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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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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2日,有风,热力涣散。历史上的今天,好像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拣这样一个干净的日子歇班,感觉神清气爽。

    早晨从中午开始。这是路遥的一篇散文的名字。他喜欢熬夜写作,一直到死。睡睡懒觉,天经地义。我不喜欢熬夜上网,可每天晚上都不能自拔于网络蔓延的世界,像一个外科大夫,不做完一次手术就无法身心交瘁地从手术台上走下来。我睡懒觉,同样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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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扫房间,打电话约网友聚餐,记不清已经重复了多少次同样的操作程序,而我依然乐此不疲。小刀在济南开会,三丰刚刚吃完饭,红坊画家的手机欠费停机,小小小鸟推说爸妈不放人,好像脚镣手铐已经上了身。天籁、散步的鱼、绿芙蓉次第翩然而至。

    天籁带来了一摞自己的作品,他所供职的那家免费发放的小报的样报,上面有他对小城一家机床企业老总的专访文章。我们翻了翻,看了几眼报纸的插图和彩页就扔在了沙发上。

    离家不远的那家餐馆叫芝味源,我老记不住这个稍嫌晦涩的名字,总叫它什么斋。吕一鸣的小奥托停在餐馆附近,可能不会想到,两个小时之后将满载六位饮食男女去城北唱歌。筱桦来了,我们开吃。不一会儿,刘罗锅从镇上赶回,大家举杯畅饮。

    席间,筱桦侃侃而谈自己积压在家中的那150本书,我对它们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又听一回,雷从耳出。那是她的一大盆心血,一部长篇小说,某出版社看走了眼,为她免费出版了5000册,留给她150本,敝帚自珍。因为是乡土文学,打死我也不读。天籁逗她,说筱桦姐要是把那150本书堆在一起,也是著作等身了。我知道,我们这都是嫉妒啊。听说她还要去北京参加一个什么活动,用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故弄玄虚,我们也只好瞎猜,怀疑是新书发布会或者作品研讨会之类勾当。一不小心说起最近的那个网络女红人--芙蓉姐姐,筱桦说真佩服人家的勇气。我说我更佩服您,您都要上首都谈创作去了。

    谈到这个芙蓉姐姐,大家都气不打一处来,都觉得侮辱了绿芙蓉的雅号。大有老虎打盹,猴子称王之感。众人一致认为,要是各大媒体炒作我们的这个“绿芙蓉姐姐”至少更耐看些,不是老王卖瓜,我们的绿芙蓉写散文清灵、通透,不让安妮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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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桦乃顾家之人,饭后即自行告退,刘罗锅一辆老摩托先去探营,余下六人叠罗汉入座,吕一鸣的小奥托终于停在“伊甸园练歌房”门前。天籁提议先去对面报社,看看迷蒙。绿芙蓉说还是别去了,我们就坐这种车去,待会儿下车时,下去一个,又下去一个,又下去一个,人家会瞧不起迷蒙的。众人哈哈大笑。

    每一个有麦克风的地方,只要有刘罗锅到场,都会风雨飘摇,危如累卵,因为晴天霹雳将一浪高过一浪接踵而至。此人嗓门贼高,声若洪钟,不管多抒情的歌儿,他都能一路从头嚎到尾,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风,是我们圈子里刚刚引进的新锐歌手,自诩小城的刀郎。当年我原想和他一起组建“b超”乐队,一直担心他会大炮打蚊子,掐死我的温柔,终于作罢。

