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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说即错误,表达即荒谬。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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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写出本文的第一个字,就是非常荒谬的事情。像样的作品没有一部,我却在这儿正襟危坐谈写作。这实在是中国文人的又一伟大传统,和喜欢在作品中胡说八道挺合拍的。刚出道的枪手都会鄙视有人夸夸其谈“怎么写”因为那实在是一种扯淡的形式垄断。因为“怎么写”本身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写什么”可这更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搞内容垄断更加无耻,一如红色年代纯粹的政治意识形态写作。鉴于中国当代文学进展迟缓的不堪局面,且让我再混帐一回吧。
有朋友对某先锋女作家的言论嗤之以鼻。因为那位女作家接受电视采访时,说自己的写作全凭想象,从不去写什么现实。这不纯粹是一派胡言吗?!没有博大精深的生活阅历,没有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能算什么好作品?!简直是痴人说梦嘛!我一时间竟然语塞了,我放弃了展示自身狭隘的机会。不过我们到底应该“写什么”却成了郁结于我内心深处的疙瘩,甚至结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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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文学是短命的,速朽的,像国人的治国方略一样,多数只是权宜之计、豆腐渣工程。应景文章一向是我们的强项,近视写作一直是我们的风格。马桶中尚未被冲走的粪便;每逢盛大的节日夜空中燃放的烟花;发霉的故纸堆中翻找出来的史料;工业流水线上大量生产的情感,就是我们大小作家的散兵游勇们阐释永恒的题材,意淫世界的渠道。
网络泡沫,报刊垃圾充斥着我们的视野,纯文学死了。商业在网络的温床上,强奸文学。一看到大大小小的文学网站的虚假繁荣,我就能听到商业粗野的喘息,和文学在它丑陋的躯体下痛苦的呻吟和无奈的挣扎。报刊杂志在偷梁换柱,悄悄让生活高于艺术。那些林林总总的“专栏作家”们拉出的“报刊体”休闲娱乐文字,一次次乐此不疲地做着文学行业的“慰安妇”和“慰安夫”
中国当代作家不是脱离生活,实在是太靠近生活了。每个人都抢着把灶台和床铺往书页里搬。他们理解的生活好像就是吃喝拉撒,而他们眼中的先锋,方向总是向下的,好像只能从裤裆里掏出先锋,性话题成为唯一的探针。他们在不遗余力地再现着生活,在与影视作品比试着“镜子”的“亮度”在不断地自取其辱。他们用狭窄的笔尖、中庸的脑瓜、病态的心理,极力描述着幻象般的社会现象和生活细节,那些混乱和拉杂、荒蛮与愚昧、狭隘与自大、自娱和自乐、越描越黑,越描越黑,他们除了一再让读者误读之外,好像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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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了?其实,我更想质问的是:我们的生活怎么了?因为实际上,他们只是太忠实于我们的生活了。而我们的生活,在多数情况下,并不值得去卖力地记录,宣扬。因为在我看来,它至少是一种非常可疑的生存状态:一个永远沉溺在昔日的灿烂辉煌中的国度,一个被政治和传统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民族,一个只会模仿和盗版,缺少创造力和发现精神的社会群体,多么像是一幅幅色彩斑斓的镜中幻像和一出出滑稽可笑的皮影戏!我甚至常常产生这样一个幻觉:我们依然活在一段被截取的历史胶片中!一旦撇开衣食住行,触及文化领域,当代的感觉是多么淡薄!
