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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别样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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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零九年,初冬时节,整个北京街边的绿化带都已经黄透了,但天还不是太冷。赵初菱的爷爷因病突然离世。父亲接到消息后说要带我一起回去吊唁,还说顺便将我的婚事定下来。

    在我印象中,赵初菱的爷爷是个闷声闷气,一生气就令人很害怕的那种人。

    赵初菱家的老院子和我家的一样,坐南朝北共三间正房。她的爷爷奶奶住西边的那一间。她家的院子很大,正对着她爷爷奶奶那间房的窗户,有一棵梨树,也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棵。离那梨树几步远处还有一棵沙果树。正对着她父母房间的,则是好几棵杏树。每到春天,她家那边便满院飘香,白里嵌着粉,热热闹闹一大片,十分迷人。

    有一年初夏,那梨树刚结了果,赵初菱的爷爷将一条白白的水管从屋里的水龙头接出来,将水管的另一头放在梨树下,给它浇水。我和赵初菱姐弟将鞋子脱下,在梨树下正踩着水玩,一抬头看见那些青青涩涩的小东西,突然就很想吃。我问赵初菱能摘吗?她说能,然后我就跑出树下聚水的小坑,踮起脚尖探了一枝下来,赵初菱姐弟见势,也起身过来拽着摘了一大把。

    我只摘了一颗,还没有吃,在一旁沙果树下忙乎的赵初菱爷爷就走过来了。他睁着圆眼盯着我手中的东西,语气十分硬地批评我不该残害幼果后,却始终没有责骂赵初菱姐弟。我觉得不公平,赌气得很,就很少再到那院子里玩了。

    我不去了,赵初菱就来我家,偶尔也会带着她的弟弟来。可是我家院子很小,什么都没有,不好玩,我只好带着赵初菱满村子跑。赵初菱的爷爷大概是个内心柔弱的人,成天害怕他的孙女儿丢了一般,我们去哪儿玩,他就如同尾巴一般,跟到哪儿。

    有一次趁他靠在一户人家的土墙边眯着了,我记起他怪我摘青梨的事,就恶作剧般地怂恿赵初菱悄声逃到我家屋子里藏了起来。藏了半天没人来找,我们便没了兴趣,只好出来打开电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了。赵初菱的爷爷大概满村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十分着急地跑到我家,边开门边向我爷爷奶奶抱怨了一句“孩子丢了你们也不管”,可一抬头却看见我们两个正兴致高昂地看着电视呢!

    后来我们大了,不用时时护着了,赵初菱的爷爷也跟不动了,于是他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大院子里。

    他将最南边没有长树的那片地围起来,一开春就持一把铁锹,一锹一锹地翻着土。等到所种的各种蔬菜出苗了,他又整天半蹲半跪在里面,一手撑着地,一手拿个薅锄,细细地除草。等到秋收完了,他将下架的黄瓜,西红柿藤蔓一一拔掉,又松土,施肥,开始撒秋菜。

    冬天了,外面没得忙了,赵初菱的爷爷就窝在家里,听我奶奶说那老头还烧的一手好菜,只要空闲在家,一日三餐都是他来忙乎。大概他晚年的冬天都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间过得吧!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那院子里的一切还是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赵家园的村民纷纷迁出,大概整个村子一片荒凉,只剩那处院子能找到些我熟悉的东西了吧?!一想到那美丽无比的家乡,我心里顿时暖暖的,一种久违的情愫紧紧萦绕着我。至此我才意识到,在我内心深处,竟如此眷恋那片土地。更何况,在赵家园的山头上,还躺着我至亲至爱的爷爷奶奶……

    就在我和父亲临行前,母亲的二嫂突然打来电话报了一处极其高档的酒店地址,说有要是商量,叫我们一家无论如何也要去,还说外祖父母及母亲的兄弟姐妹们基本到齐了,只在等我们。

    前些日子父亲和我提了要娶赵初菱的事,我思量了一番,权衡出轻重后,便尽量躲着不再见艾盈了,之所以没有提出和她分手是因为我还没有正式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大概是被我的再次冷淡吓到了,这段时间,舅母已经约了父母数次,不用猜也知道所为何事。父母不好直言拒绝,想着冷淡一些时日,对方也该知趣了,所以每次都找借口推了过去。

