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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沈渊的态度完全影响不了雅歌，他不过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他会按照规矩孝顺他，却不会因为他的态度伤心，更不会因为他改变自己的计划。如此，正堂里倒是父慈子孝，梁玉茹和沈流云在一旁看得暗暗撇嘴。有了流年，对沈渊她们虽然还是看重，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将他当作全部。
桑采青好奇的看了坐在沈流云身边的展云翔一眼，想来这就是梁玉茹之前说的她和流年的未来姐夫吧？听说与流年是同校的学长，如今两人一同在上海做生意。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在那桐城素有“展城南”只说，家底还算不错。
展云翔长得也不错，又是军校出来的也有一股英气在身上，只是比起她的少陵哥来还是差了不少。少陵哥是方家军少帅，身姿英挺相貌俊美，长居上位更让他身上多了威势。
心里沾沾自喜的同时，桑采青倒是对沈家又多了几分感激之心。
流年刚去保定那边，她偶遇了被梁玉茹放出沈家荣养的管家。那时候的几句闲聊让她以为她其实该是义父的亲身女儿才是，那年清明她在桃花庵后秦月香埋骨之处装作无意间透露了她的生辰，以及桑老三曾经说她不是他亲身女儿的事。
沈渊那是看她的目光很奇怪，似欣喜，也有不敢置信。从她在沈家的眼线里，她知道沈渊派人去洛水村调查她出生相关的事去了。只是可惜，结果却和她想的不一样。
原来，她就是秦月香和桑老三的亲生女儿，她是早产儿，而非秦月香离开沈家之前与沈渊的女儿。
幸好，沈渊虽然有些失望却对她一如既往的好。这次之后，桑采青总算是不再东想西想，而是乖乖的在沈府后院绣嫁衣代嫁，对她来说唯一的休闲就是与方少陵每月一次的鸿雁传书。
方少陵是军人，他对诗词歌赋没什么喜好没什么才情，但他年纪轻轻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不凡，倒也不会言之无物。桑采青善解人意，既然方少陵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无病呻／吟她就去找了不少的游记来看，两人倒是也能说到一起去。
两颗年轻的心就这样紧紧的靠在了一起，再不愿分开。
她和少陵哥完婚的时间越来越近，沈家给她准备的嫁妆梁玉茹也将单子给她看了。虽说古董字画这些不是很多，但方家也不是什么书香世家，那些铺面和压箱底的五十万银元倒是让她底气十足。
能有少陵哥这样的姻缘，还有这份嫁妆，就算桑采青有再多的心计也不得不感激。婚约她还可以用心计来谋划，嫁妆这种实打实的东西心计再多也是谋划不出来的。
做生意方面她或许比沈渊还拿手，但却远远比不上流年。
那边雅歌总算是应付完了沈渊，轮到展云翔正式拜见岳父岳母。沈渊那少有的理智今天难得存在，对梁玉茹三人明显很满意的展云翔也是和颜悦色。
流云是他的嫡女，结果找的女婿却不如义女采青。当初虽说流云是要外出念书才推了和方家的婚约，但沈渊心底却是清楚得这婚约是他偏心的结果。如今流云找了这么个人他本来不是很满意的，但既然她自己喜欢，她娘也没什么意见，他就随了她的意好了。
展云翔和流年一起创业手里的资金有限，到时候流云出嫁的时候她的嫁妆按采青的例来吧。沈家这两年赚的钱也不少，出两份嫁妆也不算伤筋动骨。
这边沈渊想得好，那边娘三个却没在意这些。在雅歌写信劝梁玉茹的时候隐晦的将他名下的财产也和她说了一下，她虽然对沈家家业还是很在乎，却也不像之前看得那么紧。
流年和流云感情那么好，流云要出嫁的话，流年还会舍不得那些嫁妆？
这里说完话，那边带着白秀珠去安置的婆子也来回话了，听完她的回报，梁玉茹点了点头：“你们都打起精神点，白小姐是北平来的官家小姐，好好伺候！”
婆子点头哈腰应承了才退了出去。
“流年，你们都要到了才派人来跟我说还有位白小姐要跟你们一起回来。”梁玉茹不满的看着儿子，“你要是早说我就早准备了，结果现在什么都得抓瞎。”
展云翔要来她早得了信，在沈府外院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开了门的小院子，可这白小姐让她头痛了好一会！
沈流云用丝帕掩唇轻笑：“娘，您没必要慌神。秀珠现在还是外人，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梁玉茹猛的转头眼神灼热的看向女儿：“流云，你的意思是说？”
这白小姐可是北平那边北洋政府总长的幼妹，难道她真的和流年之间有什么？接到信儿的时候她就这么想了，可那毕竟是总长宠爱的妹妹，沈家和白家一比根本就不够看，她也就放下了，还想着小姐是跟着流年流云姐弟两到青城来逛逛的。
