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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爸爸扶着那人的左臂,眉头紧皱。面色十分凝重。见我们出来,眉眼才略微地舒展了一下,但双手仍旧在那人的左臂上抓着,看样子俩人似乎是认识的。
我正要开口确认,爸爸连忙说道:“你们俩怎么回事?!躲屋里不给我开门。还得劳烦病恹恹的尹天晟同志。”“尹天晟?!叔,你们认识啊?!”快嘴蒋卉雯急忙确认道。爸爸只是敷衍一般“嗯”了一声,没再多说,随即便看向我说道:“初菱,你先回去照看着点儿奶奶,爸爸一会儿就回,卉雯也早点休息吧,你们俩出去什么话也不要说。天晟我带走了。”说罢,老爸就搀起尹天晟出门了,搞得我和卉雯一头雾水。我由于还得回家照看奶奶,也没和卉雯做过多猜测,就匆匆离开了。
我回家伺候着奶奶吃药洗漱睡下了,由于太累,没顾得上多想,就进屋睡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睡意朦胧的我听到厨具乒乒乓乓响,就知道是爸爸在忙碌,一时之间我又想起昨晚的事,于是就赶紧爬起来跑去问:
“爸,昨天那个人呢?他到底谁啊?”
“哦,我把送他回家了,就是个认识的人而已。”爸爸停了手中的活,仍旧背对着我沉沉说道。
我“哦”了一声,心想那人可真是奇怪,大男人还必须得找个熟人送他回家。
这时爸爸转过身来,看我正走神,面色严肃地说道:“发什么呆呢,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就碰上他了呢?”
“你们不是认识吗,他没有告诉你吗?”我满脸疑惑,不解地问。
“没有,我看他身体不适,也没过多打扰,他回去就歇下了。”爸爸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又“哦”了一声,随即将我偶遇尹天晟的经历大概讲了一遍。讲完后又突然想起了卉雯说的那伤口的来历,就问爸爸说:“卉雯说他的伤是刀伤,爸,那人没提怎么回事吗?他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怎么可能是逃犯呢!别瞎猜,不是!”目光有些躲着我的爸爸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你呀不要老操心别人的事了,倒是你,以后出门多长个心眼儿。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下次可没这么运气好了。”说完,老爸急切地又去鼓捣早餐去了,好像不怎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般。我也就悻悻地回屋补觉去了。
睡得正香时,电话响了,是卉雯。我接起来说:“这么早干嘛呀,你没睡觉啊?!”
“你爸在你身边吗?”卉雯神神叨叨地说。
“没在,怎么啦?”我困意还在,有些不耐烦。
“他回去跟你说什么了吗?那人被他带去哪儿啦?”
“他说送回家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哦对了,叫我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儿。”
“我觉得你爸有事瞒着我们。”
“什么事儿啊?”
“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记不记得咱俩一出去你爸那脸,分明是一副‘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的表情,看到咱俩后,马上变脸故作轻松。我大概猜测了下,觉得那人有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或弟弟。”
“蒋卉雯,你想什么呢?!姐还没睡醒呢,没空陪你犯病。”我竟听得有些心虚,就微微生了气。
“切,好心当做驴肝肺。反正我觉得他俩不对劲。我可是提醒你了啊。你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东窗事发时你没法承受。要不然怎么那么巧那人就躺你家老屋呢?!怎么非得是你碰上他呢……”卉雯好奇心大发,仍旧分析着。
“行了行了,你想太多了。”没等卉雯说完,我赶紧打断了她:“这事儿到此为止啊,你赶紧补个觉,吃完早饭去我店里,有事儿找你。”卉雯终于知趣地“哦”了一声,挂断了。
放下电话,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卉雯的猜测虽有些不着边际,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想到这儿,我立刻狠狠地拍下自己的脸,心里默默“呸”了三声。我怎么可以这样怀疑自己的父亲呢,真是混到家了。不过这也太奇怪了,那尹天晟究竟什么来头啊。不是坏人,又不敢去公共场合。最主要的是爸爸认识他,还躲闪着不肯告诉我他是谁。
正在我翻来覆去在床上苦思冥想的头疼时,听到爸爸喊我吃饭,等我进入到餐厅,大家都已经在吃了,老爸似乎已经吃完了。等我入座还没来及拿筷子,老妈就唠叨我说:“看你昨儿个累坏了,想让你多睡会儿,你倒好,不知道起来吃饭了。这要是将来嫁出去不知道得受多少婆婆的白眼。”
“都什么年代了。你儿媳妇不也刚起来吗?”我听后瞟了一眼对面微微笑着的弟妹,说道。
“信茹是坐月子的人,你能和她比吗?”老妈被我的话噎了一下,随即马上厉声反驳道。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到幸灾乐祸的老弟小俩口,没再说话。
