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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使赶到密室时,这里满是打斗的气息,地上只有一滩血水,青龙使就倒在血水中。
“青龙!”白虎使惊呼出声,赶忙上前扶起他,他的整条右手软绵绵的,似是骨头都全部被震碎。
他废了一只手,怕是此生都再用不了孤星笛了。
这一番景象,白虎使无论如何也该猜到,是秦婧姝,那两个小辈根本不是青龙使的对手,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的,便只能是秦婧姝。
可秦婧姝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为了一把明华,也是毫不犹豫豁出性命,正道有这样的人在,真是恐怖。
还好她命不久矣。
他背起青龙使,去到林摧残的位置,那里却还有一个黑袍人,不是祭司,而是那个人,他是来带走林摧残的。
如此也刚好,只是暂且管不了凤非璃,但也没有别的选择,日后再回来救他就是。
四人撤走。
……
从血水中蹚过,她的鞋底沾满了鲜血,自己身上也带着许多的伤,一步走出一个血红的脚印。
脖子上,不知何时,竟爬出一道紫线,离耳后,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秦落衣只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也许,是真的要死了……
倒下之际,她又觉得自己是如此矛盾,少时她心向江湖,却被困在花间阁十年,那个地方渐渐磨平了她的锋芒,蓝铭熙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让她明白,秦婧姝也很渺小的人。
她亲手打造了一个困住自己十年的牢笼,无论是秦婧姝还是秦落衣,那时的她,都没有这个能力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江湖,也没有值得她拼命走出来的人。
她渐渐遗忘了江湖,每日等着死来临的那一天,那十年,齐王送来的所有的药,她没有用过一次,甚至在毒发时,也没有刻意去用内力压制,那时她就想,还是死了好,也许死了,还是自由的,也许死了,可以摆脱蓝铭熙。
可如今是真要死了,竟还有些不舍,竟还有些不甘…
当日在衍月宗的水牢,这把月引梭和琴儿尸体的出现也许足以让她振作起来,可归根究底,还是她自己想出去。
就像是给了她内心被压抑的东西一个爆发的理由,让她下定了要走出去的决心,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都说人死之前能看见过往,这一瞬,她似乎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如果可以,真想做一辈子的秦婧姝。
手中再也提不起一点的力气,任由两把剑滑落,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但远处似有两个身影朝她奔来,一黑一白。
思绪在这一刻停止,风中,带血的衣裙轻轻摇摆,她终是倒了下去。
“秦落衣!”黎念笙惊呼出声,仿佛心脏都骤然停止,她倒在地上,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
“明华剑!”叶盼姝的目光只落在那把断了的明华,不同于黎念笙下意识的给秦落衣输送真气,她十分珍惜的捡起明华和月引梭,拿着衣袖擦了又擦。
折腾了许久,凤非璃被慕青暂押在齐王府,黎念笙带着秦落衣直奔向锦戚的小草屋,萧裴煜则是向一切交代给齐王后才和叶盼姝赶去。
对于叶盼姝而言,秦落衣只不过是一个以命护下琉璃五剑的人,萍水相逢,亦用命护下琉璃五剑,她该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蓝铭熙心中也是一震,也害怕着秦落衣会不会就此死去,可他最重要的,是去向天子复命。
太子已死,太阳已经落下,月亮,也该升起了。
远山的草屋里,锦戚紧张的满头大汗,秦落衣躺在床上,依旧是煞白的脸,白日里看去,真是比死人的脸还难看。
黎念笙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全身插满了银针,他眼睛也不敢眨,原本错过的十年已经无法弥补,这天道,千万不要在这时夺走他的一切啊…
“唉!”锦戚急的跺脚。
“如何?”黎念笙忙问。
“她内力损耗太多了,朱颜辞镜几乎都耗尽了,这毒根本压不住。”
黎念笙沉思着,朱颜辞镜的内功确实厉害,但他所练转息诀亦有反转之效,且他也是从圣,之前既然能替她压制毒发,这次,应该也行吧。
“若将我的内力渡给她,可行?”他问,眼中只是一个肯定的回答的急切期盼。
“若配上我施针,也许行,可是…”锦戚十分为难,“她的毒十分霸道,又在体内积累了这么多年,今日她这个地步,本是不足,镜玄尊者若要用自己的真气替她续命,起码要你一半的内力,才可保她度过鬼门关。”
“好!”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锦戚又急道:“好什么好!”
“若是一下子损耗一半的内力,就算你是从圣也吃不消,况且没了一半的内力,你可就不一定打得过所有人了。”
黎念笙摇了摇头,锦戚不明白,他的从圣,不是为了让所有人做他的手下败将,什么天下第一,他并不执着,原本错过这十年已是遗憾,一半的真气又算什么?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未尝不可。
“请小神医开始吧。”
锦戚拗不过他,只得开始重新施针,而后将秦落衣扶起,黎念笙在她身后,从圣的真气涌上来,一缕缕全都进入秦落衣体内。
锦戚退出去,守在门外的萧裴煜忙问:“怎么样了?”
