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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名退休教师。儿子工作在深圳,女儿安家在省城,老伴离世后,只剩下他一人独居在小城。
学声乐的他弹得一手好钢琴,早年还在省城的钢琴赛中得过奖。老了,除了偶尔自娱自乐,还招收了一帮学生,前年春天我有幸也成了其中一员。
老师面容清瘦,有点道骨仙风的气韵,平时话语不多,教学却很是严厉。每星期一小时的课,回琴、纠正、讲解,然后新曲子的示范,绝不敷衍了事。但他的生活是异常随和清贫的,三餐皆素,屋子里除那架珠江钢琴和一台半旧的电视机,就连空调都没有。夏天,都是靠电风扇降温,上课时电扇“哗哗”乱翻谱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很郁闷。那时,除了佩服老师的敬业和精湛琴技,我还有些轻视他,毕竟每位钢琴学生一年收费要3000元,如果按10个学生算,一年下来就是三万元,而且他还有每月一千多的退休金。有必要这么节省吗?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那一幕,我可能会一直把老师当做新世纪的“葛朗台”
那是个星期天,按照惯例我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老师为我演奏新曲愉快地醒来,曲子以欢快的琶音为主,看他瘦削的十指如蝶在琴键上飞舞,琴音如欢快的小鸟,在小小的居室内回荡,而后融汇在早晨如水的阳光里。相信老师和我都已沉醉在美妙的音乐中,以至于都没听到轻微的敲门声。直到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了我们面前,我和老师方觉悟有客人造访。
女孩见到老师就“扑通”跪下了,并且是泣不成声。她拉着老师的手哽咽着说,老师,我已经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我想第一时间让您知道,是您的关怀和付出,让我有了今天的成绩。老师连忙扶起泪流满面的女孩,显然也很激动。
看我在旁边很震惊的样子,女孩给我解说起,她原来是山旮旯里的孩子,父母在她高中的时候车祸双亡,靠年老的祖父母挖竹笋采茶叶维持生计。拿到大学入学通知的那天,她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和年迈多病的祖父母,绝望了。是老师赶了三十里的山路,把钱送到她的手中,并鼓励她以后专心学习,老师会一直资助她到大学毕业。
老师说是在报纸上看到女孩的经历。那段时间因为老伴离去,一双儿女有自己的事业忙碌。孤独和空虚侵蚀着他的心,几乎让他崩溃了。后来看到了一个故事让他找回了生活的动力。说有一个50岁的女人,丈夫去世不久,儿子又坠机身亡,她被悲痛和自怜围困,久而久之得了忧郁症,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求助著名的心理医生亚弗烈德阿德勒,心理医生就劝她去做些能使别人快乐的事。
一个50岁的单身女人能做什么呢?她过去喜欢种花,自从丈夫和儿子去世后,花园都荒芜了。她听了阿德勒的劝告后,开始修整花园。她每隔几天,就将亲手栽培的鲜花送给附近医院里的病人。她给医院里的病人送去了温馨,换来了一声声“谢谢您”的感恩的回报。这美好的“谢谢您”像一股暖流,轻柔地流入了她的心田,治愈了她的忧郁症使她重新获得了人生的喜悦。
老师微笑着说对我说,他现在凭自己的能力,资助着三位因困而差点辍学的大学生,虽然生活是清贫了些,但是心很充实。特别是收到孩子们信件,一声声关切的问候,一句句美好的祝福,付出了爱的同时,也收获了温暖。赠人玫瑰,不但是手有余香,心也有余香啊。
老师的周身被阳光镀上了光芒,仿佛大幕拉开,有温暖紧紧裹住了我。为眼前生动而感人的一课,为自己曾有的误会,我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