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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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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到这本书,只觉得它的封面很素净,淡雅,翻开封面,是作者的几张黑白照片,也很是平淡,却无形中给人一种亲和力,拉近了作者和读者之间的距离。

    读作者的小说我的田园会感到一种沁入心脾的纯净之美。这是个发生在湖口小镇的故事,仿佛不带一丝人世间的尘滓和荒芜,呈现于我们面前的是一种沉逸安然的生活本相,一种清风徐来天高云淡的生命至境。

    我的田园叙写的是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人执着地追求精神生活的历程。作者小说中所描写的田园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那个温馨舒适的家园,而是对于高蹈的行而上的精神家园。

    小说一开篇便展示了作者的家园。

    那是一个金黄色的秋天,一串串晶莹剃透的紫葡萄涨满了沉甸甸的幸福。作者终于找寻到了自己的幸福,一个理想中的“王国”在作者奋力拼搏的打建中终于小有规模,每年都有上万元的收入,可是作者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金钱,那仿佛是一种心灵的召唤驱使作者来到了这里。

    当一切都成为现实,主人公又开始困惑。骨子里那股不安分的血液又催促他走向远方,开始一次新的心灵旅途。仿佛遥远处有个声音不断地召唤着他似的,这声音是主人公内心积淀已久的渴望的流露。这样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便带上了一种叙事的复调。理念和感性的矛盾,退缩与超越并存,几个不同的声音相互交叠又相互质疑,使主人公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但主人公最终超越了自我,真正地走完了一次心灵上的旅程。

    主人公具有冥思者一切特征:忧伤,孤独,充满梦一般的回忆和对当下一切的怀疑和疲倦。主人公的每一步思索都笼罩着现实与生命的双重焦虑,上继续在这个烦闷的尘世里浑浑噩噩地活着,还是听从那个遥远的声音的召唤/主人公陷入了挣脱不开的焦虑,这是一种很沉重,很宏大的焦虑感,带有悲凉的底色;而又无法说清因果。不止到是因为思索而焦虑,还是因为焦虑而思索。主人公仿佛置身于一种命定的循环中无从解脱,这种无从解脱之感在主人公这里已不单是对于生命变化的困惑,更是对未来生命流向的无从把握,存留与抛弃,已知与未知,人生的有限和终极目的的无限,这些深刻的疑问都无时不在拷打着主人公空茫的心灵。

    冥思者的思索本身就是寻求。在主人公的心灵追索中,有两个尖锐的深刻的矛盾:一方面是理念和感性间的矛盾,主人公的妻子需求的是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一个伟岸的靠山,一个固定的工作,一份稳定的收入,孩子要受到正规的教育,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正常人的追求和需要。可是主人公偏偏是一个骨子里不安分的人,这源于他小时候经常跟着流浪汉拐子李哥的缘故,造就了他不安于现状,渴望一次又一次的跋涉来慰籍生命里的焦渴。这便造成了他与妻子之间无可避免的矛盾,为了这次的远行,妻子为了留住他,便动用她父亲的权利,如果他这次外出,将取消他工作的岗位,可是这并没有动摇主人公去意已决的决心,于是旗子便使出杀手锏,带上了孩子回了娘家,数十日不回家门,为此主人公受尽了岳父的奚落。好说歹说才将妻子哄进家门。妻子小梅毕竟也是一位通情达理之人。见丈夫决心已定,无奈中只好安慰丈夫说,家里一切你不用担心,我会等你回来的。这才安抚了主人公那颗动荡不安的内心。

    另一方面是主人公内心深处的矛盾。它表现在主人公固守于自我心灵的完整而拒斥了世俗的喧哗。为了寻求心灵的突围,主人公追索着生命的理想状态,然而这种终极理想和现实又形成了一种悖反,并衍化成对现实的逃避。主人公与拐子李哥以及响玲(拐子李哥的妻子)终于重建了一座“世外桃源”建成之后,妻子小梅带着孩子来了,虽然妻子对这个地方并不排斥,孩子又非常喜欢这个美丽的葡萄园,可是妻子终究是现实的,她无法离开那个被主人公所遗弃的大都市,妻子要上班,孩子要上学,而葡萄园几乎与世隔绝,这造成了一种深刻的矛盾,妻子带着孩子最终离去了。只留下主人公空空的思念和眷恋。