结果，还真的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娘，这你可得问流年。”流云眼波流转，杏眼里的笑意掩盖不住，“不过这一路咱们流年对秀珠可是体贴有加什么都给想到了，让我这做姐姐的也不免看着眼红。”
沈流云婉转悠长的语调让梁玉茹跟更是幸福，结果她想打趣的那个人倒是像入定的老僧那般老神在在的喝茶，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娘，秀珠是我给您挑的儿媳妇，您看可好？”
想起之前那短短一面的娇俏身影和甜美的笑容，梁玉茹直点头：“流年，既然喜欢，可得把握好了。”
沈流云听得直笑，她和白秀珠倒是短短时间就成了闺蜜，对于白秀珠成为弟妹是乐见其成。桑采青对那只见了一面的白秀珠也是印象深刻，那就是北平来的大小姐，听说还在国外待过，那种气度确实和她还有流云都不一样。
只是，没想到那竟然会是流年选的对象。流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坐在椅子上神态悠然喝茶脸上微笑不断的少年，桑采青不禁恍惚了起来。
流年出落得越发俊朗了，也许是因为念军校的缘故，那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和军人的英挺完美的在他身上融合在了一起，越发得像个男人了。
是的，男人。就算流年实际上今年才十六周岁，但那成熟的气质却会让人将他当作男人而非男孩。
可惜，她是他的义妹……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被一阵咳嗽声惊醒。抬眼看去，却是沈渊握拳在嘴前轻轻咳嗽着。
待在座的人都将目光放在沈渊身上后，他才说：“那白小姐看着是个不错的。”
这话明显就是觉得自家儿子选的媳妇不错了。也是，他儿子虽然优秀，沈家在青城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但是和那白家一比……不说了，这门婚事他很满意！还好流年没有像流云一样找那么个对象，要不他会被气得不行。
这一日，沈家的四个年轻人一起相约到桃花庵走走。
漫步在那一片桃林中，看着那青翠的树叶，沈流云不免对挽着她手臂的白秀珠叹息一声：“秀珠，这次你来的时间不凑巧。要是三月间的话这桃花庵全是桃花，景色真是美不胜收。”
“大姐说的是，不过秀珠小姐以后总有机会来欣赏桃花庵的美景的。”桑采青凑趣的说。
不是她不想和白秀珠打好关系从未直接叫她秀珠，而是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白秀珠接受的是典型的西式教育，古文什么的也只是知道一点，比方少陵这方面的早已还不如。而白秀珠喜欢的那些东西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没有共同语言，自然关系也就淡淡的。
尤其是有些时候沈流云和白秀珠两人一起“叽叽咕咕”有说有笑她又完全听不懂的时候，桑采青更是觉得自己完全被排斥在了外面。可这有什么办法，她为了和少陵哥的婚约放弃了外出求学的机会，即使她羡慕流云她们，却也更为自己不久后就会有个好归宿而自得。
“三妹说的是，秀珠以后有的是机会看青城最美的桃花。”沈流云跟着对白秀珠打趣的说。
流年说得对，桑采青还不到半个月就要嫁到方家去了，她有何必对她的所作所为计较，反倒让他们这几年的安排白费。可惜那桑采青再怎么讨好秀珠都是白费，流年早就将沈家的事告诉白秀珠了，白秀珠对她这个丫鬟出身的小姐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不过是面子情而已。
大户人家对这些都是很讲究的，所谓的嫡庶有别就是这般。
“流云姐！”再大方白秀珠也是个小姑娘，听得沈流云的打趣她偷偷的瞅了一眼走在前方雅歌的背影，脸上红得可以滴出血。不过，她对这打趣的反应也从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心里还算接受。这种改变意味着什么情商挺高的白秀珠很清楚，但她却没想过阻止。
白秀珠心里明白得很，既然白雄起会送她到上海跟流年一起回青城，自然是同意他们的事的。没了顾虑，她也不会管束自己对雅歌的好感。突然，前方那道身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偷看，在和展云翔聊天的同时转过头对她温雅一笑，让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都说沈家二少爷沈流年是个温柔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但在白秀珠看来，他就是一个妥妥的妖孽，还是一个轻易就能让女人眼红而热的妖孽！
四人随意的逛着，到桃花庵中吃了有名的素斋后，来到后院之中。
