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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与亚当的相遇,已是一个月后。
两人的到来引起了采银村不小的骚动,这里的人似乎不怎么欢迎黑骑士。
黑骑士迫于压力,最终停在了村口。
“你可是黑骑士,你怕什么,你打的过那些怪物,你干不过这些村民?”
“不,我是黑骑士不假,可我仍是风起国的子民,在下不可冒犯?”
“冒犯?冒犯谁?这里有什么大人物?”
“风起国的大王子,克里斯。”
“你别逗了,还大王子……”亚当立马反应过来。
“真的!”
“真的。”
咔嚓一声,亚当差点道心破碎。
亚当闭上眼睛,做完一套祈祷动作,这才敢踏入采银村。
村子整体不大,没半小时,主干道就已经走完,这里的精灵族们都是自给自足,所以没有什么贸易活动,亚当只好挨个挨个问。
跟着村民去马户家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在铁匠铺里的克里姆。
“克里姆,你怎么在这!”能看见活着的克里姆,亚当的内心还是有些庆幸。
此时的克里姆正在给火炉加热。
克里姆抬头看去,先是喜悦而后厌恶,最后顶着一副凝重的表情冲到了亚当面前。
“你怎么来到这了,赶紧滚。我不想在见到你。”克里姆咬牙切齿。
“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亚当举起双手投降,全当好心被狗吃了。
但也正是克里姆的冲动,引来了克里斯注意,克里斯取下装备,推着轮椅来到外围。
“发生了什么,克里姆,现在是加热的关键时刻,正好能训练你控制魔法的精度,赶紧过来。”
克里姆转身下跪。
“克里斯大王子,我这就上来。”
克里姆还想催促亚当离开,转身却发现亚当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比起大王子克里斯,亚当更在意那个词,魔法。
“你会魔法!”亚当尖锐的声响,引来了克里斯的不悦。
但克里斯还没发话呢,亚当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叫那么大声干嘛,别吵着我孩子睡觉。”
亚当愤怒的回头看去,原来是一名高阶精灵族女性抱着孩子,正好从这路过。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你是谁,为何在此无故喧哗。”
直到克里斯发声,亚当这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
亚当鞠躬道歉,赶紧离开了铁匠铺。
“克里姆,你的故人?”
“是的,大王子。”
“先继续练习吧,等这把铁锹打完,你在去与他叙旧。”
“多谢大王子。”
而在亚当这边,在买到马匹之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故意等在铁匠铺周边,原因无他,他只想搞清楚克里姆为什么会魔法!
对于精细的魔法掌控,消耗的精神力要比起简单的火球术等等大的多,等着克里姆走出铁匠铺,已是一副憔悴模样。
可在看见亚当向他招手的时候,就像捏了咒术石,立马来了精神。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
面对克里姆的愤怒,雪堡那会还是一脸不屑的亚当,现在也变得相当滑润,撑着个笑脸,阳光灿烂。
“马上就走,不过你的魔法是怎么来的,能透露一点小道消息吗?”
“跟你无关,你现在最好马上离开,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你知道吗。”克里姆揪着亚当的衣服就往村外走,然而亚当抓住缰绳,死活不肯离开。
“我哪天不是大祸临头,我都习惯了,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会的魔法?总不可能是体质觉醒吧。”
“丢你老母,我就是体质觉醒了,这样总行了吧,赶紧滚!”
亚当松开缰绳,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不愿告诉我,那就算了,其实看见你还活着,其实我就满足了。”亚当转过身,故作感动的样子,还擤了擤鼻涕。
“我不用你来关心,滚!”
克里姆的咆哮引来了旁人的注意。而后揪着亚当,催促上马。
“沃伦呢?怎么没看到沃伦,沃伦不应该和你在一起吗?”话刚说完,亚当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难道沃伦……”
“不,沃伦活的好好的,我只需要你现在,即刻,马上,离开这里。”
看见克里姆真的生气了,亚当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不屑。
“说的也对,你拥有魔法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克里姆,你可真幸运,被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意外觉醒了魔法,哪像我,我跟了人神几十年……”
不等亚当抱怨完,克里姆用手掌烫了一下马屁股,马匹突然尖叫,高抬前蹄,差点把亚当甩出去,好在亚当及时抓住了缰绳。
就这样,看着亚当离开了视野的克里姆终于缓了口气。
“克里姆。”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没听错,你的朋友好像说了人神这个词吧。”
克里姆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缓缓转身。
“艾斯卡伦,我……”
艾斯卡伦伸手制止。
“我懂,既然是故交,不想让他死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感情我能理解。”
“艾斯卡伦,我不是……”
“不不不,克里姆,放心,我们不一定会将他杀死,这个由大王子决定。”
说完,艾斯卡伦抽出腰间的短杖,念动咒语,向上一指,一朵烟花绽放。
霎时间,锣鼓喧天,震天动地,村民们纷纷举起武器,有铁锹,石锤,烧火棍,甚至是扫帚。
艾斯卡伦伸出手指,指向亚当逃跑的方向。
“外来者,亚当!”