    每个夜晚,主人公都躺在葡萄藤下,与自己的灵魂进行着深谈。在一次又一次艰难地探索中寻找着生命的出口。美丽的葡萄园最终留不住浪子流浪的心,主人公终要远行,那生命里的焦渴和卓灼,那遥远的陌生旅途的召唤,使作者又一次踏上了新的征程,开始新建心灵旅途上的又一个里程碑。

    这次主人公徒步旅行了一个多月,无意中看到报纸上刊登了在濒临湖口的一个小镇上发生了台风。葡萄园又将主人公牵了回来。此时的葡萄园已是今非昔比,满目的萧瑟和苍凉,大部分的葡萄被台风连根拔起,只剩下几片凋零的落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在某种意义上说,作者在无意识中告诉我们,那个美丽的“世外桃源”根本是不存在的,它只是作者对于理想的一种寄托罢了。

    更让我们震惊的是葡萄园里一个帮工的只有13岁的小女孩鼓额对于主人公深深地眷恋之情。

    自从主人公走后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了,她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她那翕动的嘴唇一动一合却已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她的空洞的眼睛固执地望着远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似的医生断定她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可是当主人公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那空洞的眼睛竟一下子散发耀眼的光彩,三天后,她已经能靠着墙走几步路了。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鼓额对于主人公那份特殊的却又极其纯洁的不同寻常的感情,那种发自于生命深处的真情令我们深深地为之动容,我想,从此主人公的生命里将会多一份牵挂吧。

    在故事的结尾,作者并没有交代主人公的命运及前途,只是说将重建家园,恢复葡萄园以往的生机,我想拐子李哥的结局也就是作者的结局吧,最终主人公将象拐子李哥一样疲于奔波,重归妻子儿女共建的爱的港湾。

    关于那段流浪的往事,那个美丽的葡萄园的故事,将在岁月的流逝中尘封成一个又一个古老而又美好的故事,在主人公的子子孙孙中流传成一段美丽的佳话。

    我的田园的魅力还在于叙事文本质地的纯净灵透和语言文字的精致和谐。在如同大地一样空旷的叙事空间内,小说中的人物之间已经摆脱了善恶之辩,无论是主人公本人,还是拐子李哥与响玲以及鼓额,个个都是性格单纯,性情温和的生命个体,在作者的笔下都被话解为简约的存在,留下的只是生生不息的生活场景和宁静安逸的内心世界,而真正的生命形态则呈现在读者面前。

    在主人公躁动不安的心灵脉动中,始终贯穿着对于人生对精神世界的探询这条主线,而各种意韵复杂的往昔生活图景便在这条主线的牵拉下纷纷复活,在缤纷自如的语言景观中呈现出一种难得的节奏感,而主人公的思绪散逸而不芜杂,融化在“润物细无声”般的诗性话语中,表现的却是具有普遍意义的生命主题,足见作家的深刻。

    或许是外部的躁动与粗砺使作者执意于那种不事张扬,朴质无华的诗性叙事中,也呈现在小说中人物那洗净铅华,淡然无饰的心灵世界里,更存留在作者精神上的洁净中。三者相依相生,循环往复,召唤出一个浑厚的,有内在痛苦的诗性世界。

    在这个人的精神正变得日益浮躁,信仰或者神圣这样的字眼被当作古典造物而弃之如蔽履的时代,作者却坚守着勇气,信仰,理想等与生命本质相关的一些东西,带着一种敬畏和神圣的心情去看待每一个生命,不仅仅诉诸感官,更多的是诉诸心灵,表达出一种道德上的纯洁性,因此他的写作是一种有分量的写作,他的作品让人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清新,犹如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悄然中拂去我们心头上堆积已久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