“二哥，今日虽然没有桃花我们却难得再次相聚，不如你弹奏一曲，可好？”坐在桃树下，桑采青突发奇想，她笑看了白秀珠一眼，“想来秀珠小姐还没听过二哥的琴曲吧，那也可以说是咱们青城一绝。这几年是二哥不再，要不那位青城才子萧清羽的名声也不可能那么高。”
说起来，桑采青对这萧清羽是有些不待见的。虽说他与她并未有仇，可她娘的死却与他爹有关！而且更让她不舒服的就是方少陵的宝贝妹妹方心怡对萧清羽是情有独钟，这让她计划的让少陵哥以后帮他找萧家报仇的希望彻底落空。
萧清羽成了方少陵的妹夫，又怎么可能还会针对萧家！
雅歌是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的话大概会笑得合不拢嘴。原剧里这一对情深似海的情侣被他给拆了不说，女主角还对那位男主角恨得不行！
真的是没有墙角挖不倒，只是锄头没用好！
说来也是，明明有着杀母之仇，两人还能爱得死去活来，足以看得出那桑采青其实对秦月香的感情也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重。
“流年，你会弹琴？”白秀珠好奇的凑了上去，皱眉苦想了好一会说道，“就是那种只有几根弦的古琴？”
“想听吗？”
“嗯。”迟疑了会儿，白秀珠点头。虽然她一向都要么就是对小曲儿感兴趣，甚至自己还下场串过戏，要么就是对西洋音乐很喜欢，钢琴她还弹得不错。但既然是流年弹那古琴，她也不会煞风景。只希望她要是不小心听睡着了，流年可不要生气才好。
这边白秀珠还在惴惴不安，那边雅歌已经让随从去将琴取来。得亏这里离沈家大宅并不远，快马也不过就盏茶时间，要不还真挺麻烦。雅歌空间包裹里是有古琴，可不方便拿出来。
很快古琴送了过来，倒不是什么名琴音色也算不得上乘，可这琴在雅歌手下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琴曲就那样在桃树林里旖旎散开，不仅院子里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就连院外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就在琴曲到达高／潮部分的时候，一道箫音合了进来。
雅歌手顿了顿，嘴角抽了抽，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弹奏下去。
原剧里那萧清羽可是和桑采青琴箫和鸣的，怎么到了这里变成和他一起吹奏了？他慕容雅歌是标准的直男，对来一场惊世骇俗的男男恋什么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琴曲奏完，白秀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两眼放光的扑上去抱住雅歌的胳膊：“流年，真好听！我一直以为华夏的乐器比不上西洋乐器，今天听了你的演奏才知道，不是华夏的乐器不好，而是那些弹奏曲子的人不行！”
“喜欢吗？喜欢我以后都弹给你听。”雅歌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怕吓到白秀珠一般。
“嗯，喜欢。流年你以后要一直弹给我听，说好了！”刚说完，白秀珠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红着脸站起身跺了跺脚：“流年，你欺负我，讨厌！”话音刚落，她就转身往院外跑去。
得了雅歌的眼神暗示，沈流云笑了笑追上去。
其实这个时候该是雅歌自己去追才是最好的，但却有几只老鼠得先解决了才行。剧情已经改变了这么多，有些剧情却仍然逃不开。明明现在桃子都成熟了，但那萧清羽和方少陵还是同时在这桃花庵出现了！
“院外的几位朋友，希望在下的琴音还能入几位的耳才是。”
“流年这话说得，明明是天籁才是。”一身军装的俊挺男子带着另一名穿军装腰别枪的男子走了进来。
院墙外，一系青灰色长衫的清俊男子握着箫神色不定。看见两位军装男子走进去和那弹奏古琴的少年寒暄之后，从神色暗淡的苦笑了一下，带着贴身小厮阿列离开了这里。
院里的那几个人他都认识，是沈家的少爷和小姐们。可惜，沈家和萧家一向不对付，他就算是想上前结识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这方院子里，雅歌还未说话桑采青倒是先站了起来，她惊喜交加的唤道：“少陵哥！”
不是来信说他还有十来天才能到青城吗，青城这边的方家老宅也只是派了人先来打扫而已。方司令和方夫人都不会出席青城的婚礼，沈家和方家早已说定，青城这边的中式婚礼主要由沈家负责，待一对新人回省城后，再举行一次西式婚礼。
“采青，好久不见。”方少陵听见了未婚妻的呼唤，嘴角勾起了温柔的弧度走到她面前站定，“越来越漂亮了，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见到你才是。”
