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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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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挂掉电话后,我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明显还没有从刚才激动甚至是亢奋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我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说话依然简练,语调不急不慢,这难道不就是我一直以为的“冷傲”吗?

    她就是这样一种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仿佛满不在乎,即便有求于你,却还是可以让自己永远占据主动。我闭上眼睛,或者一个人走在路上,忽然想起她,想起那些事情,总是莫名其妙,我无法理解,自己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有学心理的朋友分析过,典型的受虐狂。

    我当然不会承认这个滑稽的结论,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但恰恰,世界上依然有一样东西,比我生命的存在更有意义,更重要。

    2)

    这个城市有海,傍晚的时候,我站在阳台,总能感觉到那特别的微微的腥臭味,眼前似乎能清晰的看见腐败的藻类植物和各类鱼虾的尸体。

    夕阳的余辉泼洒在海岸线,平面直视,那么灿烂,如流出体内许久的血,即将干涸,另类的深红。

    我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丝制睡袍的女人,披肩乌黑的长发,清秀的脸庞,五官精致,但岁月无情,即便气质容貌多么脱俗出众,依然掩盖不了那刀刻的痕迹。

    3)

    我在出站口伸长了脖子,看到有个带眼镜的小女生朝着我挥舞着手臂,是她,的确是她。我帮她拎着包,不太自然的笑,你更加漂亮了。

    她乐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叫成熟,懂吗?

    我们悠闲的逛着马路,如同人海中所有平实普通的情侣一样,她一直在笑,可是我能看见那份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忧郁。

    这次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出来了?我试探着问,她若无其事,头也没有抬起来,因为我们是朋友嘛!好朋友。

    我没有再提及无聊的话题,从晚上八点一直和她走到十一点,连我这个登山爱好者都已经感到微微的困乏,可是看她,却还是神采飞扬。

    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她点点头,那就边走边看吧。

    路过许多小旅馆,她拉着我进去,看过房间,都被我否决了。她小心的问,那些不都挺好吗?我没有迟疑,我想让你更舒适一些。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将尽最大的努力,做到这一点。

    4)

    她从身后环住我的脖子,咬了咬我的耳朵,我轻轻的颤了一下,她贴着我的脸,对着海,想什么呢?我转过头,抚摩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婧,我想出去走走。

    她躺在我的怀里,垂着头,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真的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你想去哪?

    5)

    灯火不可散尽,我们躲避喧嚣,最后在一个四星的宾馆开了房。拿到房间钥匙之前,我回头又看了一眼门外璀璨的世界,下意识的笑了。

    这是一个暧昧的城市,它有个响亮的名字,上海。

    乘着电梯,我还在回味刚才前台小姐和她的那一问一答,几间房?一件。我心里笑了,又笑了,我很庆幸自己能冷静的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我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说道,不,两间,单人标准间。

    她跟随着我进入了我的房间,和我并排躺在宽大的床上,我拿出录音笔,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面,我想把我们的对话存下来,如同一份记忆,好好的珍藏。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能感觉她呼吸的匀称,胸膛的一起一伏,像是摇篮曲的音符,安静,却有节奏。

    6)

    颖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社区里面文学论坛的动漫版主,而我,是原创沙龙的。我们通过极其偶然的机会相识,相遇,直到发展到同床共枕,但我们并不是夫妻,也不是简单的男女朋友。我甚至不知道她背后的故事,就仿佛她只知道,我是一个落魄的小说家。

    7)

    穗,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再说话。

    这次见面,她告诉我和男朋友感情发生了问题,需要我的开导,而生活上,我知道她也遇到了困难,必须得到帮助。

    她终于咬了咬牙,故做坚定的说,是的,我要你劝解我,让我和他分手!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呢?你和他不是一直很默契,有共同爱好吗?

    不错,我是爱他,可是我无法容忍和另一个女孩子分享他。我不喜欢他这种豪放。她猛的扎起身子,坐了起来,他说的,我们相遇的太早,我更适合做妻子,而不是女朋友。

    我冷冷的笑了,就你们,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相遇的太早?我和你,恰恰是相遇的太晚。把穗送回隔壁房间,我咬紧自己的嘴唇,可以嗅到鲜血的味道,握紧了拳头。洗了个澡,我安静的睡着了。或许,这才是我要的结局。

    8)

    我和颖聊了很长时间,终于关了电脑。我不愿意再勾起彼此的回忆,我知道,她对我失去了兴趣,而我,也对她失去了希望。我们彼此仿佛两个玩过家家的孩子,都丢失了某件东西,却永远看不到。

    难道,这东西,是童真?

    9)

    我留下路费钱,其它给了穗,还花了一天时间陪她逛街。晚上还在和我说,劝解与男朋友分手的她,现在却忙的不亦乐乎。她给男朋友买了一双nike的运动鞋。听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牌子和款式。

    我之前一直想买的,就是没钱,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开心,那种发自真心的自然表情。我没有说话,无谓的点了点头。

    她最后还是和我一样,只剩下了路费。那时候,她在杭州学画画。

    10)

    后来,穗遇见我就会说,钱我一定还你。

    后来,颖和我失去了联系,社区里她认识了超管,听说还有点故事。

    再后来,穗和男朋友分手,而我也知道,颖是有夫之妇,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最后,我想起曾经和颖在床上的缠绵,那段时间她在我身上的花消,以及塞满我皮包的人民币,我总是一阵作呕。

    可是谁又知道,那次去上海,她给我的三千块钱,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自己明白,那一次上海,我在午夜舍弃了认为比我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那是对穗的感情。

    静静的闭上眼,我忽然想起了上海外滩附近那个留下我对穗最后一点印象的宾馆,它的名字很奇怪,叫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