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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梦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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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人得知枸杞洋名“狼莓”大愕;若他知道在我家乡,枸杞俗名“死娃耳坠”定会大大愕的。

    我像许多大学生一样,穿梭于繁华都市与宁静小镇。我们命运未卜,同时也前途无量。于是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穷且弥坚,不坠青云之志”的骄傲神情。

    过年过得是一种心情,一种气氛。过年是包饺子、炸油食、贴春联、挂灯笼,是年前的疯狂大采购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是除夕夜毫无顾忌的笑声和震耳欲聋的炮声。最好还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因为下雪是最浪漫的时候。小时侯年还意味着新衣服和压岁钱。

    年是喜庆,到处是红红火火,到处是欢声笑语;年是团圆,没有老人和孩子,年就不能称其为年;年是期盼,年前对年的渴盼也是年的一部分。

    人之所以为人,原因之一就是有像年这样的节日。如此,人才过得有层次,有盼头。在年根,回顾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使奋斗的脚步不至于太匆忙;春节的团圆使别离不至于遥遥无期;春节的走亲访友则为冰冷的心增添一缕温情;春节的美味佳肴,让平淡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年也是有弊端的。吃的太多,难受的胃与多余的脂肪为证;浪费钱财,火爆的商场和泛滥的人群为证;损害健康,躺倒的酒瓶和发黑的眼圈为证。

    有人去世了。突觉生命脆弱,说没就没了。想到自己的亲人不觉已潸然泪下。对我来说,如果亲人死了,就是死了所谓去不去“世”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再也吃不到她的煎饼,听不到她的唠叨,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无来由地想起改造前的家乡街道,柳树成荫,黑砖小屋,很有味道,尽管破旧。现在都贴上了白瓷砖。白得晃眼,虽整齐却毫无韵味。还有县直中学前的红色冰柜。老高中迷宫似的道路。神秘的窑洞。

    如果有了钱,我会买下童年时所有刻骨铭心的电视剧以此来祭奠我那没有玩伴、没有游戏的童年。

    不爱布娃娃的我突然母性泛滥,见到小孩张牙舞爪的。最羡慕小孩的生活,心底纯净、眼睛明亮,主要任务是吃,主要活动是哭。朋友说我这样太堕落了。可我还是羡慕,幼儿难得一笑,因为这世上少有让人开心之事,想想成人的笑吧,有一个是发自内心的吗?幼儿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哭,大人有这个权利吗?羡慕孩童却从不曾想过要再来一次,我怕错误重犯。

    家乡的冷与北京的冷是不同的。家乡的冷是阴冷,湿润的、挥之不去的,一呼吸就让人心生凄凉伤感的。这样的天气常让我想起多愁善感的中学时代。而北京的冷是干燥的、外在的却又刺骨的。

    在kfc读书,那永远门庭若市,乐观地讲,这是广大人民群众生活小康起来的标志。但我始终怀疑那么多的人是否为美味而来。中国人天天光看那些白糊糊的东东就会疯掉的。只靠汉堡薯条肯定撑不了多少时日,人家兜售的是个气氛。将食品带走的人亏大发了。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肯德基的员工在寒冬腊月依然身着短袖,让裹得像巨无霸的风雪倦归人十分受刺激。我就是受刺激的人之一,人家刚一开门,我就冲了进去。只要了杯饮料,蜷缩在一个角落,动机非常可疑。音响里放的是欧美流行歌曲,商家意在坚守西方文化,也可能有意无意地进行文化殖民。不过伟大的中华民族,就是有着海纳百川的气魄,任你再强势的文化也能把你同化,店内销售米饭即是明证。因此民族主义者大可不必忧虑,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放“茉莉花”的,我一边享受着帝国主义的服侍,一边乐观地想。

    伏案时不禁浮想联翩,当年波娃同萨特常去咖啡馆,伏案写作两小时。我庆幸有与波娃相似的经历,可惜我至今未找到“萨特”

    午餐就地解决,为了使自己向小资靠拢,要杯咖啡,奇苦,加糖加奶都没用。无奈之中自我安慰道,还好它能提神,但理性告诉我,这东西除了让人失眠之外,别无他用。我第三次发誓,再也不喝咖啡了。与咖啡相反,甜筒巨甜,令人作呕。情急之中,心生妙计,一口甜筒,一口咖啡,感觉可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来形容。汉堡的价格足够我吃n次拉面,还是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淳朴。为了把老本捞回来,我在那里坐了足足三个小时。

    肯德基的纸巾上印有老爷子的头像,实在是对创始人的亵渎。也许设计者是想让食客用亲吻向他老人家致敬。

    走之前,突感腹痛,为了我爱国的肠胃,永别了,肯德基。

    路过中央电视台,草坪上有个雪人,有情调的人越来越多;心想:在北京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讥讽一下央视像火柴盒一样的办公楼。

    到达上课地点,时间尚早,去逛书店。偌大书城,只寥寥数人。每到一处,店家如狼似虎扑过来,叫我“小姐”不理;称“同学”不睬;唤“女孩”骇而疾走。可见久未宰客,饥饿至极。此种热情着实可怖。还是三联书店宽宏大量,提供音乐、凳子,可以放肆地读。

    北京人总喜欢把事情搞的很夸张,比如三天两头灭蟑螂,可我从来没见过一只蟑螂,只见过许多只灭蟑螂的阿姨。

    我和父亲十分相象,又格格不入。

    我不喜欢他。

    我埋怨他把所有的缺点都遗传给了我。连走路都一样难看。我努力背叛他的基因。他慌慌张张,我偏要不紧不慢;他心直口快,我偏要沉默寡言;他热情奔放,我偏要老成持重。

    慢慢地我发现,路见不平,我和他一样义愤填膺;遇到变故,我和他一样如坐针毡。我也不得不承认我那点小才气也是随了他的。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我是他的女儿。我爱他。

    在一起的时候我嫌他唠叨,事无巨细都要替我操心;嫌他急躁,让我没有安全感;嫌他不够深沉,与我理想中的父亲相去甚远。

    分开了,却会不由自主地想他,想他的好。其实,父亲的唠叨句句真理,我就是因为不听他的劝告,才栽了那么多跟头;父亲虽急躁却真诚善良,我从未告诉他,他温暖的大手牵着我的时候,我感到塌实安稳。

    理想中的父亲是虚无缥缈的,父亲有再多的缺点却是真实的,他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是英雄还是平民,都是我的父亲。我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我是他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