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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早晨，总是携着诱人的空气、绚丽的光，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从梦中醒来。
睁开带有懒意的眼，看着窗帘暖暖的颜色，便知道整个窗户已经被阳光占满，只是厚厚的窗帘挡住了他们的突然袭击，让我此时还能躲在被窝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伸出手随意拨了一下，一束光便毫不客气地透过窗帘窄窄的缝隙，温柔的洒到了我的脸上，迷住了我的双眼。
我的老天爷，这么不客气，今天是礼拜天啊。
正在厨房料理早饭的妻子，听到声音便说“该起来了，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干点什么。”
“干什么？要不吃完饭，我们去爬山吧？”我说。
“哪有什么山可爬？”妻子说。
“咱对面的山不就挺好嘛。”我说。
“嗨，对面的山也叫山啊？”妻子喊道。
对面的山，没有名字，或者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搬来这个小区住了这么久，我一直没有太注意它。
小山离我住的地方，大概有一两公里。从四楼的窗户看过去，山并不高，但海拔真的有多高，我无从考究，这也就是妻子为什么不认为是山的缘故。不过山上茂密的小松林显得整个山很有生机。
远远的看过去，山坡上有一条很清晰的小路通往山顶，我猜测，那肯定是早起的人们，在那里晨练留下的痕迹。至于山到底有多大，方圆几百里或者几百米，山顶上还会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何况这么好的阳光。
沉思观察了一番，终于下床开始穿衣服。
从柜子里找出好久不穿的运动服、旅游鞋，迅速将自己武装起来，顿时看起来自己就像一个登山专家。
妻子站在那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好久了，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我转过头，很严肃对她说：“快点啊！”
妻子愣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啊？”
我瞪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足以说明绝对不是假的。
不知是自己的眼神有了魅力，还是有了威严，只见妻子赶忙找出自己的行头，一会儿功夫就武装完毕。
“怎么样？”妻子精神地看着我，然后做了一个很滑稽的出发表情，于是瞬间我们相视大笑了一番。
锁上门，下了楼梯，冲出小区。
走出不远，妻子停下。
“怎么了？”我说。
“你没有吃饭。”妻子对我说。
“没有关系，反正一会儿登上去了，回来再吃。”我说。
“哎呀，我给你带点水就好了。”妻子很惋惜，似乎有一点想返回家的意思。
“好了，好了，别罗嗦了，又不是远道。”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向前走，可心里还真是挺感激妻子的，同时心里也有一种很甜蜜的感觉，只不过这种甜蜜，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已经不容易表现出来了。
妻子有点不情愿，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也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看着不到一两公里的路程，走起来竟是那么漫长，真是大路不从脚下过，不知路程有多长啊。
经过几块农田，穿过一片果林，来到山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有汗意了。问了一下妻子，她也有同感。此时，抬头向山上看去，已经无法看到山顶，眼前一片绿绿的松林，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我们所有的视线。
和妻子对视了一眼，我们便沿着那条“前人”开辟的小道开始攀登。
小道很窄，不允许两个人并行。我在前，妻子在后，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边顺着小路前行，一边判断着这座山到底会有多高？山上会有什么？山的那边到底是哪儿？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竟然还没有到达山顶。
这山根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矮。
“也该差不多了吧？”我说。
妻子说“是啊，在家里看着没有这么高嘛。”
正说着，我们脚下的小路，失去了明显的痕迹，反而向左右各分出了几条不同的路线。只是有些绕过了几块大的石头，有的绕过了簇拥在一起的荆棘。
“在家里看，小路的痕迹挺清晰的，怎么在这里就没有了呢？”我说。
“条条大路通罗马，走哪条都行。”妻子说。
然而，当我说走左边的时候，妻子却说走右边，然后决定走右边，她又说还是走左边吧。最后，居然在选择那条小路上上，两个人有了小的争吵。
