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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至少去一趟一中，给妹妹送菜送饭，这生活中平添的一桩麻烦，现在变成了我的一种乐趣，越发喜欢上这雪中送炭的感觉，充满了和一个至亲相依为命的快慰。
十一点半赶到，照例有一大群家长们大包小包地拎着、捧着、抱着，排着长队，被堵在校门外面。我骑着自行车，却一向畅通无阻，也许长得像个老师吧。夏天时，在公园游泳，有一位大姐让我教她。我初涉泳坛，把别人刚传授的动作要领一一讲给她听。她便猜我肯定是个老师。我说不是，我是个作家。他一脸不屑，说吹牛！把我乐坏了，作家都长什么样儿呀？这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现在哪个不像个烧锅炉的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潮水般从楼道里涌出，家长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冲进来，两路人马胜利会师，那情形常常让我怦然心动。妹妹照旧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有时我就站在窗外，默不作声地望着她，一直低着头，一本书一本书地装进袋子，准备拿回宿舍，午休时再翻翻。接着低头走出教室，直到撞在我身上，才慌张地叫上一声：哥哥——少气无力的声音让人心疼。
直接去餐厅，我把饭菜摊在桌上，她去盛两杯稀饭——学校里的饭菜惨不忍睹，实在让人难以下咽——兄妹俩开始共进午餐。我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眼袋，黑黑的，有点肿。这丫头最近失眠，晚上十一点多才睡着，第二天不到五点就起来看书。
通常是我先打开话匣子，说说自己的工作，谈谈自己的感情。不一会儿，她就忍不住要抢着说了，这时我才真正进入自己的角色——一个责任感爆棚的倾听者，像老中医一样聆听病人把病情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我单等着给她对症下药。也许十岁的差距，带给我们的，就是这种微妙的关系——我是大哥，义不容辞地要为一个被叫做妹妹的女孩负责。
“我们的化学老师被调到尖子班去了，现在换了个刚分配的大学生，课讲得飞快，我们都听不懂”
“班主任开始过问我们的事儿了。因为这回我们班考得最差”
“我的地理又没考好，最后还有一道题在背面，我没看见”
“最烦人的就是尖子班与普通班的对比。现在什么都向着尖子班，学校组织看话剧，也不让他们去，让他们留下学习，我们普通班还不想去呢最气人的就是同样的试卷，有的题在后面专门加括号注明：‘普通班可不做’，本来我也会做，也想做，可一看见那个括号就不做了我们同学都气得要命！”
我听得忧心忡忡，现在的学校都光知道追求“升学率”和专门培养能到奥运会上拿金牌的体育健儿一样，根本无视整体人口素质的提升，说到底还是急功近利的教育体制有病。可我又该如何向她澄清这一池浑水呢？我说稍安毋躁，不平等是走向平等的开始。可这么说真的管用吗？还是她会自我安慰，说听说尖子班哪年也没考上个北大、清华，还都是我们普通班的人！我适时地加上一句：“就是！”哈哈，也只能这样了。
她说她第一次站起来回答问题，站了半天，老师愣是没看见她，还是同学们告诉了老师，弄得她很窘，结果说不出来了。我说一定要练习说话，逼着自己多说，不要只和我说，多和老师、同学交流，慢慢你就会发现语言的魅力，享受表达的快乐。有时语言的表达，很能增强一个人的自信，主持人的成就感不就来自能说会道吗？你知道我最近为什么老害偏头痛吗？我一直也是沉默寡言，现在改行做播音员，天天练声，大脑的语言区好像才刚开发呢！后悔都晚了
她低头吃饭，半听不听的样子，可能我的话，理论性太强，偏于说教了，赶紧转到现实生活中来。我说昨天有件事，也对我很有启发。我们过记者节，有文艺演出，我送我一个老师三张票，他和我们领导是同学，来拿票时，刚巧和我们领导在门口碰上，他就半开玩笑地说我们领导：自己有晚会也不给我送票！还不如我的学生呢！结果我反而自作多情地窘住了。这不是给领导添麻烦吗？可我就那样傻傻地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走时才想起，如果把话接过来，说上一句，就是我们领导让我给您送的票，岂非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我们就是不懂事，就是缺乏这方面的常识！注意：这可不是溜须拍马，你知道你大哥也不是那种人！那这是什么？这是为人处事的一项最基本的语言表达技巧！我也不是在向你灌输人情世故，只是想提醒你来感受语言的魅力。孔老师说，巧言令色，鲜矣仁。我想问他，一个老说坏话的丑八怪就是仁的化身吗？好言犹似三春暖啊！我建议你：平时实在不想说的时候，也要在旁听的过程中，在心里想想该说些什么。在肚子里打打草稿，能说的时候就尽量说出来。多锻炼口头表达能力，别让嘴巴光用来吃饭。更别忘了我的那句名言：总是一成不变的人，要么是笨蛋，要么是懒汉
四十分钟的午饭时间临近终了，我送她回宿舍，她刚进去，宿舍楼就在里面锁上了，一直要等到下午两点多才开，其实她们都闷在宿舍里看书，很少有人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