户人家呢?”

    “听那媒人婆说,是城西的利家。”

    一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姓氏,封易蕊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顿时青白交错,波澜骤兴。

    “叫他们离开,这儿没有他们要的新嫁娘。”封易蕊冷言说道,便要回身走人,完全不想搭理门外那团紊乱。

    “我早冲着他们说了好几句,可他们就是闹腾地要见你,而且还抵死不走。”

    闭了闭眸,封易蕊胸臆之中怒火骤生。

    他们利家究竟是何打算?当年他们欺她是个孤苦无依的稚儿,完全不念旧情,说翻脸便不认帐。

    当初若不是燕怀柳哪根筋接错,踹了踹躺在雪地中的她,这世上哪还有封易蕊这个人的存在。

    而今,他们竟还有脸这样大刺刺抬了花轿来迎亲,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无耻!

    “派人撵出去便是。”牙关紧咬,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进出来的。

    “找人赶过了,可媒人婆却只是摇着手中的红帕子,说什么也不肯走,还假仁假义的说不想说坏燕府的名声,务必请封易蕊上轿呢!”

    “这”利家是吃定了她得顾及燕府的名声,所以才敢这么大方方来闹上这么一出吧!

    可恶!

    十指倏地收拢成拳,即使锐利的指甲刺进她的手心,也浑然不觉得疼痛。

    “走,咱们去瞧瞧!”

    对方既是有备而来,那她若不出面,只怕这事儿无法解决了。

    其实这几年,她早耳闻利家家道中落一事,利家公子利文宇被他势利的娘亲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性,镇日寻花问柳、吃喝玩乐,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弟。

    别以为她不知利夫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利夫人八成是想旧事重提,想借她封易蕊,来与如日中天的燕府搭上关系!她倒想瞧瞧那利家究竟可以多无耻。

    “封封总管,咱们是不是该去通知主子爷?”紧跟在封易蕊身后,门房紧张兮兮的问道。

    “不必!”想也不想就回绝门房的提议。这是她的事,她得自己解决。

    怎么也没想到,她不去找利家要回亲爹的玉佩,那利家却像孤魂野鬼似的阴魂不散。

    想娶她进门?

    除非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