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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呼吸。”
沃伦深吸一口。
“如果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放手。”
嗖!
箭矢射歪,没能击中铃鹿,反而射中了一旁的树干,将松果震了下来。
“去捡你的战利品吧。孩子。”
沃伦点头回应,迅速出动,起身侧翻,越过倒塌的树干,跑出藏匿处。
雪地靴踏在柔软的白雪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配合着急促的呼吸声,完成了巴利亚山脉冬季的乐章。
沃伦跳跃的身影就像那林间舞动的皑皑精灵,时而跃起,时而穿梭。
“父亲!只有一颗松果。”沃伦有些气馁的说道。
“回来吧!已经不早了,回去晚了,你母亲会担心的。”
此时正值冬季末尾,凛冬已过,翻过春天,便是太阳元年1144年,距黄金城被毁已有20年。
20年间,黄金国与风起国双方打的你来我往。黄金国最狠一次,是在1130年,那一年甚至越过了巨人草原,打到了艾俄洛斯城的领地,然而这只是风起国的陷阱。
兽人族的加入,打的黄金国措手不及,经此一役,黄金国损失惨重,只好退守至巨人海港,打算重整旗鼓。
至此,在普罗米亚和希伯利卡的商量下,黄金城单方面提出停战协议,因为再打下去,人就打没了。黄金国虽然在与风起国交战,然而已有三座城池,近5万的人口的帝国,光是站在那便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为了不被抄勾子,黄金城不得不先做出停战协议,于是双方就巨人海港一事争吵不休,谁都不肯退步。
于是乎,双方明争暗斗,来来往往了13年之久,现如今依然没有解决巨人海港的归属问题,时不时还会摩擦出一点火花,可谁也不敢先动干戈,老虎就在一旁。
然而这并不影响风暴城的生活,在20年间,苦于战争的流民,不是往帝国迁徙,便是前往风暴城。
有了人,便有了劳动力,有了嘴,就需要粮食。
在先进的技术力加持下,荒地得到了开垦,风暴城的粮食产量有了保证。曾经那人人嫌弃的波克镇,现如今都快有半个风暴城大小了。
“沃伦!”一名年纪不到18岁的小姑娘,不停的向沃伦挥手。
沃伦将弓箭交于父亲,一个人独自跑到了姑娘面前。
安娜,12年前,同沃伦一起流亡到波克镇的流民。幸运的是,两人被穆勒夫妇遇见,不过当时波克镇还未发展起来,迫于压力,穆勒夫妇将安娜交予了另一户人家抚养。
安娜也跟着改姓,现在叫做安娜·琼斯。
安娜穿着一身灰白长裙,头部裹着擦汗布,将黑发盘起,有点像摔跤手。
安娜和沃伦两人都师出同门,都是梅雅的徒弟,而安娜的工作不同于其他女孩,做的针线活,而是制作蔗糖的体力活。
所以,别看安娜总是累的汗流浃背,但全身上下都会散发出一丢丢沁人心脾的甜味,沃伦对此趋之若鹜。
沃伦牵起安娜粗糙的双手,一个劲的往脸上蹭。
“山上好冷,还是安娜的手暖和。”
“别皮了。”对于沃伦的喜爱,安娜还是略显害羞。
“这是我留的一点蔗糖块,妈妈上次说想吃点糖水,你帮我带给她。”安娜寄宿的家庭便是梅雅·琼斯,不过对于穆勒夫妇任然爱戴有加,私底下也叫妈妈。
说完,安娜挥手告别。
“先别走。”沃伦侧身拦截。
“这个松果送给你,这是我今天狩猎的唯一成果。”
安娜收下,随即一个脑瓜崩。
“我先回家了,开春了记得来训练。”
“没问题!”沃伦挥手告别。
看着安娜离去的背影,那颗悸动的心,随着冬雪融化,万物复苏,也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沃伦?”