政治权力威严之下的尊卑意识,依然在中国老百姓的头脑中根深蒂固,渗透和辐射到日常生活中间。商业社会的拜金主义,导致的崇高的信仰和理想的普遍丧失,全面物质化甚至异化的当代生活,正在吞吐着一个个不现实的梦魇的泡沫。在此时代背景下,或者说在此生存意识的推动下,那些氤氲着的小快乐,小悲伤,合称喜怒哀乐的玩意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我看来,我们在“怎么写?”方面,其实已经学到并且发明了不少花拳绣腿的技巧。论功效,其实一点不比老外差。差就差在,我们依然沉溺于对所谓“现实生活”的“短命王朝”的临摹中!西方的现实主义是个什么样子?我们的现实主义又是个什么样子?这是一个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我们在早期引进西方文学时,动不动要打下一个深深的关于社会制度批判的烙印,比如说某某作品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的异化云云。这是多么恶心啊。人家是在一味地批判自己的国家制度吗?他们更多时候是把笔触探索到了人性的内部。为什么我们有时会感受到相同的扭曲呢?难道只是社会制度问题吗?其实我们的现实主义,常常沦为别有用心者的工具!并不曾真正行使到主义本身的权利!全球一体化的商业时代到来了,惟利是图现在已经成为人类的共同课题。和平年代,物质才是真正奴役我们的世界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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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说,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当然后半句话只是他迫于形势之下的委屈之词。他接着解释说,那些其存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则不是必然的,因而也就不是现实的,也不是合理的。也就是说,必然性才是现实性。我以此来对照现实生活,发现假相居多,一些偶然事件并不能成其为“现实”
关照现实,阐释存在,才是我所理解的现实主义。我现在开始对一些所谓脱离实际生活的作家心存敬畏。因为他们好像走得更远,因为他们认识到实际上我们的现实生活是非理性的,一些沉渣泛起的历史事件和时光碎片并无价值。他们经过了否定之否定的哲学思辨后开始的写作,是更加坚实而有根基的。我们每个人都在所谓的“现实生活”中活着,即使脱离现实,又能脱离到哪里去?只能说有人在精神领域的思索,是和我们面对作为表象的世界的认识是不同的,是超越了表象世界的。先锋作家们大可不必去理会那些脱离实际生活的怪论的诋毁
由此,引发了我另外的思考:中国作家除了能贡献异彩纷呈的风土人情之外,他们还会干什么?动不动浸润中国传统文化的斑驳污渍的拖沓文本,是不是最有价值的作品?真的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吗?传统文化的一再挖掘能不能拯救中国文学?我们的因循守旧自以为是能掩盖住地域的局限性的?
红楼梦即使再研究出更多的操蛋成果,它还是一本言情小说。在我看来,沉沦就是中国文学在传统文化的勾引下所呈现的唯一姿势。中国文学面对传统文化这个小娼妇,只会意气消沉,沉溺于肉体之欢。中国本土滞后的物质生活,无法孕育出被世界发达国家崇尚的主流文化。敝帚自珍的门户之见是永远没有出息的认识论。文学以及文化的交流与沟通,在与世界的接轨上,仅仅靠学习几门外语进行作品的相互译介是远远不够的。
真正长远而有价值的写作,是探讨存在本身,而不是描述时光长河中的权宜空间,短期行为。更何况那些小挂件小风铃一样的小装饰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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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也不屑于去写什么“现实生活”也许,我从未对那些不属于我个人我自身我身体内部的现实产生过兴趣。因为我与我们虚假成风的社会现实始终格格不入。那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假相的厌恶和对喧哗的敏感。因此,我对那些疯疯魔魔地进行着对“现实生活”的临摹的写作者们不遗余力地泼着我的冷水,我说你们的热情未必是好事。
因此,我理解了我自己的写作。我为什么一直在写书评类文字,总在写自己的内心感受,而不去刻画所谓的现实生活。因为那纯粹是一厢情愿。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我们笔下的别人,只是自己的缩影。
像大师一样写作。用大师的感觉写作。宁缺勿滥,惜字如金地写作。而冷静甚至冷漠地触摸事物的本质,把握真实的存在,就是我所理解的大师的感觉。
卡夫卡尚且在临终时要求朋友毁掉自己所有的手稿,你还有什么好东西非要拿出来向人展示向人炫耀不可呢!我常常这样告诫自己,以此来化解我内心的浮躁。著作等身比功成名就对我更有诱惑力。有良知的作家,应该舍弃在当代的成功(所谓的成名)。在当代,为名利的浮躁的写作,现在已经不再合乎我对文学的虔诚的追求。
我只想在本文中,指出我们在写作中存在的一些短期行为与短视认识,我无法告诉别人,我们应该写什么,怎么写。我认为,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在我看来,面对写作的海洋,大师也只是在展示既有经验,而绝不会将一种标准推广几十年。这太不合乎事物的发展规律。
有时我只能用我的口水,浇我心中的块垒。我姑且当做这是先锋的孤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