哎,我还能说什么呢!老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的孩子严格苛刻,而对别人的孩子却十分地温柔慈爱。她是一个缺少安全感的人,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严厉都跑不掉,而别人则不一定。小的时候,妈妈没事就教我女红,生怕我以后会被婆家嫌弃。我那时候小,害怕到不行,使劲跟着学。
现在长大了,每当妈妈念叨这些,我就会想到妈妈定是被奶奶嫌弃怕了,所以才一方面早早地教我那些她认为作为儿媳妇应该会的东西;另一方面又下定决心要善待自己的儿媳妇。
想着想着,我心里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堵得慌,搅着碗里的粥,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奶奶。奶奶却面无表情,跟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似得,正不紧不慢地垂着眼睑在那儿剥鸡蛋。一旁的爸爸看我不吃饭,道:“初菱,快吃饭呐,这孩子成天寻思啥呢。”说完就站起身,到门口换鞋,似乎要出去。我赶紧收了神问道:“爸你要出去啊?!等我会儿,你去哪我送你。”爸爸一边蹲着系鞋带一边答道:“你慢慢吃吧,我自己去就行,也不远。”说完站起身来,拿了鞋柜上的一个布袋就出去了。
我问妈妈爸爸走这么急,是不是又给奶奶抓药去啊。妈妈无奈地回道:“昨天晚上一点多才回来,说以前一个同事心脏不好,住院了。是个单身汉,怪可怜的。这不,给人家送早餐了去了。”我一听,想也没想就知道是假的。有奶奶在,老爸根本就没时间打整工的,这俩年更是,基本是全天候照顾奶奶。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单身汉同事,有那么熟吗?再说,以前也没听他说过有个关系不错的,单身汉同事啊!
我觉得不对劲,放下碗筷,赶忙回屋拿了包包就跑去穿鞋。老弟他们像看一个半疯一样看着我。在确认我确实要出门时,老弟开口了:“哎,赵初菱,你不要出去丢人现眼好不好。看你那脑袋,还有,衣服总该换一下吧……“啪”没等老弟说完,门已经被我从外拍上了。
我急匆匆乘电梯下去把车开到楼门口趴倒等着。果然,不一会儿,爸爸就提着那个手袋出来了。爸爸有个习惯,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会坐电梯。说是走步梯可以锻炼身体,还能使心情放松,他总说高科技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好的。
我慢悠悠地跟着爸爸出了小区门。爸爸叫了一辆出租车,我远远地跟在后面,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有到目的地。我心想老爸啊,这就是你说的不远啊。你心里到底装得什么事儿啊,至于这么说谎吗?我边想边开车,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个“单身汉同事”就是尹天晟,难道卉雯猜的是对的?!
我顿时心烦意乱,慌得厉害,真害怕这猜测是对的。如果真如卉雯所料,那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揭发老爸。如果揭发了妈妈怎么办,她怎么能受得了!还有弟妹,她将会用什么眼光看她刚出生的孩子的爷爷......我越想越纠结,最后竟开始直冒冷汗,觉得这事儿好像已经发生了似的。
要不要先放着不要管?或者找爸爸谈一谈?我进退两难,无从选择。就在这时,前面的出租车靠着路边的一家小旅馆门前停下了。爸爸下了车,朝旅馆门口走去。我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强逼着自己拿出点成年人该有的样子来,想着到都到了,还是看看再说吧。
于是我找了块儿隐蔽的地方停了车。打算着等爸爸走了再进去确认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在这间隙,我才发现我已经跟到郊外了。眼前这个地方就是通向赵家园的必经之路,我认得这里。那个小旅馆也只有俩层,附近也没什么高大的建筑物,只有零星的几家个体户,都是修车,洗车之类的铺户。怪不得爸爸惦记着往这儿送饭呢,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家饭店。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爸爸拿着那空袋子出来了。左顾右盼一番,便朝着东边走去了。这儿这么偏,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车,爸爸肯定去前面打车去了。我目送着那个慈爱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由划过一丝不忍,一想到推门下车的动作就心慌不已。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强忍内疚打开车门,径直走向那旅馆大门。我强装镇定,在台前站定,问那看台子的小姑娘,刚才出去的大爷去的哪一间房。那姑娘打量了我一番,狐疑地看着我说:
“你有事吗?我可以转达。”这家伙小小年纪倒还有点儿职业操守。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不放心可以跟着我。”我无奈地笑了下,说道。
那小姑娘看我坚持,大概也是不敢惹我这样一个蓬头垢面,身着睡衣的女人,于是勉强答应了。她领着我上了二楼,在203门前停下,随即抬手敲了几下,说道:“203,有人找。”随后便走到我身后站定。不一会儿,里面的人把门开了俩指宽的缝隙往外瞅。我一看,果真是尹天晟!
尹天晟看到我时,脸上略过一丝惊讶,随即就又是一脸的冷峻。把门开大后,就朝里边走去了。看台小姑娘看我们认识,就转身下楼了。