“啊!父亲,我把松果送给了安娜。”随后沃伦又摊开手掌。
“安娜说送给母亲的糖块。”
“安娜有心了,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过往的人们,以至于两旁的商贩,无一不向父子招手。
不过,这都不是向着沃伦的,而是向着克里姆。
这二十年来,二十年。
二十年磨平了棱角,褪去了稚嫩。当年充满正义与勇气之心的少年不在果敢,留下的只有遗憾,心中唯一支撑着的便是克拉拉。
克拉拉自我囚禁,将自己锁在家中,不见他人。而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沃伦,你的咒术,学的怎么样了。”
两年前,镇上来了位厉害的咒术师,举着旗子便说招收弟子。
反响热烈,众人为了留住他,甚至主动修建学堂,修建住所。凡克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下来,留在波克镇,成为波克镇的隐藏战力。
为了沃伦今后着想,克里姆自然将沃伦送了进去。
“基础的灵魂箭已经吃的通透。”说着便开始念咒,速度缓慢。
“停!”克里姆抓住沃伦肩膀,将其叫停。
“没有媒介就敢念咒,你学到哪去了!”
“对不起父亲,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学会了灵魂箭。”
“基础这么差,开春后继续去学堂。”克里姆的话语强势而又决绝,容不得沃伦反驳。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安娜......”沃伦双眼一红,委屈的眼泪说流就流。
克里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紧紧抱住沃伦。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克里姆轻抚后背,以此安慰。
在克里姆脑中,有些阴影,一辈子都难以磨灭。
“对不起沃伦,我们先回去吧。”
沃伦离开克里姆怀抱。
“不了父亲,我去一趟凡克斯老师那,晚些在回来。”
见孩子懂事,克里姆宽慰的笑了。
“在家等你回来吃饭。”
沃伦点头回应。
看着沃伦离去的背影,克里姆不禁自嘲,想起十年前自己的父亲也是如此。
……
“克里姆!你还有脸回来!”杜科一个巴掌,在克里姆脸上留下五指红印。
“你知不知道我在帝国找了你多久!多久!”杜科因刚喝了点酒,脸色红晕,脾气不受控制,竟站起身一拳将桌子锤倒。
“弗兰卡死后,你连信都不曾留下,你把我这个父亲放在哪了!”杜科为了找克里姆,变卖了所有家产,在帝国内疯狂寻找,只为找到克里姆。
最终绝望的他,只得守着弗兰卡的无主之墓,当起了守墓人,搬尸工,以此为生。
然而十年之后,克里姆竟又找到了他。
“我现在在风暴城生活,有了妻子和孩子,我打算接您过去。”
杜科酒劲上来,没有回应,反而数落起了克里姆。
“当年你要当冒险家,你要扬名立万,我说你太迟了,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出去就是送死,你可倒好,联合起弗兰卡瞒着我,注册了冒险家身份,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杜科晃悠悠的将桌子扶起。
“现在好了,有了家室,还生活在风暴堡,生活乐无穷,这才想起了我这个当父亲的!”杜科还想扇巴掌,却被克里姆抓住。
“放手!你这个不孝子。”杜科一把推开克里姆。
“十年,十年!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走破了多少双鞋,最后,最后!”杜科指向门外。
“可怜巴巴的当起了弗兰卡的守墓人,我找不到你啊,我的儿子!”
杜科将克里姆牢牢抱在怀里。
“那无主的坟墓终究不是你啊!”杜科哭的撕心裂肺,倒在地上,埋怨自己。
“父亲,我错了。”
“你滚!我没你这个儿子,吾儿已死,吾儿已死!”杜科捶胸顿足,不在理会,将克里姆赶出了小木屋。
克里姆这十年并非毫无动作,几乎每年都会回到家乡,看一眼弗兰卡,看一眼曾经的家。然而令克里姆最不放心的还是勇气小队的其他成员。
克里姆找过,风起国,帝国,黄金国都找过,他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队友为什么抛弃他,留下他一人。
克里姆靠在房门之上,聊起了近十年来的经过与遭遇,得不到回应后,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杜科酒醒后,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可回身在去找克里姆,却已不见踪影。
无奈的杜科只好来到弗兰卡的墓前抱怨。
“哎,走吧,都走吧,我罪有应得,我活该,明明是我的儿子,可我却无法放下作为父亲的面子。克里姆都那么大了,我还这样教训他,我活该!”
啪!