    刘罗锅一曲冲动的惩罚终了,大家群情激昂,热烈鼓掌,纷纷长出了一口大气,众口一词道:你可把我们惩罚完了!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绿芙蓉居然很动情地演唱了一首很时尚的歌曲,是许茹云的一首新歌,中间夹着几句英文,跟米饭里的沙子似的。以前她可是怀旧情结深重,对流行歌曲嗤之以鼻的。我禁不住连刮了三次眼睛,抖落新栽植的假睫毛两根。接下来,散步的鱼也不甘示弱,唱了一首范晓萱的雪人,中间也夹着两句英文,像米饭里的菜叶,大家纷纷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多掌握一门外语就是好,发音准不准一点关系都没有。吕一鸣浑厚的男高音在深情演绎了一曲北国之春博得阵阵掌声之后,觉得不过瘾,又来了一首陕北民歌赶牲灵,让大伙儿听了个新鲜。刘罗锅争勇斗狠的劲头突然上来,要清唱一段青藏高原,还是最高的那段儿,我领教过几次,几次都昏死过去,这回死活抱住他的腰,没让他出声。天籁唱了黄家驹,唱了李克勤,唱了罗大佑,几首劲歌金曲,听得吕一鸣直夸他,小伙子快板说得不错。我最近嗓子眼儿里长青春痘,不大敢摇滚,省下力气,使了个巧劲儿,唱了几首刘德华,结果相思成灾刚刚唱完,就把几个服务小姐招来了,哭着喊着要见刘德华一面,老板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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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没有胃口,买了两个大西瓜,一行人又回到我家。

    吕一鸣与绿芙蓉、散步的鱼在我的极力推荐之下,到里屋看我下在电脑里的意大利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玛莲娜,我的梦中情人莫尼卡贝鲁齐的热辣之作。在客厅里,我和刘罗锅轮流和天籁踢“实况足球5”天籁小子是进过省城参加过ps大赛,以一胜一平一负战绩没有跻身十六强,给撵回来的玩主儿,自然比我和刘罗锅的业余水平高出一筹。结果刘罗锅三场下来,比分分别是2:3,1:4,2:9,输得一点脾气没有。天籁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和我交战时还兀自抱怨我们老土,还在玩ps1,他早已都玩ps2了。我不敢大意,一声不吭,终于在第一局打防守反击,率先攻入一球,可惜下半场复被扳平,比赛被拖入点球大战,一向在点球上略有胜算的我却罚失了两粒点球,自毁前程,突然想起中国女足在世界杯决赛上输给美国女足的悲壮情景,那可能是中国队空前绝后离冠军最近的时刻啊。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分别是0:3,2:5,输得一塌糊涂,心火旺盛。

    我们还要再踢一轮,他们的电影却已经看完了,准备散会,我一再挽留,说我家床大,也没有一个人要留下来打通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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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死光了,就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了。玩尽兴了,空虚就会在前面和你撞个正着。我深谙此道。

    终于又习惯性地站在门口举行迎来送往的礼节仪式。这就像一种我所喜欢的宿命状态。生活中的大部分乐趣,就在这迎来送往的游戏中腾挪跳掷,而我也一直没有出息地呆着小城,从未见识过被人洒泪相送的激动人心场景。

    太喜欢舒服了。太习惯安逸了。不想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找工作。怕找房子,怕交房租,怕吃喝用度不方便,怕出大力气,还最怕麻烦。我就像那个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乞丐,对那个富人说的那样,既然你们拼死拼活地工作,目的还是为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我什么也不用干,不是也正在享受你们的梦想吗?我现在也许就怀有这种散漫的心态,享受着这种越来越少的生命状态,即使它并不富裕,即使我还天真地期待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

    最近看的一部电影,改变了我一贯对井底之蛙的看法,是托纳托雷的海上钢琴师,那个叫1900的钢琴师一生都在一艘客轮上度过。他错过了一生中最渴望下船的时刻,走到舷梯的中间时,却转身又回到船上。他说,谁都知道,钢琴总共88个琴键,却可以弹奏出无穷无尽的音乐,而陆地上的世界,那么多城市,那么多街道,就像无穷无尽的琴键,我该怎样去弹奏它们?1900的话,让我想起了有限和无限的命题。井底之蛙的那口井,也许恰恰是能保障它的生命和思想安全的那个限度。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呢?发生的,还不都是属于的人的事儿。尊重任何人的任何生活方式,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