桑采青在方少陵霸道的眼神里绯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不敢再和他对视。她的少陵哥越来越有男人味了，让她的心跳在他面前越发无法控制，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方少帅，你就算要和三妹秀恩爱也别在我们面前才是。”雅歌戏谑的说完就抱琴起身，对着桑采青炸了眨眼，“三妹，记得别太晚回家。放心，我不会对爹娘说方少帅已经到青城了。”说完，拉上一旁的展云翔快步离开。
方少陵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锐利的眼眸暗沉下去：“采青，你这二哥真是有意思。记得你信里说过，他今年刚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
“是啊，不过他毕业了到没去参军反而是到上海做生意去了，让爹不开心了好几天。”桑采青低眉顺眼的说，“只是流年毕竟是爹最宠爱的儿子，最后还是由得他去了。”
“这样吗？”沈流年这个小子在经商方面有天分他知道，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他意外的觉得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可惜一下子想不起。“他身边那个是谁？”
“那是展云翔，流云姐姐的……男朋友。”中途顿了一下，桑采青才说出来。“男朋友”这个称呼，实在是让她有些接受不能。这外面的世道就是和青城不一样，女人都能自己挑选对象了。
展云翔？
听到名字更觉得熟悉了，只是一点都想不起来。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总有想起来的时候，现在重要的还是和他的未来妻子多亲近才是。按照习俗，快成亲的男人是不能见面的，难得大舅子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要是还放弃才傻了。
“采青，有想我吗？”低头看着怀里娇媚女子的滑腻脸庞，方少陵眸底温柔如水。这女子刚好是他喜爱的，又给了方家如此多的助力，他不多疼爱她一点都说不过去。
见到自己少帅和未来少帅夫人那般亲密，武志强微微垂头退出了院子。当然，他也不会彻底离开，少帅的安危还得由他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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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院子里，再听不到声音后，展云翔才开口：“那就是方家军的少帅方少陵？”
“嗯，云翔觉得他怎么样？”雅歌抱着琴，姿态闲适，即使留的是短发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风流仕子一般。
“果如传言那般像是豹子一般锐利，可惜，锋利太过，刚强易折。”
“云翔直接说他刚愎自用得了，何必这么婉转。”
“……流年，你说话太过犀利，不好。”
“不好你也得受着，谁让你是我下属？”雅歌笑着说完这句话，加快脚步向前方等着的两道美丽身影走去，留下展云翔无奈叹息。
反正他是栽在沈家姐弟的手里了，可是他栽得心甘情愿。不管是流年给他的兄弟之情，还是流云给他的男女之情，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如今也只有他们还有品慧姨娘是放在他心里的。
十四日后，九月初九，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桑采青头盖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一身亲手缝制的吉服手捧苹果坐上了前来迎亲的八抬大轿。随着轿子的晃悠，她闭目在心里默念。
娘，采青出嫁了。
采青没有辜负你的叮嘱，采青现在是明媒正娶的少帅夫人。
采青会幸福的。
随着送嫁队伍的离开，梁玉茹开始招待前来的宾客。沈渊还在暗自神伤中，可想不起做这些事。而且在他看来，这些就该是由内宅女子负责才是。还好有流年和流云的帮忙，要不真的得累死了！
忙碌了一天，沈家大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为了这一天下人们最近也忙得跟陀螺一样，梁玉茹今夜也给众人都放了假。除了守夜的婆子和门房，其他人都休息去了。
雅歌却来到白秀珠住的院子，让她披上外套后骑马带着她离开沈府。
“流年，你要带我去哪？”窝在雅歌的怀里，白秀珠问道。
“如果我说要带你私奔，秀珠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