    没想到舅母不但没有放弃,如今竟将母亲的至亲全都叫齐来给我们施压,如此看来非得让我亮明态度不可了。母亲那二嫂一向在外祖父母面前很会来事,知道他们平时在儿女们面前说话分量重,所以无可奈何的她便采取了这一招。

    本来母亲看我和父亲要回乡,打算一个人去的,可我知道她在外祖父面前恭恭敬敬,甚至有些畏惧,害怕她会应付不来,就放弃了前去赵家园吊唁的事,决定陪母亲前去出席这场别样的家庭聚会。

    等待母亲收拾一番,正好赶上了午间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晃悠了好大一会儿我们才到达目的地。一进舅母所定酒店的包间,沉闷的一大家子顿时将目光投向门口,纷纷朝我们母子二人看过来。桌上零星已经摆好了几个菜。席间有两个人面生的很,不过看他们一边挨着二舅母,一边挨着艾盈,我猜测大概是艾盈的父母了。舅母居然费劲心思把自己的哥嫂都搬来了,看这阵势简直就是一场小型的订婚宴嘛!不过恐怕她这次是花尽心思要给自家人找不痛快了。

    艾盈的母亲是一名律师,父亲是X市公安局局长,本来也是X市的显赫人家,可这两口子像艾盈的姑姑一般,总认为X太小,一味想攀高,恰巧,自己的女儿是赵建国儿子的同学,而自己的妹妹又是赵建国儿子的亲舅母!

    “建国怎么没来?”我们还没落座,外祖父就有了些情绪,满脸不高兴地说。

    “哦,老家的一位长辈过世了,回去参加葬礼了。”母亲慌忙解释道。

    外祖父家教极其严厉,他的儿孙们都比较惧怕他。家里从大到小,几十年,没有一个人做过一件违背他老人家意愿的事,除了我。所以外祖父一开始是不太喜欢我的,可至从我高考一鸣惊人后,他大概意识到了我的“不凡”,对我的态度就慢慢缓和了些,但终究不如对其他表兄妹们好。

    “关乎自家儿子的婚事,你来的那么晚,还得人家女方来催促。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了吗?”外祖父听完母亲的解释,没了对父亲的怨气,却又怪罪母亲来得晚。

    母亲被外祖父批评,没敢言语,只是一边忿忿地看向自己二嫂一边上前拉出椅子坐下,眼神里满是对舅母自作主张的怪罪。依外祖父的说辞来看,这女人还真要拿老爷子的威望来成就自己娘家人的私欲!

    “你二嫂也是好心,见你们迟迟不给个态度,就将大家叫来了!艾盈这孩子不错,能配的过你儿子,你们也就不要老昂着头待人家了,适可而止!”外祖父看母亲盯着舅母,他知道三女儿和二儿媳之间不太和气,不过见她们平时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也就懒得开口管,但他打心底里喜欢艾盈胜过我,所以这次只好站在舅母那边。

    无端被自己的父亲批评了两次,母亲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神情里分明参杂了些委屈。我看着顿时有些揪心,当初被父亲骗,出于各种原因,她选择了原谅,现在又为了帮我们父子守住那见不得光的交易,被至亲如此责备!

    “您不该这样说我的父母,他们并没有昂着头待人!”我终于忍不下,对着外祖父说:“我的事儿跟他们没关系,是我根本就不喜欢艾盈,我们不可能!”

    我本来也没怎么怕过外祖父,如此和老人家对话,众亲戚们倒也不稀奇,只是他们听了我所说的内容,个个惊奇不已,看戏一般,纷纷将目光投到二舅母,以及艾盈一家身上。

    艾盈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餐具,不知是不是已经流了眼泪。我说话时已经满心愧疚,话落之间瞟了她一眼后,便不敢再多看她一下。

    艾盈的父亲到底也是个人物,这些年的低三下四大概已经让他满心憋屈了,此时满脸不快地将我们这一大家子扫视了一圈,终于站起身来,一声没吭,提了身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开门而去了。

    艾盈的母亲见势,收了失望至极的眼神,默默站起身,揪起身边的女儿,与满心愧疚地我们母子二人插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