锦戚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如今,只有靠镜玄尊者的真气给她续命,只是,起码要他一半的真气。”
“一半?”萧裴煜十分惊讶,虽然黎念笙是从圣,但也耗不起一半吧,哪个武林高手敢赌上一半的内力去救人?
这一半的功力走了,高手,还是高手吗?
“难为这位姑娘了,没有内力还敢和青龙使硬碰硬,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她。”叶盼姝说着。
域外之地,上首的祭司沉默着,身旁站着另一人,而那人的身旁,则是站着林摧残。
底下跪着的,除了白虎使,还有一个穿着简单的黑衣男子,虽是男子的着装,但皮肤十分细腻,眉眼间也如女子般柔情,所以看起来十分年轻,他便是另一个吹笛御尸的人。
“堂堂四象尊使的青龙,竟被一个废人废去一条胳膊,十年的经营,全部毁于一旦!”祭司恨的咬牙,“好啊,琉璃仙子不愧是琉璃仙子,自己都快死了,竟还搅了我的局!”
“请主上息怒。”白虎使忙道。
“息怒?”祭司笑的十分恐怖,又问:“凤囚凰可有消息?”
白虎使亦十分难做,只得将姿态放的更低,“回主上,还没有消息。”
“一群废物!”
话音落下,一掌打出,却是对着跪在白虎使旁的另一人。
他被掌气震的吐出一口血来,却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忙着求饶:“请主上饶过属下一命!”
“主上…”白虎使也欲开口替他求情。
“饶过你?”祭司此刻怒火中烧,身上的杀意也暴露出来,厉声喝道:“饶过你?如今秦婧姝没死,她便即刻倒戈,本座焉知你会不会倒戈!”
“请主上放心,属下与她们不一样,属下绝不会背叛您!”
见此,白虎使忙道:“主上,看在他也能御尸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命吧。”
“你既替他求情,那这个人就归你管,若有朝一日他做出背叛的事…”
“属下,愿受罚!”
祭司叹了口气,白虎使,心太软了些。
可他极力求情,自己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现在该如何呢?
原本因为没有凤囚凰,就缺少一只三尸虫,如今又有一只被毁,若要重新开始,且不说明华剑没有,光是宿主就是个大难题。
“眼下,确实不必急于处理他,还是先想想如何补上这只三尸虫要紧。”祭司身旁站着的人也劝。
但他一开口,却让祭司想到了一个办法。
若是普通人,养虫十年才能得到一只成年的三尸虫,但若是像林摧残这般有奇骨之人,岂非事半功倍?
况且他的功力如此深厚,也许能弥补地气和剑灵的不足。
想着,他看向林摧残,长久,才假意问:“林公子进来,身体如何?”
那人似乎猜到他别有用心,跨步挡在林摧残身前,也有些警惕,“你这是何意?”
“家主啊,林公子的奇骨,也许可以养一只三尸虫。”
那人一惊,林摧残本就是第一个被炼做尸魁的,未来若是真开启了千尸阵,他作为母魁就会成为尸神,原本这样做对他的身体就已经损耗极大,若再养一只三尸虫,他真怕林摧残吃不消。
“呵!”他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自己手下难道就没有合适之人?少一天到晚打他的注意,他已经是母魁了,我绝不同意用他养尸!”
“老兄,你要对林公子有信心啊,这江湖,似他这般有天赋之人百年难出一个,林公子既然生来有一副奇骨,我们要让他的奇骨发挥作用啊。”
“少在这里巧舌如簧!”他却不领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有宿主死在剑下才可取出三尸虫,你用他养尸,难道想让他死!”
“老兄,”祭司继续劝着,但心中也已没了耐心,“最后取虫之时,由你亲自动手,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握好分寸,林公子有奇骨,一定能撑过去。”
“况且,你无殇冢的大计,真要因为一个林摧残,半途而废么?”
那人心中一震,看向林摧残,他的眼中空洞无光。
知他动摇,祭司明白,那人将林摧残看的,也没有这么重要,便继续道:“如今无殇冢明面上都被废了,老兄走到这一步,也没有回头路了,不是么?”
那人轻叹一声,竟也是无可奈何,林摧残毕竟作为母魁,来日,他们也需要他被炼为尸神,想来,也是有分寸的吧……
他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虚伪,心中的这个想法,不过也是在替自己找个借口,安慰自己的良心罢了。
长久,他不再去管林摧残,只默默离去。
祭司也明白他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