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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赖燕君没有充分认识到这次调研的重要性。或许王东的离开也正是为了避开某种微妙，当然，赖燕君即使知道也没有能力去应付。
赖燕君回家要过一观音庙，庙前面立一石碑，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传下来的，上面残存的字迹残缺班驳模糊不清，背阴的地方长满青色的潮湿的苔藓，令人厌恶的蔓延。午后的阳光斜射进绕着庙宇旁边的巷口，赖燕君用手搭成凉棚遮挡住照射，推着自行车急匆匆的前行，庙里的老尼姑坐在石碑下脱了衣服找跳蚤。巷口有许多家的店铺，赖燕君放好车在挂着红色条幅宣传汇仁牌乌鸡丸的那家买了包卫生巾，转过身却跟一人撞个满怀。来人一把握住赖燕君的手往巷口就拉，赖燕君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挣脱，抬起眼来却是钱程，赖燕君的记忆里钱程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钱程头也不回使劲把赖燕君拽回去，砸上门就开始翻箱倒柜，赖燕君站在旁边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
五个小时后赖燕君坐在轰隆隆的火车上斜靠在钱程的肩头累得昏睡过去，而此刻的钱程已经理出个大概头绪。挪用的公款是借给一朋友的，当然是敲定好了比例的酬金，钱程干这事不是一次两次，调研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现在却想不出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钱程忽然发现周围很多人在注意他们，于是钱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和赖燕君，才发现两个人衣杉不整，头发蓬乱，赖燕君的睫毛膏掉在眼颊下面拉出黑黑的一道，口红糊在下巴上邋遢而狰狞，钱程尴尬的对自己笑笑，笑过之后却觉得更尴尬，现在的钱程不是在会议桌上慷慨激扬的点评时事分析所里发展趋势，也不是在酒席上西装革履抬一杯千红谈笑风声，更不是一身休闲臂弯里挽着赖燕君在滇池旁边散步，这个时候的钱程是应该狼狈的，这个时候的狼狈是值得的。
赖燕君突然从梦中惊醒，在梦里她看到一条冰冷而丑陋的蛇沿着自己的腿往下爬，缠住足裸一点一点的收紧。赖燕君在喉咙里憋出一声尖叫在钱程的怀里翻起来，钱程惊惶的使劲把赖燕君推醒，钱程说燕子你怎么了，赖燕君坐起来往包里拿了卷东西话也不说就站起来朝前跑，跌跌撞撞的跑过几节车厢，终于找到了厕所。
果然，纯白的棉内裤已经浸透，猩红的颜色，顺着腿根流下去，两条棉裤也给弄得湿漉漉的，赖燕君把内裤反过来在脱掉两条棉裤最后在套上最外面的牛仔裤，赖燕君做这些事的时候精神恍惚，筋疲力尽，弄好后把脱下来的东西卷成一团丢到垃圾桶。然后赖燕君做了一次深呼吸，靠在肮脏的墙上闭上眼睛。
其实赖燕君并不像上面所表现的似乎有点单纯而且有点迟钝的样子，赖燕君是有脑子的，卖水果卖鲜花的两年赖燕君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而且游刃有余，不然赖燕君的水果鲜花不会那么好卖，春市里别人家的鲜花水果为什么就没有赖燕君的卖的好，肯定是有原因的。 因此赖燕君仔细的回想一下到研究所后跟钱程每一次发生的钱财上的往来，终于想起钱程在她那里拿走一本盖好印鉴的转帐支票，当时赖燕君在临下班的时候拿出来开了一张给某油站支付研究所的油料费，钱程碰巧来接她打算一起去某公司开业的酒会，在赖燕君开完支票准备打开保险柜放回去的时候，钱程顺手就把支票装进自己皮包里，拉起赖燕君急不可待的走进他的本田，赖燕君提出把支票放进去的意见，但钱程用不在乎的语气回答赖燕君宴席已经开始不要在耽误时间，明天上班在放好。钱程是赖燕君的领导，钱程是这个研究所的领导，钱程也就是这本支票的领导，赖燕君是半路出家的出纳，赖燕君如何懂得什么财经纪律呢。
赖燕君想到这里忽然感到一阵战栗，恐惧让赖燕君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极度的虚脱瞬间袭来，赖燕君晃了一晃，伸手扶出墙才没有到下。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赖燕君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但是赖燕君的脸看不出丁点的端倪，因为赖燕君还没有想出对策。
钱程，你刚才怎么了。
赖燕君，拉肚子。
钱程笑起来，似乎觉得在这种处境遇上拉肚子是件很好笑的事。
邻座有人泡方便面，赖燕君和钱程的鼻孔里同时穿进一股香味，并且同时在喉咙里咽下一口唾沫。距离下一站还有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