也许小路的尽头，真会有不同的风景？然而，在这个时候人是绝对不能贪婪的，我们必须进行选择。
妻子一直是一个大度的人，看着我真的有点生气了，便不说话了，随后一切由我选择。而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走右边，也是妻子开始选择要走的那一边。
走了一会儿，山上便有了景色。一只不知名字的小鸟，非常漂亮，它的羽毛有着不同的颜色，两只小眼睛活灵活现，看到我们的到来毫不惧怕，它就这么放肆地在我们的不远处，在两块突出的大石头上跳来跳去，像是欢迎我们，又像是自顾自己玩耍。
“肯定是谁家养的鸟跑出来了。”妻子说。
“怎么会呢，谁家的鸟会轻而易举的跑出来。”说完我就要上去捉它。妻子见状拉住我的手说“别，还是让它过自己的日子吧。”
听了妻子的话，不知为什么刚才的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只是更加觉得妻子真的是一个盛情中人。
在松林里，不知转了多久，终于登上了山顶，然而，这里仅仅只是我们看到的山顶。因为就在我们累得都想喘口气的时候，顺着上来的方向，向右前方看去，那里分明出现了一座真正的山。
那座山分明有一定的形状。凸凹的山石，挺拔的岩松，仔细辨认还有一些不常见的树种，一看就知道那些树，已经具有了历史。绝对不像我们上来的这座山，老远看去像座山丘，只是一些成片的小松树，一看便知那是近几年人工栽植的。
“还要爬吗？挺危险的。”妻子说。
“当然，没有危险能叫登山？”我说。
说完，我自己都想笑了。哪位名家说登山就得有危险，简直是在故弄玄虚。
妻子还是听了我的话，紧随着我开始了真正的登山。
不知什么原因，即使远远看去，那座山居然也没有一点儿小路的痕迹。走到跟前才知道，原来这里的茅草太茂密，荆棘更杂乱，整个山坡没有一块光秃的地面。大大小小的碎石，被茂密的茅草遮盖得严严实实，在上面攀行，一脚踩下去，就会踩着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头，或大或小，使你根本没有防备。所以即使有人从这里经过，在这里也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登山其实是没有路的，只是当你选择了，路，才会在你的脚下。
一番沉思醒来，回头看看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妻子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畏难痕迹，只是我在前面，一直没有发现。
我们的攀登，已经没有速度可言了，更不知道，那些手脚并用的攀登姿势，该为它起一个什么样子的名字，中听的，或者不中听的。
“老婆，把你的手给我，我拉着你。”我说。
“还是我自己来吧。”妻子抬头笑着说。
“你还是把手伸过来吧。”说着，不由妻子回声，我已经紧紧地拽住了妻子的右手。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妻子并没有挣脱，只是很好的配合着。于是我们的攀登，到不像刚才那么狼狈了。
拉着妻子的手，我才感到我很男人，同时一种少有的责任感，慢慢地向我袭来，并逐渐地整合了我的全部，仿佛妻子的一切都在我紧紧拉着妻子的手中。
我拉着妻子的手，有时候用力，有时候放松，尽量配合妻子攀登的脚步。
就在我们将要登上山顶的时候，那些互相搀扶慢慢变老的温馨的身影，不再燃烧激情、追求浪漫故事，促膝交谈的感人画面，就这么轻易地在我眼前慢慢浮现，很清晰很透明，就像一幅飘动的电影，揉来荡去，让我从内心开始感动。我心想，不知道我们在慢慢老去的时候，是否也会有那温馨的时刻？
登上那块平整的石头，就是山顶了。
我开始渴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但我还是用力爬上了那块石头，然后将两只手伸向了妻子。于是，妻子的整个身体就被我拽了起来。
我知道，这就是男人的力量。
妻子幸福的笑了，笑得眼里含有甜甜的泪花。
“我应该给你带点水，你看你累得。”妻子说。
“你也一样。”我说。
凝聚着妻子一张疲惫的脸，忽然就有点心痛了，但我分明在妻子疲惫的脸上，看到了开心、快乐和满足。于是，我也赶忙将快乐与幸福写在了脸上。
站在山顶这块平整的岩石上，我紧紧的拥住了妻子，放眼望去，远处还有那么多，或许有名，或许没有名字的山，一座连着一座，连绵不断，群烟缭绕。此时，我忽然开始怨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在这山下住了这么久，都没有登上来看看呢？
妻子捏了我一下“想什么呢？”
我说“老婆，你说我们二十多年的婚姻，像不像我们今天登山的全过程啊。”
“是啊，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分歧，有过艰辛，有过痛苦与磨难，不过最终我们还是挺过来了。”妻子轻声地应道。
“是啊，原来生活就是这样，最美好的，往往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而是两个人一路走来的过程。”我说。
妻子笑了“今天你怎么像一个诗人。”
我说：“不，我觉得我现在更像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