此刻的采银村,已经不再是高低阶精灵族其乐融融的快乐小村庄,从现在起,他们都是猎人。
不知多久后,某日下午,艾俄洛斯城周边的官路上,一旁的杉树林里,发出一阵骚动,此刻正在行驶的商队以为遇到了劫匪,护送队伍的冒险家和家眷纷纷掏出武器,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缓慢,整个官路上落针可闻。
突然间,一匹艳丽的白马窜了出来。
然而众人的目光不在白马本身,而是聚焦在那白马的头上,那是神圣的尖角,那是独角兽。
然而这只绚丽的独角兽的鬃毛已经被鲜血染红,独角兽一声哀鸣,立马冲进了对面的杉树林中。
就在商队的人们处于疑惑之中时,克里姆带着浑身是伤的亚当走了出来。
“只要带着亚当赶到艾俄洛斯城,找到比努曼·艾顿城主,就能活下去。”黑骑士如实说道。
黑骑士使尽浑身解数,再加上克里姆的火焰阻挡,这才拦下了穷追不舍的猎人,至于黑骑士,他将独自面对克里斯,面对半神的愤怒。
在马背上,亚当最终因颠簸醒了过来。
“可恶,好疼啊。”
“你醒了?在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艾俄洛斯城了。”
这一个多月的逃跑中,亚当从克里姆口中得知了很多,包括修斯教,魔神,乃至于人神使徒毁灭世界的说法。
同样在这一个月里,两人遭到了大大小小共十次伏击,好在克里姆会魔法,亚当还有龙晶剑,不然亚当早就死翘翘了,而最近一次的伏击,便是前天两人刚准备逃进杉树林所遭到的埋伏,这一次甚至有艾斯卡伦带队。
“谢谢你。”
“感谢的话,留到艾俄洛斯城再说吧。”
两人进入艾俄洛斯城的过程还算轻松,因为城主比努曼还记得亚当。
亚当一进入城主府,便得到了最高级的贵宾待遇,城中最顶尖的医生,带着他的弟子们,马不停蹄的赶到城主府,为亚当治疗,这才算是保住了亚当的命。
是因为亚当参加过死亡之宴?不,是因为黑骑士与城主比努曼是一伙的。
“黑骑士呢?”比努曼焦急的在病床边来回踱步。
“不知道,他为了救我,与克里斯打起来了。”亚当全身裹满纱布,只剩下嘴巴和眼睛能动,全身上下四十多处骨折,主治医生都对亚当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惊叹,想要切片研究。
“克里斯?大王子克里斯!”比努曼一个不小心撞倒了一旁的花瓶。
花瓶掉地,散落一片。
“是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过。”
比努曼一拍大腿。
“遭了!我的去救人才是。”比努曼就这样丢下了亚当。
待比努曼走后,克里姆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亚当床前。
这时的克里姆也好受不到哪去,手臂断了一根,眼睛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伤,身上也缠了不少纱布。
看着亚当绑的像个木乃伊,克里姆突然笑了。
“这时候嘲笑别人很不礼貌诶!”亚当嘴里也塞着止血布,说出来的话还带着气泡音。
克里姆不服气,还弹了一下亚当的小腿。
“诶~疼疼疼。”
“你不是也嘲笑我没能救下克拉拉吗?怎么,现在我就不能嘲笑你满身是伤。”
“好吧,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和黑骑士前往雪堡到底是为了什么。”
亚当想到自己正在毁灭世界,如果说是去杀闻都王,会不会现在就被克里姆弄死。
“受闻都王的委托,去雪堡找一把武器,闻都王想用这把武器自杀。”亚当长舒一口气,真心佩服自己的语言能力。
“闻都王想要自杀!”
“嗯!是的,知道的人很少,只有高层知道,比如这个城主。”亚当伸出舌头,指向门外。
“这种荒谬的事,你怎么会答应,还是说,人神给你下达的任务就是毁灭这个世界。”想到此,克里姆突然站起身来,吓的亚当冷汗直流。
“不,我是为了另一件事。”说着,说着,亚当的语气逐渐低迷,不是亚当真情流露,而是思考着是否吐露心声。
“为了救希尔?”
“你,怎么知道?”亚当装做意外,内心却在窃喜。
“你那么喜欢希尔小姐,她死了,你真的还能活的这么自在?”
突然,亚当瞳孔放大,嘴巴大张,呼吸开始急促,浑身抖动,吓的克里姆赶忙叫来了医生,最后医生支走了克里姆,说是先让病人独自待一会。
直到夜里,克里姆才来看望亚当。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不,你提醒了我,反倒是该我谢谢你,克里姆。”亚当的语气显然恢复到了雪堡时的那般轻佻。
“我怎么能活的这般自在,我怎么能活的这般自在!”亚当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束缚。
“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怎么可以笑,我的世界里不应该有欢乐,是你提醒了我。克里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既然修斯教要我死,你为什么要背叛修斯教,既然我是这个世界的终结者,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克里姆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之人捏紧了拳头。这一个多月的逃亡路上,亚当不少问过五次为什么要救他,那时候,克里姆没有回答,但心中有着一条坚定的答案,可是现在,那个答案像是一场白痴的梦,能觉得这种烂到彻底的家伙能有改变,简直痴心妄想!
“你是谁?亚当,二十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想知道,弗兰卡拼了命要救下来的人会有怎么样的改变,原来,你就是这样对待弗兰卡给予你的第二次生命,你怎么样都好,可是你唯独不能辜负他,你没有权利,没有能力,对弗兰卡说一声不!”
那深处的记忆像是寄生虫般啃食着亚当,亚当已经受够了。
“不,弗兰卡不是为我而牺牲,是为了希尔,维克让我来挑选,弗兰卡与希尔之间,只能活一个,弗兰卡主动站了出来。”
“不是为你,怎么?现在开始推脱责任了,你真的好狠,我再问你一次,希尔与弗兰卡之间,你选谁,你选不出来,我看透了你的虚伪,亚当啊,你选啊,你选啊!”
刚筑好的面具再次被克里姆击破,亚当无法做出选择,亚当已无退路。
亚当转过头,狠狠的盯着克里姆,血水将纱布染红。
“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什么都办不到,为什么,人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一切,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这缇澌耶比的冬季,显得尤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