杜科扇了自己一巴掌。
可就当杜科准备扇第二下的时候,一张大手拦下了他。
杜科回首望去。
“父亲,对不起。”
“你!”杜科涨红了脸,可最后还是泄了气。
“过来,让我抱抱。”
父子热泪相拥。
在离开之际,克里姆提出将杜科接去波克镇。
“波克镇啊,名气不小,不过算了吧,我留下来陪弗兰卡。你每年来看望弗兰卡之时,自然也能看见我。”
“也好,也好。”克里姆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好小子,十年了,壮实了,武艺肯定也精进不少,去冒险吧,你的梦想不少当一个杰出的冒险家吗?何必在乎我一个糟老头子,我在你身边就是拖累,你赶紧走吧,你不是有家室了吗?妻子和孩子肯定担心你,赶紧回去吧。”
释怀是相互的。
“我爱你,父亲。”父子再次相拥。
......
“克拉拉,克拉拉!”
“我在这。”克拉拉突然从身后冒出。
克拉拉还是当年的模样,清纯不带一丝污垢,而克里姆却再也不是那个少年。
“克拉拉,我跟梅雅约好了,明年开春后,把沃伦送过去。”克里姆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
“他现在也快成年了,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你不用送他。”
“好的,听你的。”克拉拉为丈夫脱下熊皮外套,将武器放回高架之上。
“沃伦呢?”克拉拉这才反应过来,沃伦还没有回来。
克里姆为篝火添柴,“他去听课了,大概晚会回来。”
“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试着学了好几道菜。”
“菜?”克里姆转身,满脸疑惑的看着克拉拉。
“你教我的啊,你忘记了吗?烤羊排,炖沙拉,还有你经常叨叨的土豆泥。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好的。”克拉拉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不了,不了,你还是休息吧,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上幅画完成了吗?完成了给我看看。”克里姆极力拒绝着,不希望克拉拉操劳。
“依你,谁叫你是当家的呢。”克拉拉飞到克里姆身上,与之相吻。
“你去休息吧,如果镇上有什么好玩的,我会带回来给你瞧瞧。”
随着风暴城建立,在维克王的执意下,风暴城不在单一的作为军工厂生产武器,也开始生产一些古灵精怪的玩意,比如发条玩偶一类的。
一个人做饭是辛苦的,但是为了家庭,克里姆非常乐意。也就只有做饭之时,克里姆才能专注一件事,而不用思来想去。
“克里姆。”克拉拉玩弄着指甲,从二楼飞了下来,悬停在厨房头顶。
“克拉拉,我说了,做饭的事我一个人来。”克里姆急切的说道。
“我不是问这件事。”克拉拉依旧悬停在顶部。
“好吧,对不起克拉拉,我刚才语气有些重了。”克里姆放下菜刀,看着一旁的土豆。
“克里姆,明年开春,你还要出去吗?”克拉拉的表情略带伤感。
“我要出去,春季没有大雪碍事,便于行动。”克里姆拿起土豆,开始削皮。
“抱歉克里姆,我不能为你诞下一子。”克拉拉欺身飞下,从后背抱住克里姆。
“这跟你没关系,你我都努力过了,别提了。”克里姆将土豆放入铁碗之中。
“你真的忍心让沃伦来照看我吗?”
“沃伦快成年了,剑术和咒术都小有成就,即便面对山林野兽也有一战之力,我很放心。”克里姆拿起木棍,开始砸土豆泥。
咚,咚,咚!克里姆用力过度,将碗盆砸飞了出去。克里姆看着地上翻滚的铁碗愣住了,直到急促敲门声响起。
“你快上去,我去开门。”
克里姆快步来到门前,伸手去拿熊皮大衣。
咚咚咚!敲门声越发急促。
克里姆擦掉眼泪,拉开房门。
“你好,找谁?”
“你就是克里姆·穆勒?”一名穿着灰色貂绒大衣的侏儒发问。
“我就是克里姆·穆勒。”
侏儒定眼看去,嘴巴微张,欲说又止。
“你孩子,沃伦·穆勒在学堂那闹事,打伤了好几名同学,他也伤的不轻,你快去一趟。”
此话一出,克里姆疯一般似的弹射而出,就连门也没关。留下侏儒一人在风中凌乱。
“嘿!你的门!”侏儒极其抱怨。
侏儒下意识往屋里瞧去。
“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吧镇长候选人,屋里烤着篝火,还要穿熊皮大衣。”
侏儒好心为克里姆关上房门后,拍拍手,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